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怎么睡着了,”吴华低声咒骂着自己,翻身起床,拉开门冲到客房,轻轻打开门,那床薄薄的毯子整齐的叠放着,床单被整得一点皱褶也没有。鲁刚却不见了。吴华脑中闪过一些可怕的场面,嚎叫着扑向吴晰的房间,拍得震天响。里面却一点响动没有。吴华退后两步,狠狠撞去,不想门却突然打开,吴华身子着空,砰一声倒在地上。直摔得呲牙咧嘴,半晌爬不起。
吴晰举着左手,看着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哥哥,满是不解。
“那小子呢?”吴华扒在地上哼哼问道。
吴晰一愣,当既想差,不由跺脚嗔道:“哥…你乱说什么?”
华父听得响动,开门责道:“大清早的,你兄妹还让不让人睡?”说完啪一声关上门。
吴晰对地上的吴华吐吐舌头。吴华正要爬起,就听到楼下屋后小果园里华母的笑声。吴晰走过去推开窗子一看,道:“在下面呢。”
吴华连滚带爬起来,伸头一看,可不是,那小子正提着浇水壶,和妈妈说笑着。
“可怜可怜我吧”吴华顺势坐在地上,觉得自己这一跤摔得真冤!
早餐桌上,吞华全家人停止进食,吃惊的看着鲁刚吃包子,大肉包子。
一反昨夜的饿鬼抢食像,今天的鲁刚简直就是一个美食家,在品赏天下最好的美味一般,还是那种吃一口,世界上便少一口的东西。
鲁刚双手捧着白胖胖的包子,眼神那么温柔,神情那么专注,仿佛那是天下最美丽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后,才用右手食拇食轻轻的撕下一层皮,放在鼻子下闻一闻,这才放到嘴里,慢慢的嚼动。
吴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哪里吃包子,简直是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只有华母华父稍微能够理解。他们经历过那个年代。一个人如果不曾饿到要吃土的境地,就难以理解食物对人的真正含义,更不会对食物产生敬畏。
华母觉得眼中有些湿润。
吴晰只觉得很有趣,更对鲁刚充满好奇。
如果说昨天救她时的鲁刚是一把锋利的刀子,那么现在他就只是水里面的影子,只需轻轻一根茅草,就可以让他破碎不堪。一个人,在两种情况,竟可以有那么大的差别。
这一个包子直吃了五分多钟。吴华算了一下盘子里的包子,如果鲁刚都吃掉的话,要近一个小时才可以吃得完。意外的是,鲁刚把手里的包子吃完后,便放下双手,没有再动的意思。
“小刚啊,你怎么不吃了,这还有呢,不够的话我让华子再去买些来!”华母有些心疼的道。
“我够了,大娘!”鲁刚对华母一笑。
“年轻人吃一个包子怎么会够,你不要客气嘛。”华父忍不住也接口。
“真的够了,大叔,你们慢慢吃”。说完鲁刚站起身,来到小花园,静静站着。他想到了肖大姐,父母死后第一个给他穿鞋的女人,她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柔,那么美丽,还那么清晰。每句话都充满关切。她临死的时候,还不忘艰难的为鲁刚擦掉额角的血迹,给他一个艰难的笑容。轻轻的嘱咐他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自己。
如果肖大姐能活到现在,那该多好!鲁刚眼中泪光隐现。
“这家伙,如果不是精神有些问题,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吴华看着鲁刚标枪般挺直的腰杆心中忍不住想。
鲁刚觉察到身后有人,转过身子,眼睛清亮如水,透着万般的精神。
“要到哪里,我骑车送你。”吴华问得很吃力。他还从没有主动提出过让住在家里的朋友走路。何况人家还救了自己妹妹。吴华觉得义气这两字,自己以后怕是再不好意思提起的。
“我,你送我进城吧。”鲁刚无奈道。
“好,我去骑车。”吴华逃了出去。
一会后听得外面马达声响,鲁刚走了出去。
“以后再来家里玩。”华母追出来。
鲁刚笑笑,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吴华送鲁刚到城里,回头问道:“哪里下?”
“就这里吧。”鲁刚双眼在街上穿棱,那么多新奇的玩意。
吴华停下车,走时塞了五张红版在鲁刚手里。
鲁刚虽没见过,也知道是钱,只是不知多少罢了,人民子弟兵可没有收老百姓钱的习惯。
正要还给吴华,人已一溜烟远去。只得胡乱塞在口袋作罢。眼前新奇的一切,立马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走着走着,却被一人给挡住,原是一老大娘,拿着一个碗,嘴里念叨着什么。鲁刚没想到还有要饭的,不是说建立新社会后,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有吃有穿有住?鲁刚不解,手却把吴华塞的钱拿出来,塞了一张在老大娘手里。
老大娘没想到鲁刚这么大方,连连点头哈腰。快步离去,想是找地看真假去了。
鲁刚在城里转了一上午,除看了个饱外,还把五张红版都给出去了。还有两三个要饭的没给,让他很是过意不去。这一转悠,来到一商场外。这商场是樊城最大的,入口处挂了一大液晶。里面正连播‘长征’。宋祖英那清亮的《十送红军》把鲁刚吸引了过去。痴痴的听着,都忘了对电视感到惊奇。多熟悉的曲子,他的一位战友,每次打完仗,总要找一山头,用小唢呐吹上半天。后来战友也牺牲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惹得旁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都离他远远的。
电视片尾放完,接着又是下一集。鲁刚也从十送红军里回过神。
鲁刚的异动引起了保安的注意,走了过来。
见连喊了不应,鲁刚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手却是平滑冰凉。正不知如何,身后有人道:
“先生,请你退后一些,不要用手去触摸电视。”两保安一边一个架住鲁刚双臂。
鲁刚下意识一甩双臂,却没挣脱,心中怒气横。右手一扭一绞,顺势对右边保安当胸就是一肘,再扭腰提膝,对左边保安肚子就是一顶。
可怜两保安就算生得五大三粗,又能挨几下,右边一个当场被打晕,左边一个连退七八步后,抱着肚子缩成一团,蹲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人炸开了锅般哄叫起来。鲁刚也省过来,一时情不自禁出了丑。看地上躺着一个,蹲着一个,怕是被自己打了。他对自己的身手极有信心,当年为了侦察,曾进入老蒋王牌军中的精锐部队偷情报,当场被发现,借着夜色仍被自己处理掉十多个后,从容脱身。在军中传得神乎其神。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正要夺路而逃,怎奈十多个手持警棍,气势汹汹的保安已合围上来。
“糟糕,这可如何是好?”鲁刚倒不是怕,只是不想打人。
有几个胆大些的保安看对手似有些畏惧,吆喝着就要上来拿人,不想鲁刚突然大喝一声:
“站住,想死的就过来。”
一个普通人说这话时,也有些威摄力,一个经过生死拼搏的人,说这句话时比常人气势就要强得多了,像鲁刚这样手上沾满鲜血,让对手夜不能寐的军人,说这话时就会带有杀气,有血的味道。曾经有过一匹狼,在鲁刚面前灰溜溜夹着尾巴逃了,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敢。野生动物对危险的敏感让它逃了一劫,尽管当时鲁刚几乎只能站着,也有十八种要它命的手段。
那些保安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货色,不过仗着人多,哪有什么真正的胆量。被鲁刚一喝,双眼一扫便迟立不前。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国庆世,街上人多得很,也许是觉得十多人被人家一句话就吓到太失面子,一个保安嚎一声‘上’,便挥舞着警棍冲上前。
鲁刚无奈,只得跨步迎上,身子一下便贴着那保安,左手扣住人手腕,右手已掐住他脖子,身子借势往前一挤,双手一送,保安便啊哈一声摔了出去。鲁刚看也不看,脚下并不停止,再上二步,双手伸出作势要擒人,同时嘴里喝道:“让开。”
他面前保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吓得往旁闪去。
鲁刚一步穿出包围,几下便钻入人群消失。打这些人民群众,他真下不了手,只有自己逃了。
一口气转过一条街道,鲁刚看后面无人追来,才停身。这一闹对街上各样物事再无兴趣。溜了一圈后,天色已晚,腹中肌饿起来。身上既无分文,这城中又无相识,倒扎实是个问题。想来想去唯有回去找吴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