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首死刑
昨天,这篇小说的第一位读者,日本女孩千秋向我追问,我两次驾驶考试不合格的原因。
根据当时主考官所给的评语,我第一次的败因是“转弯时取线错误”,而第二次则是“在驾驶时忽视路面的情况”。
千秋听了我的话后,带点犹疑地问我:
“我在想呢...这些会不会都是,你在深夜飙车时所养成的坏习惯?”
呆呆地看着她几秒钟之后,我这么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到过。”
对于我连续两次考试落第,雷朋似乎比我更感惊讶。
“难道你是故意的吗?你是害怕一旦取得了执照,飙车时就会失去刺激感吧?”他问我。
他曾不止一次对我说,我的驾驶技术应远超考官之上。我想,雷朋最无法接受的一点是,教我驾驶的就是他本人。
小夕对我突如其来的摩托车狂热,也没有太大的负面反应。
“其实骑摩托车一点都不危险的,跟驾驶一般汽车没有什么分别呀。”我说。
“你觉得用一块铁把身体包起来,和用身体包着一块铁,谁走在马路上会比较安全呢?”她说。
“我们都会戴头盔的嘛...”我说。
她“呵”地笑了。
后来,小夕得知我第一次考试不合格时,也是“呵”地笑我。还说我既然明知会不合格,为什么要花时间练习。
她这么神气,是因为我借驾驶考试为藉口,没有陪她一起上北京,参加那个文化交流计划。
为了发泄考试不合格的闷气,我在小夕离开了的那三个星期里,飙车飙得还挺凶的。
当小夕知道我还没有放弃,并已经报名重考时,她这么对我说:
“即使你这次合格了也好,我也不敢坐你的车。”她说,“你若是有才能的话,一次就应该合格。你根本不适合骑摩托车。”
临近第二次考试时,我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常对小夕说这次一定会合格。
在考试前的那个星期天,小夕要我带她去买一个适合她使用的头盔。她说我为她选的那个头盔太大和太重了,会压断她的脖子。
“你买给我的那个,根本就是个开瓶器,哪里像头盔?”她这么说。
经过千挑万选,最后她选了一个耳朵只用两块牛皮保护着,而下颚则完全没有保护的类型。这种头盔在当时被称作“飞机师”。
“这种头盔的安全性很低,跌倒时会碰坏下巴的。”我对她说。
“我为什么会跌倒?”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无话可说。
那个名厂头盔的价钱,刚好等于三个戴在我头上的开瓶器。
“我只看上这一个,我也只会戴上这一个。那你买不买?”她问我。
“买,买。”我说。
我曾把雷朋和玛莉莉的摩托车风波当作笑话般告诉小夕。那时候我总是在想法子逗她高兴,因为她还在为北京的事而生我的气,而鼻贴事件在一个星期后才会发生。
“雷朋是想保护女朋友,才不让她坐在自己的后座,”她说,“哪有男人会逼女朋友陪他一起玩命的?”
“但雷朋这样做,是为了逼玛莉莉自己考一个驾照。他想跟她一起骑车。”
小夕叉着腰肢看着我说:“你驳倒了我,一定觉得很得意吧?”在那之后的三天里,她完全不跟我说话。
当我又再次落第时,她就这么安慰我说:“不要紧,反正头盔是用你的钱买的。”
那天晚上,开始下雨。之后台风就来了。
我曾向小夕暗示过,即使没有驾驶执照,我还是可以载她兜风,让那个帅气十足的飞机师头盔派上用场。她这么回应我的建议说:
“我宁可让你背着我,从这里跳下去。”她指着窗口说。我们的家在十八楼。
几个月后,雷朋就把两部摩托车都卖掉了。而直到我大学毕业之后,才决定第三次考取驾驶执照。但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