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朋带我加入的摩托车会,是一个主要由大学生组成的松散组织。
成员们在深夜的校门前聚集时,全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满口不是无聊话便是自嘲嘲人式的讽刺之语。
他们嘲讽的对象十分广泛,例如我曾听说过这么一个讽刺小故事:
某个城市的市长一朝起床时,发现自己的头颅长了个西瓜般大的瘤。在医院经过详细检查后,认为需要即时动手术切除,延误的话除了性命不保外,还会危及整个城市的存亡。
医师们把市长全身麻醉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战斗。手术一直进行了十几小时,手术室里血花四溅,经验丰富的护士们都看得双手颤抖,临床观察的实习医生们都无法止住呕吐。最后,手术完成了。
“这个城市逃过了灭亡的厄运。”主治医生说,并跟床上那个“被切除了市长的”瘤拥抱。后来那个踵瘤成为了新任市长,挽回颓势之余,还把那个城市发展成为国际大都会。
究竟在这个故事里,谁才是真正被讽刺的对象?
参加了几次他们的深夜飙车活动后,我发现这个组织的成员们,并非全部都像我或是雷朋那样的无所事事之流。
在夥伴当中,有法律系高材生、国家女子手球代表队队长,以至税务局长的儿子等。他们只会在晚上戴上头盔后,才表现出自己的反叛性。
他们常常声称,这种无视任何交通规则的挑衅行为,是为了表现这样的一种精神:社会上没有任何成规,能阻止他们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他们都清楚知道,若被警察拘捕而留下案底,将会大大贬低自己的身价。但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们更觉刺激。
我就更觉刺激了,因为我什至连驾驶执照都没有。
当时的我,有点向往他们这种生活的态度。我这么想,有了飙车这条发泄郁闷的途径,我的大学生活或许会变得较为容易忍受。
再加上,当时我跟小夕的感情正渐趋稳定。我什至以为,自己正渐渐地把生活的主导权掌握在手里...
有关摩托车会的事情,还有两点值得一提:
在我们每次飙车活动中,平均来说,有四份之一的摩托车后座都载有女伴。他们有些还飙得快极了。除了雷朋之外,谁也没有怀着像“摩托车是一人的交通工具”之类的想法。
摩托车会的联络人叫“伊莎贝拉”(还记得这个曾让我和小夕困扰不已的名字吗?),她的男朋友是我们当中飙得最快的人之一。我们这些“小喽罗”们经常私下议论,以她的尊容而能够成为“首领的女人”,想必她一定深谙各种迷惑男人的秘技。
例如说,写一些用词暧昧的信件,让对方跟女朋友产生误会?
我的飙车岁月,终结于雷朋决定把两部摩托车都同时卖掉。
雷朋要离开这儿到上海留学,是因为他跟玛莉莉的离别。
“摩托车能把你带往何处去?哪里都到不了。你还不是要从出发点下车,脱下头盔,然后回家好好做个人?”雷朋这么对我说。
当时他躺在医院,正被非常顽强的流行性感冒病毒折腾着。
他不肯把那部车子让给我,因为我还没有考到驾驶执照。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到廿六岁都还没考到那个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