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母子俩人一天下来的享乐游玩;谁都不舍得打破温馨局面,于是家中被扫荡那件警告事件也已经渐渐被满没到心底。次日,母子俩人还是和往常一样,一个卖豆腐,一个到附近的工厂上班。
“香滑水润的新鲜豆腐嘞…”许成铭又开始把他的狮吼功施展得淋淋若水,整间不小的菜市场无处听不到他的喊卖声。
由于上次那条人众的小街道刚受到一场洗礼,菜贩子也都改变了喊卖地点,来到了昆山镇其中一间菜市场。没有买摊位,直接各就各位地自由发挥;大不了场管来了再收拾东西走人便是,毕竟场管不是城管,也不会土匪般地劫掠他们。
一位即将更年期的大婶闻声便上前,抓起档子上的豆腐捏了捏,点了点头道:“小伙子,给咱来一斤豆腐干。”
“好嘞!大姐您稍等咧!”有生意,自然欣喜。许成铭又是一连串的招牌动作,将数十颗巧克力般地豆腐干刮进塑料袋子中。其中,更是少不得对着年纪胜出他老妈十来年的大婶声声甜言地赞美着;直诉得大婶眨巴着皱纹眼对他电了几下才肯罢休。
大婶前脚刚走,徐成铭惊愕地看到张帅急匆匆地向他跑来;一般的情况下,张帅是不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来找他的。难道今天是街上碰到能使张帅这呆子眼开的姑娘了,想让他出面帮忙调讪?等张帅红着脸,粗喘大气地停下来;他才开始悟然,眼神也变得浓郁起来,心中同时荡起一丝不安。要不然,即便小时候张帅在东街小痞子的肚皮上开个窟窿时也没这么慌张过。
张帅终于腾出了能说话的力气,但脑子里却又一片浑水,不知该从何说起,通红着双眼急得快哭出声来。
许成铭从未见过他有过这种表情,内心更是猛然蹦跳着,越加无端地忐忑起来。情急之下,连忙顺抚着张帅的后背,眉头却是紧紧皱起,道:“冷静点,慢慢说,到底怎么发生了啥事?”
一张给予他的爱如同亲妈的女人顿时浮在张帅的脑海,想到她在前一个小时里已经脚踏天堂,心中猛然抽搐,相继苦涩着脸咬着嘴唇失声抽泣起来。再看着许成铭,甚比天大的愧疚感更是冲涌心头。一颗拳儿小的心怎能承受如此大的冲击力。一番揪痛之后,软弱着身子,放声大哭起来:“啊…铭哥,咱对不起你,咱就一个准废物,没能保护好许妈啊…”
许成铭一听,内心疙瘩了一下,颤抖着身子愣在了原地,神色更是黯然到了底谷。过了片刻,无疑是不敢去相信自己脑子所想的结果,双手抓住已经花了脸的张帅,剧烈摇晃了几下;才强吞下一口口水,颤声问道:“我妈…我妈咋了?”
“许妈,去世…了!”说道最后,张帅换成悲声痛哭起来。声音之大,传遍了整个菜市场;再加伤感,直听得人们一阵刺耳。要放在零点过后,用鬼哭狼嚎来比拟一点儿也不夸张。随后便招来人们一阵诧异的目光,逛菜市的大爹大妈都停下脚步,不停地对着俩大老爷们指指点点起来;其中负杂了鄙夷、怜情、骇然。
据说,当时张帅偶然路过许成铭家门前,看到门前停着两辆面包车。诧异之中来到了大门前,当看到屋内,口流鲜血的许妈正在几个混混的拉扯中奋力挣扎时;脑子里顿时嗡了一下,当即随手操起一块板砖冲了进去。
几个混混看到已经有人前来,一个头目模样的年轻人立刻下令撤退。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条后街的老百姓虽穷,可在昆山镇却是出了名的团结,要是等下那丫的喊上几声,那扛锄头拿铲的岂不是一窝蜂地都来了?几人跟张帅对峙了一番,终于逃出门口。
即便如此,张帅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头目就是西街的黑子。
虽然许成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经确认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架,像只中毒的哈巴狗似的软跪在地,硬是块儿一米八的张帅咬牙使劲才能将他扶起来。
“上车!”许成铭随即又像只发了春的狒狒,肤色通红;紧紧攥住拳头,一身比较宽松的T恤也被撑起。
一路狂飙,破三轮的时速丝毫不逊于普通摩托车的六七十码,饶是车尾的张帅也得紧紧抓住车上的杆子,要不然不是车飞便是人栽了。从许成铭家里到菜市场有好几公里路,来的时候耗时十来分钟;在他大发腿威之际,来到家门前时竟用不到五分钟。
此时,许成铭家门口已经逝去了平日的那份清静,换之而来的是人口集聚地;踮脚仰望,交头议论的什么都有。这应该便是近几年来,左邻右舍相聚一起最齐的一次了。此时已经傍晚过六,上空的蔚蓝逐渐拉上夜幕的窗帘,正处半昏暗状态。配合上人们脸上焦虑的神情,场面变得无比的诡异;仿佛是在阻拦着缓缓打开地鬼门关。
许成铭的心越久越紧,似乎一颗脆微的玻璃球,落地即碎。没等破三轮完全停下,整个人便跃了下来,一个箭步往人群里钻进去。
众人被来人下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则纷纷投来哀伤加怜惜的目光。这对母子俩在平日里,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在他们这些近邻眼里,不得不竖起拇指称赞。怀怨苍天不惜英啊!早上还提着豆浆,左一句王伯早,右一语张妈好地巧媳;现在就这么含冤地踏进了天堂的宫殿。
“铭子……”
“孩子……”
“小铭……”
邻居们望着许成铭,你一言我一语地,却又不晓得这种状况下该说些啥子最为合适。
许成铭越往内跑,越感觉无力;浑然没听见邻居们言语一般,钻出了重围,身子颤抖着站在门口。
此时,屋内刚被整理整齐的家具、摆设有乱成一摊。门口两旁被两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守着,窝内还三三俩俩地有几个正在四处翻索着,似乎是在搜查线索。这些都不能印入许成铭眼帘,唯一能让他注视的,便是身躺客厅正中央,身穿一身连衣裙的女人。女人身边还赫然地站满八个小青年,他们各个手持钢刀;摆着随时捍卫奋战的姿势,似乎在告诫着:不得靠近,否则杀无赦。
当许成铭看到厅中的尸体,眼神顿时变得空洞起来;身体同时也丝毫无力,再次软趴趴“咕”地一声跪在地上。兴许在内心深处仍有某股欲念在支撑着他,使他有了一丝行走的动力。跪行。不,准确的说是跪爬;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被门口两名警察伸手阻拦,才停下那么一小会儿。仅虽如此,无神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个女人,然后软如线条般地推开俩警察的手,继续跪爬进屋。
可身为警务人员如此高尚的存在,怎能任人无视?被推开的手刚落,再次伸手阻拦,其中一个冷板着脸道:“这里已被封,不得入内。”
身在咫尺,许成铭竟听不清他说什么;继续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爬行,连推开对方的手都懒得。他只知道,他现在要到他妈妈身边;无论塔有多高,路有多远,只要剩余一口气,爬也得爬去。
两名警察这次无疑是被气到了;刚开始是被屋内那几名手持钢刀的野蛮青年所忽视,为此还死死僵持了许久,就差没有拔枪射击了;要不是外面有人说他们是亲人,或许今天的二战早就点燃了。现在又被一条病狗般的废物所无视,要是这么简单就让他进去了,那他们警察的颜面还何存?
当下,再也不出声阻止;另一个没有说话的警察则使出一个擒拿手,欲想将许成铭挟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