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爱伤痕
“看你的指甲!”楚宁抓着我的手说,“你总是这样的。”
“待晚上回来后再剪好吗?我已经迟到了...”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
“把手指伸出来,坐下。”她说,“你到底要到何时才学会替自己剪指甲呢?”
“对不起--”
“这跟我没关系,你只是失礼了自己...”
“哎...”我把手缩回来,放到嘴巴里含着。我嚐到腥甜的味道。“好痛!剪得太深了...”
楚宁的头低垂下来,双手掩着嘴巴,动也不动。
“你没事吗?楚宁姊?”
“呜...”我看着她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到地板上。
这是痛苦的开端。
在事情发生前,总会有一点点前兆。
楚宁开始为小事情对我们生气。她会无故地垂下头来啜泣,然后又突然回复情绪高涨,在家里跑来跑去,忙这忙那。
加西亚每晚都在楚宁的房间里睡。他们常在凌晨三、四点时,在客厅里跟什么人在讲长途电话。
某天晚上回家时,我发现加西亚躺在床上呻吟着。他的左眼长了个黑色的肿瘤,而眼角正在流血。
三天后,他们要我帮忙搬家。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住下来。
楚宁搬家时,还是只带着那两个大行李箱。加西亚的东西就更少了,他只把衣服和几本教科书带走便算。
新房子虽然不大,但打扫起来却十分费事。这令我联想起楚宁搬过来我们家的那个晚上。
“我想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我说。
“休想逃!你刚刚才应承过,会替我们擦浴室地板的啊。”加西亚说。他的右眼贴着纱布,上面仍有血迹。
“那我明天再过来好了...”我说。
“干嘛要急着回去?反正你家里也没有人。”楚宁说。
“你今天晚上就乾脆住在这儿好了。”他说。
“那我可以睡在哪儿?”我说。
“我们可以熬夜聊天,也很久没有试过了。”她说,“对吗,加西亚?”
“你不要觉得自己是在打扰我们,”他说,“我们是说真的。”
“没有你在的话,我们会觉得寂寞。”她说。
“寂寞总会习惯的...”我说。
“那也是...”加西亚说。
那天晚上,他们俩都特别多话。他们罕有地说到两人面临的困扰,这是他们一直不愿多谈的。
“我最初还以为,你爸爸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楚宁说。
“我才不会在乎,有没有人站在我们这边。”加西亚说。
“可是,他应该会了解我们的心情吧?”她说,“当年他跟你们妈妈也是私奔结婚的,不是吗?”
“就是嘛...”我说。
“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说,“这个男人对我们根本毫无兴趣。从一开始便是...”
“唉,要是我当初不坚持进大学就好了...”楚宁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那么妈妈就不会抓到线索,发现我住在你们的家里。那她就不会联络上你们的爸爸...”
“傻瓜,别这样想...”他说。
“其实,你母亲到底想要什么?”我问楚宁,“她是反对你跟加西亚在一起,还是反对你念法律?”
“她对我说,无论如何先回到纽约去再算...”她说。
“因为到了这个月底,茱莉亚就会取消她的学额。校方不准她再休学一年。”加西亚说,“所以在这两个月里,她的母亲才会逼得那么紧。”
“你连这个也知道?”她惊讶地看着加西亚。
“你母亲私下跟我通过几次电话,”他说,“她对我说--”
“不准说!”她掩着他的嘴巴。
我跟他们俩一直聊到早上六时,才匆匆忙忙地赶回家,换过校服上学去。虽然回去之后也是一整天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