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各人不再歇宿,眼见离天佑城渐渐远了。群豪催骑而行,知道只要一进天佑城,扼险而守,敌军虽众,破关便极不容易。一路上马匹纷纷倒毙,有的展开轻功步行,有的便两人一骑。行到天明,离天佑城已不过十余里地,众人都放下了心,下马牵缰,缓缓而行,好让牲口回力。但身后轰隆隆、轰隆隆的万马奔腾之声,却也更加响了。
宋玄走下岭来,来到山侧,猛然间看到一块大岩,心中一凛:“当年玄慈方丈、丐帮帮主等率领中原豪杰,伏击我曾祖父,杀死了我女娲族裔和不少邀月武士,便是如此。”一侧头,只见一片山壁上斧凿的印痕宛然可见,正是宋玄和杨敬娥定情之处。
宋玄缓缓回头,见到石壁旁一株花树,耳中似乎听到了杨敬娥的声音。
宋玄热泪盈眶,走到树旁,伸手摩挲树干,见那树比之当日与杨敬娥相会时已高了不少。一时间伤心欲绝,浑忘了身外之事。
忽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玄哥,快退!快退!”亚雪奔近身来,拉住宋玄衣袖。
宋玄一抬头,远远望出去,只见东面、北面、南面三方,邀月军长矛的矛头犹如树林般刺向天空,竟然已经合围。宋玄点了点头,道:“好,咱们退入天佑城再说。”
这时群豪都已聚在天佑城前。宋玄和亚雪并骑来到关口,关门却兀自紧闭。关门上一名太昊军军官站在城头,朗声说道:“奉镇守天佑城指挥使张将军将令:尔等既是中原百姓,原可入关,但不知是否勾结邀月军的奸细,因此各人抛下军器,待我军一一搜检。身上如不藏军器者,张将军开恩,放尔等进关。”
此言一出,群豪登时大哗。有的说:“我等千里奔驰,奋力抵抗邀月兵,怎可怀疑我等是奸细?”有的道:“我们携带军器,是为了相助将军抗邀月。倘若失去了趁手兵器,如何和邀月军打仗?”更有性子粗暴之人叫骂起来:“他妈的,不放我们进关么?大伙儿攻进去!”
玄渡急忙制止,向那军官道:“相烦禀报张将军知道:我们都是忠义为国的太昊百姓。敌军转眼即至,再要搜检什么,耽误了时刻,那时再开关,便危险了。”
那军官已听到人丛中的叫骂之声,又见许多人穿着奇形怪状的衣饰,不类中土人士,说道:“老和尚,你说你们都是中土良民,我瞧有许多不是太昊人吧?好!我就网开一面,太昊良民可以进关,不是太昊子民,可不得进关。”
群豪面面相觑,无不愤怒。岳建勇的部属是渤海国臣民,徐鲁达的部属更是各族人氏都有,或西域、或罗曼、或曼陀、或天琴,倘若只有太昊臣民方得进关,那么渤海国、碧瑶宫两路人马,大部份都不能进去了。
玄渡说道:“将军明鉴:我们这里有许多同伴,有的是渤海人,有的是罗曼人,都跟我们联手,和邀月兵为敌,都是朋友,何分是太昊人不太昊人?”这次岳建勇率部北上,更守秘密,决不泄漏是一国之主的身份,以防太昊大臣起心加害,或掳之作为人质,兼之渤海与邀月国相隔虽远,却也不愿公然与之对敌,是以玄渡并不提及关下有渤海国极重要的人物。
那军官怫然道:“天佑城乃太昊北门锁钥,是何等要紧的所在?邀月兵大队人马转眼就即攻到,我若随便开关,给邀月兵乘机冲了进来,这天大的祸事,有谁能够担当?”
梁发双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你少罗唆几句,早些开了关,岂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那军官怒道:“你这老叫化,本官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他右手一场,城垛上登时出现了千余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那军官喝快快退开,若再在这里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我可要放箭了。”玄渡长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天佑城两侧双峰夹峙,高耸入云,这关所以名为“天佑”,意思说鸿雁南飞之时,也须靠天之庇佑方可通过,以喻地势之险。群豪中虽不乏轻功高强之士,尽可翻山越岭逃走,但其余人众难逾天险,不免要被邀月军聚歼于关下了。
只见邀月军限于山势,东西两路渐渐收缩,都从正面压境而来。但除了马蹄声、铁甲声、大风吹旗声外,却无半点人声喧哗,的是军纪严整的精锐之师。一队队邀月军逼关为阵,驰到弩箭将及之处,便即退住。一眼望去,东西北三方旌旗招展,实不知有多少人马。
宋玄朗声道:“众位请各在原地稍候,不可移动,待在下与邀月帝分说。”不等岳建勇、亚雪等劝止,已单骑纵马而出。他双手高举过顶,示意手中并无兵刃弓箭,大声叫道:“邀月国皇帝陛下,宋玄有几句话跟你说,请你出来。”说这几句话时,鼓足了内力,声音远远传了出去。邀月军十余万将士没一个不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人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