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长,把上半身的衣服脱掉给我看看。”我走上前去。
“……”副队长停止了动作。
“脱掉。”
“住手,我身上有伤。”兰格吼了出来。
“果然啊……那个是我做出的伤吧。”
“不,是在白天的调查中被被暴徒伤到的。”副队长嘴角一撇笑了。
“为什么没有立刻报告。”菲奥奈喝道。
“因为觉得很羞耻。”兰格依旧不依不饶。
“你差不多得了吧。”菲奥奈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拜托……你就认罪吧。”
“嘛,装模作样就到此为止吧。”我悠然说道,“再怎么说,不喝下解药的话,到了明天就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了。”
“!?”兰格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我的小刀上涂了毒药。虽然你很走运只受了擦伤,不过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吧。”
这只是在装腔作势。但是,至今为止的对话中证据已经确凿。只是,我还是希望他在菲奥奈面前自行认罪。
“不蚀金锁的毒发作得虽然比较晚,但一旦发作可是会很痛苦的哦……去那些中毒而死的人家里看看吧,死状都相当的凄惨。一整晚都在痛苦地挠墙壁……被剥下的指甲还留在墙壁上呢。”
“……”副队长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安。
“如果认罪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解药。虽然我不知道你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不过总比被这么毒死要开心吧。”
“……你在故弄玄虚。”兰格看着我恶狠狠地说道。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我走到兰格面前,揪住他的头发一扯,“解药也不是吃下去就立刻见效的……越早越好……最好趁我没有转变心情赶快决定。”
兰格一声冷哼,我将他撇向一边的脸强行板了回来,“喂,伤口上是不是渐渐开始感到疼痛了?中了这种毒后,血可是会流个不停的。而且,也会感到持续的刺痛。”
言用话语将其注意力引到伤势上面,会让他的神经更加敏感,疼痛感也会随之加强。
这是无论什么人都会陷入的错觉。
“无,无所谓……这个是,白天……受,受的伤。”副队长的视线已经游移不定。
“伤不是我造成的话没有必要焦虑吧,怎么了?你现在已经有一半是在招供了吧……就在这段时间里,你得救的概率也还在下降。”
副队长闭上了眼睛,已经和认罪没什么区别了。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贫民区追踪黑羽的?应该没有人跟你说过吧……”
“!!”
和奥兹还有羽狩相遇的时候,我已经出了贫民区。知道追踪剧是在贫民区中上演的,只有我和黑羽本人。
“哦……哦……”副队长的脸低了下去,然后,被我强行托起。
他的眼神已经无力。
“刚一见面你就露出破绽了呢……再加上,你还装模作样地向我们坦白了捡到羽毛的始末。”
“可恶……”
“那么,你还要不要解药?”
“……知道了,我就认罪吧。”兰格突然一脸轻松起来。
“什么叫‘就认罪吧’啊,你这混蛋。”我把副队长的头压到地上,然后,松开手站了起来,“接下来就交给菲奥奈了。”
“啊啊……”菲奥奈的眉毛悲伤地歪曲着,然后下一瞬间,回到了毅然的表情,“回去以后,我将按照防疫局的规定对你进行传讯。”菲奥奈也用冷静的声音向兰格宣告,“前提是,你不把和黑羽的勾结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哈哈哈……”兰格放声大笑,“被你看扁我也很困扰呢,队长。我可不是会听别人使唤的小喽啰。”
“那么,就是说你是依据自己的意志杀害羽化病人了?你可是防疫局的队员啊!”
“呵,那是当然。”兰格笑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会加入防疫局的。”
“如果想杀人的话,还有很多别的工作可以做吧。”我冷冷说道,比如,他可以来斡旋不蚀金锁的工作。
“哈哈!”兰格用非常大的笑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可不是个单纯的杀人狂。”
“那么,你是想做什么。”菲奥奈,
“那还用说吗……”兰格轻蔑地瞥了菲奥奈一眼,“当然是想杀羽化病人了。”
当场的空气凝固了。
菲奥奈露出混杂着惊愕,愤怒,羞耻等等的五味泛陈的表情,而其他队员也是一样。在保护羽化病人的这些人中,混入了一个想要杀掉羽化病人的人类。这已经不是有没有面子的问题了。
“那么,那些一般人是被你作为掩饰而杀害的吗。”
“啊咧,你们还没调查到这一点吗?”兰格一脸轻蔑,“我作为『黑羽』所杀的人,就只有羽化病人而已。”
“那就是说……!?”
“还有其它的黑羽存在,是这个意思吗?”我接过兰格的话茬。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有关真正的黑羽的事情,只是在模仿它的行动而已。”
“也就是说,除了兰格之外还有其它真正的黑羽……?”菲奥奈怔怔地说道。
“哎哎。刚才不就已经说过了吗。”兰格摇摇头,“我只是个搭便车的犯人,将天罚加诸于羽化病人身上,仅此而已。”
……天罚……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你这家伙……”菲奥奈因为愤怒而颤抖,“对于站在保护羽化病感染者立场上的我们来说,杀人什么的是言语道断的吧!究竟在想什么啊,你这个……这个蠢材!!”菲奥奈大声地怒斥着,没当场将兰格的胳膊折断就已经相当的仁慈了。
我很佩服她的这份忍耐力。
“要想收集到羽化病人的情报,当羽狩是最好的选择。”对菲奥奈的怒斥,兰格依旧无动于衷,“虽说就结果而言,今天是被个假的诱饵给钓上钩了。”
“也就是说,我的预想某种程度上猜中了啊。”
“啊啊,那个是你干的啊。”兰格毫无恶意地说道,嘴边甚至露出了微笑,“你身为牢狱的人,脑子还挺机灵的啊。”
“……”像这样抱持着瞧不起牢狱居民智商的想法的人并不稀奇。不过,兰格这种人就另当别论。我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
“兰格……为什么要杀害羽化病感染者。”菲奥奈努力地阻止着自己的词汇,“我不容许你随便地编造回答。”
“生气的队长格外的美丽呢。”兰格凝视着菲奥奈,“羽化病人乃亵渎天使之人,保护他们,就是在侮辱这个城市。”
“你,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地厌恶羽化病人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说的人。
兰格身上飘来一如既往的香味。
香水吗……
不,香水虽然是香水,但这并不是用来彰显身份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
这是教会的仪式上所用的圣水的香味。这个男人,是那一边的人吗。
“那些家伙应该被一个不剩地从诺瓦斯·艾蒂尔上排除掉。”兰格怒吼着,“但是,不仅没有人去那样做,反而将那些污秽的存在藏匿起来。所以,我才会代表天使,对他们施以天诛。”
菲奥奈握紧的拳头不停颤抖,她的感情中包含着愤怒。
同时,也包含着对向我做出“不可能”、“我相信部下”的断言的自己感到的羞耻吧。不过我想,她最强烈的感情应该是懊悔。菲奥奈将羽狩当做自己理想的身姿被践踏,她为之而付出的每一份努力也被践踏。而且,背叛者偏偏还是离自己身边最近的副队长。而另一方的兰格,也完全没有在把她当成笨蛋在欺骗她的感觉。
虽然有些厚脸皮,但却是堂堂正正地被抓住。
“我的母亲是圣教会的虔诚信徒。”无视菲奥奈的表情,兰格继续说道,“是个比圣职者更加纯洁,充斥着慈爱之情的伟人。所以,她才会怜悯被追的羽化病人,而将其藏到家中。
“可是,那家伙在被藏匿的途中就露出了本性。即使是现在,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那时母亲的悲鸣。
“那个时候,羽化病人边笑边说道,我们是天使的使者。看到受强暴的母亲被掐死的场景,我第一次杀死了羽化病人!
“然后,我醒悟了。我是为了消灭羽化病人而生的……那就是,我被生下来的意义所在。”
弱小的家伙都是这样。
使命、命运什么的,把生存的意义与这些东西联系起来,否则就活不下去。
妈的。
“你是为了复仇才会进入防疫局的吗?”菲奥奈问道,似乎是真的找不到话了吧……
“复仇?这可不对。”兰格摇摇头,“我是为了消灭羽化病人,拯救这条街道。”
要说是复仇还比较好理解,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在正义感的驱使下行动。
不过,有不少人都和他是同类。
“菲奥奈,关于这家伙兴趣的话题已经够了吧。”我拍了拍菲奥奈的肩膀,“赶快把他带走吧。”
“……啊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却没有任何行动。对于下层出身的人来说,这个话题或许是太过沉重了。
“我想,队长应该也已经明白了。”兰格大笑起来,“羽化病人那种家伙啊,可是必须要赶尽杀绝的哦。”
“我怎么可能会明白!!”菲奥奈大声地喊着,代替自身的存在,菲奥奈叫了出来。
是灵魂的叫喊。
“这样啊,你这个女人也是污秽的存在呢。”兰格瞬间转变了表情。
喀!
菲奥奈一拳打在兰格的头上。
“咕……”兰格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但似乎并没有低头的意思。
“够了,菲奥奈。”我走了过去,“不要和这家伙继续纠缠下去了。”
“唔……”仿佛要将牙齿咬碎一般,菲奥奈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把他带走。”
“是。”两名羽狩把兰格拉了起来。
“我过去对你可是相当的崇拜啊。”一个羽狩叹了口气。
“别碰我,你们这些污秽之人的走狗。”兰格轻蔑地说道,“被你们这种家伙带走,和我的身份可不相称。”
“混蛋。”胖羽狩亢奋起来。
下一瞬间──
兰格拔出了胖羽狩的佩剑。
为了躲避可能的袭击,羽狩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但兰格却已经将剑举到了自己的颈边。
已经无法阻止了吧……注视着这一切的我并没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下地狱吧,你们这些羽狩。”兰格凝视着周围的羽狩,惨烈地笑着。
“住手!”菲奥奈吼道,但是什么都已经迟了。
剑锋已将颈动脉切断,兰格的脖子上,鲜血无声无息地喷涌而出。
鲜血浸湿了羽狩们的身体,当然,菲奥奈也不例外。
“哈哈哈……”兰格笑着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纯洁之物……不知何时……便会……被污染……”
“……”菲奥奈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仿佛雕像一般,表情僵硬而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