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工先前被整得惨,心里怨气最重,看吴华轻松的就将十几人打跑,想必鲁刚与阿标也不差,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自已不用跑了,那是最好,万一事败,反正不整备再混下去,便出来喊道:“不错,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不能再这样给人了。我们已被欺负得够了!我们要跟他们对着干!”黄工与这些民工呆得久了,又是工头,自然有些威信,这一出来说话,民工们火热的心,就如倒入了一桶油一般,纷纷应声。
黄工一举手,让众民工安静,转头对鲁刚道:“我们听你们三人的,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以后能够不再交保护费!”
“对,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民工们喊起来,往日强压在心中的怨气都被激发出来。
鲁刚看着下面群情激昂,仿佛又回来那峥嵘岁月,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便一挥手道:“那好,等下他们不来便罢,要是来了,我们就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来跟我们要钱。”
黄工接口道:“不是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而是哭爷爷喊奶奶。”
民工们哄然大笑起来,同声道:“哭爷爷喊奶奶!”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
鲁刚跳下水泥:“现在我们继续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等下他们来了,就叫他们竖着来,横着走!大家散了吧!”
不料民工们却仿佛没听过瘾,仍是站在原地。
吴华上前挥着手里的钱道:“大家散了散了,收工后到黄工这里来把钱领回去,等下他们来了,给我死命的揍,千万不要给我留面子!不然我会生气的!”
“哈哈…散了散了,干活去。”民工们信心满满,相互交谈着各自去做事。
阿标看众人都走远了,上前对着鲁刚就是一拳笑道:“刚子,还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会蛊惑人心啊!”
吴华把钱交给黄工,走过来笑道:“就是,你小子要是在古代,说不定就是一代枭雄,大造反派!”
鲁刚气笑得一拳打过去道:“我削你个头!扛水泥去吧。”说完反身抓起一包水泥放在吴华肩上,压得吴华怪叫起来。阿标见状,也抓了一包放在上面,差点把吴华压趴下。两人这才各抓起一包笑着扛上楼去。
黄工看三人浑不把就要到来的祸事放在心上,心中大是佩服,忍不住赞自己一句,真有眼光!回到工棚把吴华交给他的钱整理好,数了下,足足一万一千三百多,他这里做工的只有四十九人,加上鲁刚三人也只有五十三个,那多出的钱一定就是那八哥的了。黄工摸摸自己仍有些辣辣的脸,恨不得将八哥用水泥浆灌死。知道等下那帮人渣一定会来,就不知来多少人,当下掏出手机,给另一工地的弟弟打了个电话,将事情说了一遍。他弟原先在老家也是个三流子,生得五大三粗在家里老不安份,三十多岁也没娶到老婆,被黄工带到上海,扔给他一个工地叫他管,要不是黄工强压着,早跟那些收保护费的拼起来,现在听说这边的情况,恨不得自己刚才也在。最后撂下一句,来了你就打电话,我立刻带人过来,便挂了。
众民工分散后,心中有些忐忑,更多的是期盼,一个个做事时心不在焉,只希望那帮流氓快点来。有的更是找了顺手的家伙放在一边,免得临时找不到趁手的。眼看着时间一点过去,有人难忍心中焦燥,骂道:“他妈的,这些人渣怎么还不来,莫不是怕了那三个哥子,不敢来!”
“就是,等得人好不心焦,等下来了,定要死命的揍他们!”
不想等了一下午,别说人,连鸟都不曾飞一只过来。散工时,黄工把众人的钱都分到手上,民工同胞们拿着红红的票子,百感交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不想今天却发生了,看来人还得硬派些。心中对鲁刚三人印象更是深刻,有那不定心的,也下了硬拼到底的决心。散工后,都自发聚到鲁刚三人面前。
鲁刚笑着对众人道:“今天他们没来是他们今天的运气,他们要是以后不再来,就是他们一辈子的运气,大家只管回去,明天到常上工就是,他们不来就罢,来了就…”
“打得他们哭爷爷喊奶奶。”不知是谁在下面接道。
民工们被鲁刚的自信所感,被那人引得纷纷大笑。
鲁刚也不禁笑道:“对,就要这么干,大家都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火拼!”
黄工也挤到前面笑道:“大家听清没有,养足精神,回去后可千万莫与老婆加班,否则明天挨揍了,可怪不得别人!”
众民工笑得更大声,有那相熟的,相互开起玩笑来。
“三位哥子,我们还不知你们叫什么呢?”有人在人堆里喊道。
吴华上前,一拍自己胸膛道:“我叫华子,大家也可以叫阿华,这是刚子,这是阿标。时候不早我们要回去了,大家明天再见吧。”
民工们有的叫刚哥,有的叫华哥,有的叫标哥,纷纷打招呼散去。
搞得三人很是无奈,没想到搞了半天,又成了黑社会。算算今天的成果,却只有二百六十包,包工头拿了千,鲁刚觉得没道理,收了七百块钱。三人回到住处,天已将黑。吴晰早做好饭菜等着,几人近来都吃饭店,口味虽然不错,却又哪里有家里自做的那一份味道,鲁刚三人个个露出虎狼之像,大呼快哉。对工地上的事却是绝口不提,以免吴晰担心。饭后四人到附近地摊上买了些衣服,二十块三十块一件,一人制办两套。回来后,鲁刚三人累了一天,早早便睡了。
另日吴晰照常早早起来做好早餐,鲁刚晨练回来,喊吴华与阿标起来吃罢,便去上工。
三人到工地时,工棚外早聚了大堆子人,看到三人过来,纷纷上前打招呼。鲁刚等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抚加鼓劲,众人这才心满意足的上工。
眼巴巴又到十点多,民工们以为不会再有人来,都专心做事,一个挑砖的找地方小解,才拉了一半,眼睛被一道白光刺了下,抬头一看,就见到马路上气势汹汹冲来大帮子人,怕不有百多个,手中的铁棍等物事在阳光下寒光闪闪。这民工连尿也顾不得拉,喊叫着跑过去:“来了来了,好多人呢,大家快操家伙。”
众民工等了这半日,心中一股气本就有些泄,这时听说真的来了,个个慌乱起来,倒有一半不知所措。
鲁刚三人也注意到这边动静,远远喝道:“大家不要慌,一切有我们,我们动手时,你们再动手。”
鲁刚的话仿佛一颗定心丸,将民工们的情绪安抚下来。
那一帮人一会功夫就冲到近前,为头的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生得五大三粗,人本来就丑,加上那一道刀疤,当真是其恶如鬼。昨的八哥就跟在旁边,对着鲁三人一指,一群人便冲了过去,对民工们是理都不理。
黄工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忙掏出手机给他弟弟的打电话。
鲁刚三人都是经历过生死场面的,就算是吴华,现在也算是开了杀戒的人物,根本不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这种有事没事大伙子上的人,没几个真正有本事的,都是些呦喝的喽喽兵。
刀疤脸一伙上前,呼啦一声就将三人围在中间,那八哥肿着一张脸,指着吴华,口齿不清道:“刀哥,就是那小子抢了我的钱,也是他打了我。”
刀疤总算是见过些人物的,又怕三人背后说不定有些来头,倒有些礼貌道:“不知几位兄弟是那条道上的,我这些手下不懂事,昨天要是有什么地方冲撞各位的,请原谅一下,要是缺钱花,说一声就是,也犯不着从我弟兄手里抢。”
吴华咳嗽一声,上前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水泥道上,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从你们这样的人手里抢几个钱喝酒。你那弟兄还欠我九万多块呢,不知你带来了没有?”
鲁刚与阿标差点笑出声来。
刀疤皱着眉头自语道:“水泥道上的,怎么没听说过!”抬头看鲁刚与阿标强忍着笑的样子,再看到两人身后的水泥,这才明白敢情人家拿自己开涮呢,脑中念头急转:“我好歹也是这地区一个人物,对你们这么客气,你们却把老子当作狗屎,昨天打我的人,今天戏弄我,老子不把你们剁成肉酱,就给你们舔屁股。刀疤再看吴华说过后,竟然还回头对鲁刚二人道:“我这水泥道不错吧,呵呵…”当真一副悠闲的样子,视面前百多人如无物。这时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说不定还要被他羞辱。
刀疤凶相毕露,一扬手道:“妈那个巴子,兄弟们给我剁了这三个杂种。晚上请宵夜。”说罢自己却往后退开。他妈的人渣,三条人命在他看来就值一个夜宵。
他带来的小弟们早就皮痒,看对方只有三人,气焰更是大涨,纷纷喊道:“大家一起上,砍了这三小子啊!晚上有宵夜吃!”
“上啊!”
“打啊!”
场面当真是热闹非凡,乱如沸粥。
前面十多人挥动手中的家伙就往三人身上招呼。
还没到近前,就被两包水泥砸倒四五个,这一动,百多人便如倒在桌面上的水,你只要用筷子划一条路,便都会顺着流个干净。呼喊着挤向前,想要砍上对方一刀或敲上一棍。不远处那些民工个个倒吸口凉气,想要上前相帮,又不敢。
鲁刚三人早准备了木棍,说被团团围在当中,倒更像干草坪中的三个火星,到哪烧哪。那些挨近三人的人,一上前就被打倒,昏昏的爬起来,又被打趴下。那刀疤在人后一味疯叫,砍死他们。外围的小弟们不知中间行情,热情高涨跟着瞎叫。远远看来,中间三人随时有被灭掉的危险。
看热闹的民工看三人左冲右突,虽然勇猛,却也总冲不出来,心里便跟着较上劲,再看一会,一个个都心脏急跳,呼吸急促。
昨日那说能打两个的汉子再看不下去,突然大叫道:“兄弟们,为了不再交保护费,大家一起上啊!”
这一声便如导火索,点燃众人心中积压的仇恨,有十多人抄起家伙跟着叫道:“大家一起上,帮三个哥子打倒他们!”说完便冲了过去。
“他妈的上,打死他们!”
“上啊!”
看有人冲在前头,有人拿起挑砖的扁担,有的拿着洋铲,实在找不到东西的就地拿了两块砖,呼喊着冲上前。整个场面那叫‘怎一个乱字了得’。
那些外围的混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拥而上的民工打翻十多个,更惨的是民工们跟本不会一对一单干,打倒一个后,便有几个人上前猛打落水狗,除了头上没人乱打外,无处不下手,便欲把往日受的气都发泄出来。
黄工见民工都出手了,不知从哪里找了根铁棍上前一下打翻一人,叫道:“打死这些人渣,打啊!”
那刀疤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往日温驯的羔羊变成吃人的虎狼,那个狠劲,让他这个见过血的人都打了个冷颤。哪知这时又有一伙四五十人,被人领着,操着一样的工具气势汹汹冲来,见了小混混便打。为头一个人比起中间那三个都不让多少,出手就有人倒地。那些混混都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更有染头发的,戴耳环的,极易辨认,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往日时髦的打扮,成了人家认人的标记,想躲都躲不掉。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咒爷骂公的,喊打的,此起彼伏。
吴华那小子见自己这边气势大胜,在人群中大笑起来,东一下,西一下,见人便打。寻了好一会也没看到八哥,想是早溜了。
刀疤躲过招呼过来的洋铲,看风色不对,就想开溜,鲁刚却早注意到他,三两步闪过来,一腿横扫,将其打倒在地,这里才倒,便有三四个民工拥过来,一阵猛揍。
那些个小混混都是些书不念,技术不学,好吃懒做,只爱那一大群人在一起横行霸道的虚荣,二十出头的小子,更有些只有十八九岁,平时虽然耀武扬威,一旦碰上吃亏的场面,就只顾得逃命的乌合之众。
反观民工们虽然平时默默,真正发起怒来,却是天王老子都要拉下来的性子,往日被践踏的人性尊严使他们越斗越勇。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可以改天换地的力量。李世民能把人民比做水,发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感叹,怪不得能成一代贞观之治,成就万世不朽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