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台台就在“个体户”的隔壁住,
他是土生土长在新疆的新疆人,来此地打工,投靠的是他无妻无子三叔。
照他说,他来的一路,是跋山涉水走过的漫漫长途,
其中的艰辛坎坷不亚于两万五千里长征或像我用这样的文字写书。
所听不全的王似锦不信,说:“现在汽车火车多的是,哪还用走路!”
在场的人都笑了,
阿台台大笑不止,趴在他耳边告诉他说:“坐车多没意思,走路多酷!”
阿台台人机灵,县工程队的队长老办和他三叔有交情,便要了他,叫他负责后勤采购和杂物运输。
这段日子他们工程队做饭的大师傅生病了,
他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每早便来惠顾我们这个包子铺。
他采购的量很大,老板王中中欢愉,给他让烟,
他边抽着会边说:“无功不收禄。”
王前程私下里问过阿台台每个月有多少收入?
阿台台说:“一千多吧?”
王前程问:“多多少?”
阿台台说:“多多少,我刚来,也不清楚。”
我一听,即心知了王前程的话意,
他脑后长了反骨,跳槽的反骨。
一次,我和我自己聊及过这事,
我自己对此的看法是,无足轻重!之后又说了郑板桥的那句“难得糊涂。”
我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说:“这叫什么话,你总得要有个是赞成是反对的态度!”
我这么一连问了三声,我自己也没明确他的态度,
我气的想骂他,但最终脏字没吐。
时来运转这句话,的确不假,
虽没认证在我的身上,但我有幸的瞻仰到了这一幕。
这一幕的主角是阿台台,
在“个体户”成锅买包子买了一个月后,交上了桃花运的他成了平豫这座县城县长的乘龙快婿,
三日后荣升工程队的副队长,告别了他掌管买米买面,运杂物的任务。
有时上下班碰着他,王中中会恭称他队副,
我和王氏兄弟也改了口如此称呼。
他不来买包子了,王中中照例欢愉的给他让烟,
他边抽着也还会边说:“无功不收禄。”
阿台台的三叔五十多岁的年纪,退休在家,
平时的业余爱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他常自夸说他的业余爱好比一般退休人员的业余爱好搓麻将,打扑克文雅。
我和他相熟,便捧道:“这正是您做人的高明之处。”
每天过了晌午,“个体户”大都无事,
天气要再晴晴朗朗,我们就会一块儿坐在店门口的树荫底下杀几盘象棋,
我们离的近,呼之即出。
三叔的棋艺平平,与他玩的时日长了,往往令身陷棋局中的我心里添堵。
离开,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不离开,对我的意志力来说又很残酷。
一次下棋,三叔寻问我“家在何处住?”
我高兴的如实相告,“邻县平鲁。”
他又问我,“有何家人?”
我说:“父母。”
再问:“那你可娶妻交友?”
我答:“无。”
他“啊”了声说:“你和我一样啊!都是光棍儿一根,日日起早贪黑的,为自己的衣食住行忙碌。”
我说:“您老不是挣足了钱,退休了吗!怎能和我相比。您多好呀!好吃好喝,安享晚年。我是什么呀!一个无名小卒!”
我和他说话间庆幸不必下棋之余,发现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马路对面一座二层楼的窗户,
我知那楼是此地混混二肥子的住所,二肥子有个年纪和三叔相仿的母亲,
不过虽年纪和三叔相仿,但远瞧近看都要比三叔年轻的许多,驻颜很是有术。
三叔见我瞅他,不自然的回瞅了我一眼,
他目光如炬,我赶忙低下了头颅。
王前程终于是有所行动了,
他给阿台台送去了一条名烟,二百多块呢!差不多是他每月五分之一的收入。
阿台台把烟收下了,但话讲的冠冕堂皇!“咱们俩街里街坊的住着,你说我要不收,属于是看不起老弟你,但是老弟你可记住了!我收下了,也绝不是对你有所图。”
阿台台这几句似久经官场的官方套话,讲的初来乍道的王前程是一头雾水,神情恍惚。
转回来他心里没底的问我,“你说我托咐阿台台办的事靠不靠谱?”
我拉长了嗓音说:“应该是靠谱,毕竟知根知底的!他又不是什么诈骗犯或说话不着调的赌徒。”
阿台台的老婆个子不高,有个啤酒肚,
起先我以为是怀孕了,后听王似锦说“那是精米细面鸡鸭鱼肉的铸就,不是什么怀孕或婚后生理上的不舒服。”
阿台台的老婆和王似锦的姐姐王小艳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咬耳细节便是她的透露。
王似锦还传达着他姐姐的“玉旨”,说“刘宽宽就是摊上了个好爸爸,要不然哪有男人会娶她!娶她纯粹是自取其辱。”
说句真心话,王小艳长的也不怎么样!
她老是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依我看来是可耻的嫉妒。
她瘦瘦的身子,已瘦到了快要盛装不下了她的五脏六腑,
一脸的雀斑,让看到者会怀疑究竟是自然灾害还是交通事故,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说话时的声音,粗中带细,细中还裹着粗。
有一回他来找王似锦,招喊声乎男乎女的!听的耳烦的我想问她这句话来着,“你是不是在变有关嗓音方面的魔术?”
刘宽宽近些天总是住在三叔家,但阿台台却时常不见回来,
王似锦由此猜测说他们两个人当中不是谁成了多妇之夫,就是谁成了多夫之妇。
王中中在一旁听到了,教训侄子不许瞎说,“你念书时老师没教过你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再教你一句!就算是眼见为实了,也难免不有所出入。”
训侄子的王中中说到此,多言了几句道:“你姐你父母就没好好的管束。你看她现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东一句,西一句的,没个一点儿女孩子的沉稳劲儿,做事还总要和他人攀比!比来比去,比去比来的,我看迟早有一天会比到失声痛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中中发火,
王似锦耷拉着脑胎不说话,面部表情显的是一脸的无辜。
本来,我也有类似的话要讲,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在那一顿训斥声中,知趣儿的吞咽了回去,
想来这样也好,虽说肚子里难受,
但口舌,却因此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