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湿疹
小夕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跟她并肩走在一起时，我总是很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因为位置刚刚好。
在街上接吻时，她就必须要把脚尖踮起来，又或许由我像只大猩猩般，弓着颈背来迁就她嘴唇的位置。
小夕拥有一把非常柔软的直发，但她从未把它们留长到盖过耳朵。大学毕业之后，她曾经把它们弄成波浪状的卷发，这同样非常适合她下颏尖尖的脸形。
她喜欢把头发绕到耳后。我常常会心血来潮，低下头来轻咬她的耳垂。我无法控制着自己不去咬她，即便在大庭广众之前也是如此。而她又总是在纵容着我这么做。
小夕喜欢颜色对比鲜明，和剪裁贴身的衣服，让自己的纤腰更形突出。对我有点认识的人都知道，我对腰肢纤幼的女孩，总是怀着一份强烈的偏爱。
有一段时期，我总是要把脸颊贴在小夕的胸前，才能睡得着觉。那时候我总是从她的腰和床垫间的空隙，把手臂穿过去抱着她。我的手臂从来没有被压着的感觉，她的腰就是有那么纤幼。
这就是我印象中的，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的小夕。
在那个我差点把自己的大姆指吃掉，把小夕的衬衫哭得湿淋淋之余，又说了些残忍的话把她弄哭的那个午后，我在她怀内熟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在之后的两个星期里，我们很少跟对方说话。但是在偶尔四目交投时，我们总没有忘记对对方展露笑容。
某个晚上，我又在半夜里醒过来。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夕，才发现她一直在盯着我看。
“做了恶梦？”小夕问。她伸出手来，抹去我前额上的汗水。
“没有，”我回答说，“只是觉得太热了。”
“当然会觉得热，”她说，“最近你总是用棉被把自己紧紧的包裹着．．．”
“对不起，我把你的被子都抢走了吗？”
“你到今天才发现吗？”
“我对这个一点意识都没有，我－－”
“我并不是要责怪你，”她说，“你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把自己卷起来睡，只是．．．”
“唔？”
她钻进了被我据为己有的棉被里，抱着我说，“你要把我也卷在里面。”
“你不怕热吗？”我问她。
她狠狠地咬了我的肩膊一口。“你再说一句扫兴话，便咬断你的脖子，”她说，“这样子抱着你，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我摇头。
“把身子转过来，这样，把手臂穿过这儿抱着我，这样便不会被压着了，”她边替我调整着姿势边说，“现在怎样？有没有觉得不自然？”
我摇头。
然后，小夕抱着我的头，把我凑近她的胸前。我们像两只汤勺子般卷缩着拥抱在一起。
“乖乖．．．”她温柔地抚摸我的脸，替我抹去汗水，然后把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轻轻地按摩着我的头皮。
“我在很小的时候，也跟现在的你一样，不论在什么季节，也一定要用厚厚的被子包裹着自己，否则便无法睡着。”她轻声地说着，“那时候我总是在热哄哄的被窝里幻想着，有个什么人正在紧紧地抱着我，哄我入睡．．．”
我呼吸着小夕的气味，几乎立刻就沉睡了。
直至第二年夏天为止，我跟小夕都以这种姿势拥抱着睡觉。困扰着我的失眠问题消失了，在深夜里醒过来的次数也大大减少。
每天起床时，我们的衣服，枕头套，被单和被子，全都湿漉漉地黏在我们的身上。
我们也养成了在早上一起洗淋浴的习惯。
一个月后，小夕的颈项和胸前都起了湿疹。我的情况也颇为不妙，右边的脸颊，手臂，和大腿间都红肿一片。
虽然痕痒难当，但小夕仍然坚持要抱着我入睡。
“我喜欢一起流汗的感觉。”她说。
“你不害怕湿疹吗？”我问她。
“这是幸福的湿疹，”她红着脸儿笑着对我说，“就像亲热过后的吻痕。”
为小夕庆祝生日那天，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后，她向我分享了自己的生日愿望。
“你不怕把愿望说出来以后，便会不灵验吗？”我问她。
“不把愿望告诉你的话，你又怎能帮我把它实现？”她反问我，“难道你真的相信，上帝会把我想要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送给我？”
小夕的生日愿望，是要为我俩制订一个全年计划，然后一起实行这个计划。
“去年实在有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她说，“我希望我们能够把以后的生活，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嗯哼．．．”我稍为想想，去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加西亚的死，雷朋的街头卖艺和突然远赴上海，楚宁的归来和离去（还顺道跟我交换了灵魂），我自己驾驶考试两次落弟，被小夕徒手捏颈至几乎窒息，还差点被父亲踢破睾丸．．．
“两个人在一起，朝着共同的目标好好努力，在未来一起分享成果，”她说，“你说这样的生活不是很美好吗？”
“可是，我们应该订立什么目标才好呢？”
“我都想好了，”她拍了拍手掌，雀跃地说，“上半年努力兼职赚钱，然后把一半的钱用来去一次漫长的毕业旅行。
回来之后，我们可以一边找工作，一边物色一间交通方便又便宜的小房间．．．”
“小房间？”
“嗯，是呀，”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很想搬出去，不是吗？”
“可是．．．我们真得做得到吗？”
“钱方面嘛，我算过了。如果我们把每个月储钱的目标提高一倍的话．．．”
“还有就是，我们在旅行回来后，便要立即找到工作．．．”我说。
“就是这样，”她说，“到明年今天的时候，我们就会过着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表示反对？”我问她。
“当然不能，”她说，“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