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刚看再没自己什么事情,吃过饭后,往华老人家谈天练功。吴华与阿标带着黄建军也训练保安去。
老人看鲁刚到来,极是高兴,毕竟年龄大,虽然年轻时寂寞惯了,如今一个人守着间屋子,也甚感孤寂。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天已尽黑。
鲁刚看时候不早,起身辞去,才走到门外,老人突然叫道:“小鲁,回来!”
鲁刚不明所以,依言回到屋里,见老人脸有愠色,正不知为何,老人已沉声道:“是哪位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难道还要我请?”
“我真是激动,竟然还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看来这一趟是大有收获!”阴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灯光下一个穿老式仆人装的老头缓缓出现。正是福伯。
四目相交,福伯微驼的背脊一挺,昏花双眼射出狠厉幽光,整个人散发出阴冷的杀气,仿佛一条深山中的毒蛇。鲁刚单单在一边看着也感颈后毫毛坚起,浑身肌肉绷紧。华老人却霍然站起,眼光灼灼直视福伯,却是一种堂堂正正的威严。
“王祈福,没想到你还活着!”华老人突然想起一人,厉声道。
福伯没想到眼前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由心下一惊,细细打量面前这个对手,脑中蓦然想起一人,许多往事从脑中流过。当下跨上一步道:“华剑锋,是你这老不死的,你让我惦记了整整三十年,怪不得你旁边那小子两次三番管人闲事,坏人财路,原来是你这该死的在背后撑腰,今天新仇旧恨一快算!”
华老人仰天笑道:“当年我们一时大意,才让你这逆贼逃得一条性命,不想你既寻上门来,果然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寻,小鲁你退在一边。”
鲁刚完全呆住,虽然知道这老头是为工地一事冲自己来的,却不明白与华老人是怎么回事,只得闪在一边。
福伯恶声道:“几十年来我苦练功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为那班死去的兄弟报仇,却终究是寻不上你,近十来年,想到你恐已身死,我心如死灰,真是苍天开眼!”
华老人冷冷道:“报仇?解放前你们也不知杀了我们多少人。”老人说罢,身形一晃就到福伯面前,扬左手一掌印去。
这一掌在鲁刚眼中却好生奇怪,原本一只肉掌竟然变得通红,且大了一倍不止,一反老人以前动作快如电的风格,极缓的向前移去。
福伯脸色一变,喝一声:“大手印,看我的千叶指!”说时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握成剑指,化作无数点指影罩向老人通红的手掌。
华老人脸上显出非悲非喜的神情,手掌突然一顿,四周幻出九个掌影,仿佛一朵红莲般迎上去。
福伯没想到华老人已将大手印练至最高境界,成就红莲大手印,此时想要变招已是不及,只得暴吼一声,无数指影突然消失,右手剑指突然增长一节,点向红莲中心。
华老人手掌从九变一,与福伯手指相交,嗤的一声响,福伯闷哼一声,倒退一步。
鲁刚看得呆住,在他眼中看来,华老人的红莲般的掌印就像一把伞一样,突然一收,便将漫天指影吞没,跟着福伯便闷哼倒退。
华老人紧跟半步,右手握拳,直崩而出,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竟然是形意拳里的路数,当年形意大师郭云深便是以这半步崩拳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一着福伯却不惧,沉喝一声:“开”单拳迎上,竟然是硬拼。
华老人冷哼一声,左脚用力,身子向前微进,两个拳头扑的一声相接,这回却是华老人后退半步,没想到福伯拳头上竟然有如此功夫。
福伯得意一笑:“再接我一拳。”说时身子上前一步,右拳随声而到,带起尖锐风响,离华老人面门已不足半尺。看得鲁刚心为之惊,要不是福伯找到这里,而是在路上拦截,自己便有十条命也早死了。
华老人却不慌不忙,左手五指成抓,掌心内凹,倒卷而上,到鼻尖时,正好迎着福伯的拳头,掌心突然向外一弹,拍的一声,将福伯的拳头弹回。这一着高明之极,鲁刚还从未见过,更不知是什么功夫,他以前在战场上与人撕杀,都是直来直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像两老你来我往,出手方位角度,均是妙不可言,鲁刚只觉当年拼杀简直是小孩打架。
福伯拳头被一掌弹回后,借势肩膀一挑,左拳如斧劈出。
“开山拳!”
华老人看来势凶猛,身子突然如猴子般蹲身一缩,滑退两尺躲过,随之长身钻起,左手猛然胀大,化作一朵莲花飘起,印向福伯胸前。
福伯没想到华老竟将猴拳与大手印结合起来用,想要躲时已是不及,知道单手定挡不住,只得‘嘿’的一声,沉马出双拳,钻向红莲花蕊,不想华老人这一招却是虚的,右手突从掌后穿出,拍向福伯腹部,福伯单拳改为下栽,挡在腹前,华老并不撤招,右手前拍在福伯拳上,立被挡住,左手却随后跟到,重重印在右手背上,福伯再挡不住,拳头被打得重重印在肚子上,身子不由往后一弓,华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低头,直顶而出。重重撞在福伯胸前。
福伯上身被顶得往后一弹,脚下便不稳,立即后退二步,已抵住走廊拦杆,方才立住脚,华老已一脚当胸踹到,此是再无路可退,只得双臂在胸前交差,硬接一下,还没缓过气来,华老已左掌化印,在其相交的双臂上连着击了九下。这几下是华老全身力量所发,福伯如何吃得消,只觉心中翻腾,喉咙一咸,一口逆血狂喷而出。华老本待再击两掌,却不得不闪身躲开射来的血箭,福伯抓住这机会,单手一撑,翻身跳出拦杆,着地后就地一滚,消去冲力,一窜身闪入黑暗。
华老看福伯跑掉,也不追赶,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动,本来红润的脸膛已变为煞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胸口更是剧烈起伏。鲁刚竟然能够听到急促的咚咚声。
“华爷爷,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华老人不答。鲁刚也再不敢出声。好一会后,老人长长的吐口气,睁开眼道:“我还好,只是耗力过大,这一次总算将他打死。”
鲁刚明明看到福伯逃走,怎么华老却说被他打死,不由露出不解神色。
华老走回太师椅坐下,精神明显有些萎靡,有气无力道:“我刚才用尽全力,隔着他的手臂,击了他九掌,已将他的内脏震碎,他虽然逃走,不过是拼着几十年修习气功的一口气罢了!小鲁你也回去,我已累了,明天我有事交等你!”
鲁刚简直听呆了,他从没想过一个人被打碎内脏后,竟然还能够逃走。
看鲁刚还没走,华老抬抬手:“去吧,有什么不解的明天再问。我也还有些事要告诉你。”
看老人一再催促,鲁刚虽然担心,也只得离去。
浦东,那栋花园式洋楼里,付迪低着头站在厅里,连大气也不敢出。旁边还站着三个中年人,均是脸无表情,眉宇间隐隐透出肃杀之意。只有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美丽女朗状极悠闲的坐着,一色阴沉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在厅里来回走动。且时不时的看看外面。
“福伯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罢!”青年喃喃自语。
“福伯的功夫那么好,那个什么鲁刚就算会几下三脚猫功夫,又岂是对手。”女朗显然对福伯极有信心,漫声应道。
青年忧心道:“强中更有强中手,更何况福伯已是如此高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叫我怎么跟父亲交待。若是父亲知道竟然是为我在外面胡闹而出事,那就更遭!
“你也真是,在家里不好好呆着,硬是要收什么保护费,除去养你那些手下的花销,还剩下多少,那点钱要来又有何用,咱们家里随便拿出一样都够你收好几年的。”女郎有些微微责备的意思。
看青年不说话,女郎又道:“再说,你这样瞒着父亲在外面做这些不上台面的事,要是被另几家知道,岂不笑话我们赵家!”
青年被说得烦燥起来,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门外突然冲进这来一条人影,一进大厅,便砰然倒在地上。
“福伯!”青年看清地上倒着的人时,不由惊叫一声,几步跨过去。
“福伯!”女郎也惊叫着,从沙发上站起身。
付迪却暗叫不好,如果福伯真的出事,死了的话,自己脱不了干系。
青年扳过福伯的身体,看他面如金纸,呼吸若有若无,嘴里不时的流出血液,吓得忙叫道:“福伯,你怎么样,你说话啊,你可不能有事!”青年有些语无伦次。女郎也蹲下身子,喊着福伯。
福伯眼睛开一条缝,艰难的看看青年与女郎,嘴巴一开一合,像是说了什么。
青年听不清楚,忙低下头道:“你说什么福伯,是不是那个鲁刚伤了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福伯听青年说要替自己报仇,心中大急,青年可是他抱大的,一身功夫都是他所教,要是像他一样去找鲁刚,被华老人撞到,那是必死无疑,他虽有心警告,却又说不出来,如此更是急上加急,一口气没喘上,便即瞪着眼死去。
青年感觉福伯身子突然一沉,连喊了七八声,也不见回应,知道已经死去,想到老人生前对自己照顾,不由放声哭起来。女郎也没想到老头说死就死,虽然不像青年一样悲痛,却也有些难过,只把鲁刚的名字在心里念了百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