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只蒙蒙亮,鲁刚便起了床,寻了个没人会发现,又有树的地方,先是练各种拔刀姿势,接着又练准头。虽然在吴华等人眼中,他的飞刀已是神乎其神,但鲁刚却明白,如果比起当初教自己的人来,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最多可以摸到刀柄。如果在枪与飞刀之间做选择,鲁风会毫不迟疑的选择飞刀。枪用得好,最多不过说是枪法准,而飞刀用得好,却是刀艺。是艺术!对鲁刚来说,枪是用来杀人,飞刀是自己的爱好,也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
今天天气依然很好,太阳照在身上,依然有一丝燥热。鲁刚三人吃过吴晰精心煮的鸡蛋肉丝面后,身上的酸痛也不顾及,心满意足的开上奥迪,到工地上扛水泥。三人到时,那工头正四处张望,看到三人后,眼中难掩喜色。给吴华与阿标发了支烟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现在像你们这样能吃苦的年轻人也经很少见了。”
吴华笑道:“黄工是不是觉得我们三人日后定是大有前途,早晚飞黄腾达,?”
黄工笑道:“那是一定的,现在这世道,只要能吃苦,踏踏实实做事,早晚日子会好起来。”
阿标笑着接口:“那倒是借黄工吉言,今天开工钱,最好多开点。”
鲁刚看昨天扛出的水泥缺口又补上,问道:“黄工,今天扛到几楼?”
“三楼,也要五百包,二块五一包。”黄工忙答应。
阿标笑着接口:“加一层才一块钱,黄工你也太黑了吧,别的不说,就以我们三人的速度,最少也要二块八一包。”
黄工生怕三人拍屁股走人,咬咬牙道:“那就二块六吧,我只出得起这个价。”
鲁刚拿垫子往肩上一放,上前扛起一包水泥就走。
阿标也就随口说说,没想到倒真争回了一毛钱,见鲁刚都开始了,便一拍黄工的肩膀道:“就这么说定了。”说完顺手拿了垫子与吴华一起走过去,开始工作。
这扛东西上一层与二层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鲁刚三人扛了一上午,也就一百六十包左右,中午吃过饭正休息,做杂工那边却一下变得闹哄哄起来。三人正不知为何,黄工急匆匆过来对三人道:“你们快找地方躲一下,那些收保护费的来了,看到你们就一定会要的,而且这次又加了,一人一月要二百二十。”
吴华一下站起来道:“老子给他个鸟,他妈的,怎么不去抢!”
阿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这些地头蛇,也他妈的太会要钱了,上海这么大,工地都不知有多少,一个月怕不有几百万收入。今天还就要教训教训他们。”
鲁刚虽然心中不忿,想到自己三人时下处境不利,加上黄工一脸着急,便站起来道:“我们还是听黄工的,先避过一阵吧,万一闹起来,也不好。”
吴华与阿标看鲁刚这样说,虽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站起来。
那黄工往楼里一指道:“你们就到楼上先躲一下,他们一般都不查的,等他们走了后再出来。”
鲁刚便对黄工说了声谢谢,三人向楼上走去。
黄工看三人愿躲,心中松了口气,他看得出来,三人都不是怕事的主,万一与这些地头蛇斗起来,那时搞不好自己都没法再在这里呆下去。
鲁刚三人上到三楼,寻了个可以看到下面,又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坐下。一会后,果然见到十多个红头白脸的小青年,拥着个身材瘦小,走八字路的中年人到了黄工的工棚,后面跟了一大堆刚交过保护费的民工。
黄工点头哈腰,拿了包中华,又是发烟又是点火的。
中年人食指挖着鼻孔,摇头晃脑的道:“黄工头,最近这里可新来什么人没有?”
黄工赔着笑:“八哥,你是看见的,就那五十多人,现在一般人都不愿意到工地上干活,我都担心要误工呢。”
中年人弹了弹指甲上的鼻屎,有一小块弹到了黄工的脸上,黄工硬是不敢摸掉。“是吗,我听说你这里昨天来了几个做苦力的,在帮你扛水泥呢。”
黄工笑道:“我都为这水泥愁死了,要是有人愿意扛,我还能不留下来。”
中年人继续打扫着卫生,乜斜着眼道:“真的?”
黄工道:“八哥,您看,我哪敢骗您啊。”
八哥让开一步,对身后一小青年一偏头。
小青一下就变得凶恶起来,上前对黄工就是一巴掌,打得黄工一个趄趔,差点摔倒,喝道:“妈个傻B,连八哥也敢骗,不想活了吧!”
黄工没想到人家一声不响就动手,脸上五个手指印立即现出,哭丧着脸道:“这位大哥,您怎么就动手打人呢,是真的没有嘛!”黄工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那会被揍得更惨,倒不如索性扛着。
小青年上前又是一巴掌扇去,这回黄工有了心理准备,闪了开去,小青年大觉失了面子,上前一把抓住黄工骂道:“你还敢躲,我让你躲,我让你躲!”说时对着黄工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就是几巴掌,打得黄工嗷嗷叫。
八哥在一旁问道:“到底有没有,你说。”
黄工几乎哭起来:“真的没有,八哥,我不骗您!”
八哥对小青年一撇嘴,小青年立马放开黄工。黄工以为对方就这么放过了自己。不想八哥却道:“我看这样,不管有没有,你出五个人的吧,二五得十,正好一千一。”
黄工惨叫一声,就要跪下:“八哥,您就行行好吧,真的没有人来。你们替我说句话啊。”黄工没法,只得向旁边的民工求救。
八哥一瞪三角小眼,有几个正要说话的民工便都闭了嘴,其他民工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他妈的是哪里跑来一只臭鸟,在这里呱噪,阿标,我们不如捉来烧着吃掉。”吴华斜靠在水泥上,眼睛上翻着道。
阿标站在一边,笑道:“这种鸟有什么好吃的,就听他的叫声,我都想要去洗耳朵呢。刚子你说呢?”
鲁刚冷着脸道:“不吃,也要打死,免得害人。”他三人本以为只要躲一躲就会没事,这帮人拿了钱就会走的,没想到整治起黄工来,而且看样子还是因为自己三人,这叫他们如何受得了,本来躲起来就够窝气的,要不是鲁刚在,吴华说不定抡根棍子就打下来了。
众人都回头看着水泥边三人,一些反应快些的,知道说的是那八哥,更是笑起来。只黄工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呆不长了。
八哥倒也不笨,知道三人说的是自己,八哥么,不就是只鸟么。他要来一直以为八哥叫起来还蛮有气势的,没想到今天被人挖苦起来。还说要烧着吃了,这不是在金刚头上拉屎么。他自己还没说话,那些个红毛小弟中却有三人冲上前要打人,叫道:“你三个找死是不,敢挖苦我们八哥。”
剩下其中一个对八哥道:“扛水泥的就是他们三个,八哥。”
八哥听说是扛水泥的,心中倒是放松不小,想几个靠扛水泥赚钱的人,又能有几大的量。不想事情却大出意料。
吴华看三人那副嚣张的鸟样,气就不知从哪里来的,抓包水泥用力抛去,正好迎着三人,将三人一下撞翻在地。上前用脚踩住两个正在挣扎着想要从水泥下起来的鳖三,劈头盖脸一阵耳光,连着打了二三十掌,嘴里骂道:“狗娘养的,不过仗着几个人,就嚣张成这样,老子今天就打你们个够。”可怜那两人被吴华一阵耳光抽得晕头转向,嘴里杀猪也似嚎叫起来。剩下那一个吓得连滚带爬回到八哥身边。
八哥也是一呆,没想到吴华这么猛,立马又暴叫起来:“哪来的杂种,给老子狠狠的揍。”
那帮小弟哗叫着冲上前,竟然都从身上摸出铁棍来,疯叫着上前。只是十三四人,一下冲过来,有一个不小心被什么拌倒,铁棍反敲在自己头上,当场晕了过去,看得鲁刚与阿标差点没笑背气。那帮民工心理就不一样了,都只为三人担心。
吴华从地上摸起一根大小适中的木材,大笑着上前,左一下右一下,连带脚踢,几下功夫就放倒八九个,剩下四五人呼啦一声跑回到八哥身边。
八哥这时心中发毛,暗叫爷爷,想要立刻跑路,又觉面子上过不去。硬叫道:“小子,算你狠,有种别走,老子再跟你算帐。”说完就要离去。那些民工看他们吃瘪,有意无意的挡住他们去路。
吴华又怎么会让他走掉,三两步上前,一把提了往地上的摔,再一脚踩上去,那八哥便爷啊娘啊的乱叫起来。
鲁刚与阿标本以为他会硬两句嘴,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吴华用手捏着他下巴,狠狠道:“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这八哥不过平时会拍马屁,便被安排做个跑腿收钱的,要说胆量什么的,真是一钱不值,如此被吴华一吓,哆哆嗦嗦将身上刚收的钱都掏出来,哭道:“大哥,我只是跑腿的,你就放了我吧,不关我的事,你就饶了我。”要不是被吴华踩住,他怕是会拜起来。
无奈吴华是铁了心要整他,便喝道:“还有呢,今天收了十万块钱,都给我拿出来。不然…”吴华扇了他一巴掌:“老子将你的脸都打歪,一颗牙也不会给你留。”
八哥吓得哭都哭不敢哭,叫道:“爷啊,哪有那么多,这是我自己的,我都给你,都给你。”
吴华看那些钱上面汗渍斑斑,都是民工的血汗钱,气得抓过一把红票子,骂道:“我叫你收,我叫你收,老子打死你个王八,打死你个王八。”一气将八哥连打了三四十下,这才觉得解恨些,站起身,吐了口痰在他身上道:“给老子滚,再让我看见,将你活埋了。”
众民工看得过瘾,都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揍两下才解气。那些小弟被吴华煞气所镇,又不敢跑,只把个头低得都恨不得缩进裤裆里,生怕吴华突然找上他们。那八哥被打得昏头昏脑,摸抓一气才起来,一张脸早肿得个猪头一样,被众小弟拉扯着离去,当真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顷巢之雏。
看得众民工鼓起掌来,纷纷叫打得好。
吴华对着八哥众人消失方向吐了口痰,这才走向鲁刚与阿标。
有那年长的提醒三人道:“你们三人快走吧,这些人是有帮派的,说不定过会就来很多人,双拳难敌四手啊!”
“对啊,对啊,你们快走吧。”
“那些钱就给你们了,反正给他们也是给,你们拿了走吧。”
鲁刚三人却是知道,这事情是惹下了,要是自己三人一走了之,留下这些民工都不知会被整成什么样。
这时黄工也走过来,从口袋里点出五百块钱道:“你们就听他们的,快走吧。”
鲁刚看着这些朴素卑微的同胞,此时,全没想到自己三人如果走了,灾难将会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只是一味的劝三人逃掉。对那碾压自己的力量竟然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如果让他们像当年一样联合起来,那些地头小蛇又怎敢如此嚣张横行。鲁刚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人一下站起来,有些激动的道:“各位老乡,我知道大家的好意,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他们还会要你们交钱,说不定一个人要四五百?”
鲁刚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民工们淋得心里发寒。现场当时就寂静下来。
鲁刚停一会接道:“大家也看到了,这些人表面上虽然凶横霸道,其实也是些纸老虎,我们为什么不团结在一起,保护我们自己呢?我们怕什么?”
现场更加的静了。
“他们都是黑社会,有一大帮子人,谁敢跟他们斗啊!”一个健壮的民工应道。
鲁刚上前一把拉过这位民工问道:“像刚才那伙人中,如果让你跟他们打,你能打赢几个?”吴华与阿标初时不知道鲁刚要干什么,他一问出来,就明了他的意思,敢情这小子要发动群众的力量。
壮汉脸上有了丝笑意:“如果放开手干,不说三个,二个是一定没问题。”
鲁刚一挥手道:“这就对了,我们有五六十人,算起来最少可以和他们七八十人斗,为什么刚才却怕他们那十几个小虾米?为什么?”鲁刚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个为什么更是叫得震天响。
民工们心里不由自主想道:“是啊,我们本来不该怕他们的。”
“因为我们没有团结在一起,对不对?”鲁刚大喝一声问道。
民工们的情绪开始被感染,心里活动起来,同声回答:“对!”
鲁刚干脆一下跳上水泥,近两米的高度,蹭就上去:“大家想想,就算他们不加钱,一个月二百,一年就是二千多,十年就是二三万,相当于我们一年做苦工的收入,我们凭什么就白白的给他们?”
这是民工们的痛处,被鲁刚一下戳到,群情顿时激昂起来。他们平时心中虽然不满,却没有人敢出来带这个头,万一没有人响应,那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刚才看吴华一人将那帮痞子打得屁滚尿流,心中早都是跃跃跃欲试,现在三人有带头的意思,便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