“原来是这样,岳阳——你就这么让邪恶带走了!”高加林叹息一口气。
“最纯洁的那一面的背后就最血腥——我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玉,那里的人正是我自己,我便想,如果这个世上的所有东西都像我眼前的这块玉就好了。但不是的,我让玉扬了名,但我几乎就埋在那些玉下面,但真的是那样也好了,就不会揭开这样血腥的内幕——是为了如此美的玉啊!但无辜的人做了我的替死鬼。”我说。
“岳阳,你对自己太刻薄了,对自己人道一些吧,别在这个世上求纯净透明了,因为它不是纯净透明的,它是浑浊的,而这浑浊更是茫然的。岳阳,你让我那么难受——但是彭森为什么不告诉你啊?”高加林再说,他显得那么愤怒。
“他告诉了我啊,但我一直没明白,他是唯一知道田宇阴谋的人,他太聪明了,他明白了田宇那些暗藏在心底的阴险,但他也不知道具体地会发生什么事,他叫我小心,他是懂玉的,那是他在这一行做过多年的经验与对大自然抱着的虔诚——他不想参加甚至不想目睹那样的血腥。说他懂玉还不如说他懂人生与自然,他的一些话与大师的话很接近,后来我想他们都是对的,这种预感并不是迷信,它们能正确是因为他们对大自然都怀着一颗虔诚与感恩的心。彭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是直到如今都令我尊敬的一个普通人,他没有高深的文化,没有那么显赫的地位,但他有一颗高贵的善良的心,他做事业如此尽职尽责,做人如此厚道忠诚,要比我们一些高雅的人们更加高雅的多。就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怀着一颗最虔诚与最感恩的心,他才如此准确,如此地得到了他自己的真理——至少他成了我生命的预言家。他与我交往不多,但他就能把心交给我,这是他的忠诚。同样是别人,就如同秦帅,他那时候表现得要比彭森喜欢我的多了,但他出卖了我,不过我不怪他,他们都是一些生活在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他及其矿上别的人出卖我的都是我在做记者时候那几个残疾了的农民工出卖我的一样,都是生活所逼。郭明义没出卖我,我也感激他。”我停了一会儿再说,“加林,我不怪他们,假如有一天,就是你也出卖我,我也不会怪你,我理解生活的分量,我也不正是到了如此地步了吗,我有过最风光的时候,我虽然没做过明星,但我引起过轰动,我也站在大师之间指点过江山,别人听着我的音乐,说我开创了一个时代,我的自由风格引导过一个风尚。但是这会儿我还不是一样身无分文吗——我不想再去找那个阶层了,如果我去求他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我不想了,因为这个世上最光辉灿烂的高雅的地方其实都充满了最肮脏的交易!越一本正经的地方交易的越肮脏,那散布的气氛越黑暗,那是我这种人不适合的,不是学不来那种习性,而是感到不痛快,浑身压抑,老是想着为那样的天地捅出一个穹隆,让阳光照进来:玉界是这样,音乐界是这样,新闻界是这样,还不如做男妓来的心里踏实。加林,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你真是一个圣洁的人,大师说的对,只有你才配得上你揭开的玉。”高加林说。
“圣洁?加林,你别用这要的字眼来侮辱我,一个准备着去做男妓的人会是那样的人吗——当然我不会真去做的,但我就是那样认为的,就是做了男妓在某种意义某种程度上说还要比做玉石,做音乐家,做企业家,做记者干净的多——这是真的,所以我一再说到我做男妓时才这么坦荡,才这么理直气壮。这就是我的人生,现在快要到头了吧!”
“你别说这种话,岳阳——”
第二天早上,高加林过来对我说,“岳阳,我得离开一段时间,我们家乡出事了!”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包。
“出什么事了?”我问。
“我们镇子上修公路还要扩建镇,我们村子里的不少人家与土地都在规划之列——镇委就在我们村子里。我爸爸打来电话让我回去!”他哭丧着脸说。
我送他离开了这个城市,他说他还会回来,他在上车的那一瞬间忽然说,“岳阳,我还会回来的,等着我,我知道你不去做男妓,但我会做——我也有一副当兵时训练有素的好身体,我也有一副发达的肌肉、强健的体格与修长的腿——当然我还有一张英俊迷人的脸!
我向他笑笑,我看着车子离开。
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我无所事事地到网吧里去上了一会儿网。我刚上线就有人呼我,那是我的一个叫做“夜玫瑰”的网友,就在我的故乡,我建乐队做记者的那个城市里。她是一个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了我是谁,搜集了一切有关我的事迹,我十几年前的报道与我的音乐,有人还将我们乐队十年前的歌传到网上,连网上的mp3里都能找得到。她就把这些信息发给我,她还没有点破我的身份。但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忽然打字过来:你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吗?你不觉得这有一个信号吗——是针对你的。
我说,“uc1?”她写道,“有些东西还是老样子,就是这同一种状态中也说明岁月并没有让往事物是人非了!”
“但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我自己让它成为过去。”
“你就不想知道你曾经的老熟人们的状况吗?我对你进行了一次调查,我们算是认识了吧,而且认识了好几年,我对你充满了好奇,这就是我为什么调查你的原因,你不用感到奇怪——对于一个真诚的正义的人来说,你还如此英俊,我甚至收集了你的唱片集——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别开这种玩笑了,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玩!”
“我想见你,可以吗,岳先生,我不是一个单纯的寻找爱情找开心的那种女孩,我不是一个年轻人,我三十岁了,这样的年纪是你用不着担心我涉世不深的。”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我一个姐姐的电话,我接上后,她就在那边唠叨起来,她说,她给我张罗了一桩婚事,要我尽快赶过来。她说,你先来看看吧,是农村的,人很纯朴,“你都老了,还那么任性吗——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快过来,我命令你来——就在家乡老老实实地来打工,你还给我们欠下一笔钱呢,我们不放心你,你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来挣钱偿还我们的债务。今天就来,马上买机票,如果没钱,你说吧,你要多少钱,我这就给你汇!”
我说,“我知道了,姐,我马上回来,我这里还有点事,你不用汇钱给我,我尽量节省一点,我坐火车就可以了。”然后我挂了电话。我的泪流了下来,她并不是为了我欠她们的债,只是她们想见到我在她们眼前她们才放心——我知道她们是为了我好。
我想,我得见见一直要见我的那个人了,我还是将自己买给她。我知道她喜欢我。她就是我在旅行时认识的万玲。
我再看电脑时她已经给我打了几行字,她说,“没吓着你吧,说话呀,你让不让我来——你真的不想知道江少波,周凤翔还有孙志文他们的事情吗,还有你那些报社的同事们,如果你想知道,我马上就可以告诉给你!”
我说,“我不想知道,但你可以过来!”我把一个详细地址告诉给了她,她说了声谢谢!
我就在网吧里又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接上时我对她说,“我想见你!”
那边一阵沉默,沉默的时间太长,我就把电话挂了,我很失望,原来我的判断又错了,也许这个世上我还激不起人的喜欢。
但没过多久,她又将电话打过来,她说,“刚才有点突然,一直是我想约你的,但你一直不肯见我,我一下子没回过弯子来。我希望你不要勉强,我们顺其自然不好吗?”
“你不是有企业吗,我要一笔钱,我遇上麻烦了——当然,你可以马上就回绝,这是你的权利,我一点也不怪你——当我是借你的,我还是一个人才,就在你的企业里我来服务,直到你感到还清为止。”我说。
“我的企业里有人,有太多的才俊,但我的生命里没有人!”她说。
“我知道,就当是你遇上了个骗子吧,你可以试一下,就当是你玩了一场赌博,恰好就输了!也许我没准儿就能站在你面前。我想打扮得体面一点站到你面前,可以在第一眼中让你的感观上留下一些好的印象!”我再说,我感到我的脸很红。
“好吧,那你先给我发来一个帐号,我先汇一点过去,你打扮好之后马上就来我这里,我等你!”她愉快地说。
“对于一掷千金的人来说,这种钱花得也是很痛惜吧——因为你们这种大款很有尊严,你们宁愿到洗浴中心接受男技师的全套服务,还能尝不同男人的不同味道,就像个女王似地一掷千金,但对于你们感到的蒙骗来说,你们感到就太不划算了。我还是那句话,就当是你去赌了一场碰巧就输了,你可以试一下!”我再说。
“好了,你说够了吧,那就把帐号发过来。”她说。我把帐号发了过去再告诉她,我什么时候到你那里,我再另外告诉你,我在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做,我将这边的所有事全部做完了,也就对这边的事不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