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忘记那个夜晚,时间是子时三刻,
地点是我去小便的路上,人物有好些个。
如果说去年的王似锦用甲乙丙丁来形容,那么今年我再添加四个戊己庚辛都不够,实因参与的人太多。
我扒着门缝,静听着高谈阔论传来的恶语中伤足有一个钟头,
后因内急实在是憋不住了,
排完内急,我没再倾听,
因为松快了的我发觉,这些乌合之众的话实是连令我短时间的憋住小便都没资格。
我后悔一个钟头前我憋了那么久,
更后悔起初还想比手持木棒的王似锦更胜一筹的去磨刀霍霍。
我以为我在外的人生道路走的够不顺的了,
真没料到归到家,面对着血浓于水的亲情竟是更加坎坷。
我自己对我说:“你真不应该回来。”
我说:“天明再走吧!”
说罢这一晚我双眼整夜未合。
爱迪生含辛茹苦发明出了灯泡,
穆德拉阴差阳错发明出了‘伟哥’,
也不知晓是哪位高人或含辛茹苦或阴差阳错发明出的麻将,
搞的人们在娱乐的同时也沾染上了赌博。
其实在我看来,
赌博并不可怕,
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游戏,
输赢双方都怪不得。
但赌博进行中的谈话就有区分了,
大赌无话,如同进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
小赌则不同,赌桌上片刻不闲的吵吵闹闹,
如同进入了一个唠唠叨叨之声不绝于耳的王国。
都快夜里一点了,赌桌上的赌友们还在吵闹,
他们彼此都心有默契的不睡觉了,要鏖战到天亮一桌打着麻将,一桌打着扑克。
甲问:“你们那个‘避难’的侄子得住多久啊?”
二叔说:“搞不清,得住一两天吧!”
二婶说:“超过三天我可不搁,叫他自己寻个地方住去,挺大的人了,也该自食其力的去干点活。”
乙问:“他们家多多少少还能剩有几个钱吧?”
二婶“哼”了声说:“剩钱!剩钱早就该显摆上了,还能这般老老实实的睡在我们家,早睡宾馆了,把这漫漫长夜潇洒的消磨!”
乙又问:“你大哥能稳稳当当的回来吗?”
二叔说:“一言难尽,没个百把儿十万稳稳当当的回不来,另还须有可靠的关系方能万无一失稳稳妥妥。”
乙说:“你们老爷子不是认得个军长吗!”
乙的话还没说完,二叔说道:“少他妈的在我面前提他!我他妈的真是心善,养燕反被燕啄!”
二婶添油加醋的说:“那明个儿把你爸和你小妈从咱家撵出去,撵到深山老林里,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的虎豹狼蛇。”
二叔没说话,一旁沉默。
乙也没说话,丙说话了,把话题重又引回到了我身上,“你们那个大侄有没有啥手艺?”
二婶“哈”了声说:“吃喝玩乐。”
丁是甲的妻子,丁问:“你们说那孩子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前途?”
丙调侃的说:“咋的!你有啥想法呀!”
二婶说:“前途!繁殖工具?不知这算不算一种有前途的工作?”
众人大笑,二叔说:“将来他要能找个女的结婚,我作为长辈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戊说:“照我大姐说的这样,谁会跟他呀!纨绔子弟,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要像当初有几个臭钱!好模好样的和他在一起还能凑合。现在钱都没有了,也就只能做做那前途无限的工作!”
戊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想破门而入,大开杀界来着,但我之所以没破门而入是因为我自己对我说:你别进去了!不进去还能忍辱负重,留有一股气,有一线的鲤鱼跃龙门的希望。进去你把这股气一泄就什么都没了,并且你还会成为这些人眼里的跳梁小丑,扑火的飞蛾!毫无疑问,不会取得任何有实际性价值的斩获。
笑声沉寂后,己饶有兴趣的询问我这大半年都去哪了?
二叔说他也不得知我的去向和场所。
己防患于未然的说:“你们说他在外会不会把持不住自己,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再和那些人弄出些减不断,理还乱的瓜葛?”
二叔没吱声,庚加深一步的说:“我听我同事讲,有的在外的打工人员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回家,回到家就偷钱,偷存折,然后偷着了就跑,跑出去几年再回来,家人要逮住他,把他关起来,他就大哭大闹,像是被人灌了药或是被人施了法术似的。”
辛在另一桌打着扑克,辛更为离奇的说:“这种事我也听人讲过,我家前院就住着一个神汉,一个神婆。他们俩都是半仙之体,他们曾千真万确的跟我说过,要是有人神志不清,出现了以上种种状况,那这个人就无二的是被他们同行施妖法收去了魂魄。需赶快找懂的法术的高人前去破解,越快越好,晚了的话轻的脑血栓,重的植物人,是废肉一坨!”
辛说着还略带怜悯之情,好善乐施的说道:“你们说这孩子他们家人老的老,逃的逃,都不能依靠。到时候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拉屎撒尿的谁给拾撮!神婆她大舅家的外甥的三表姐的妹夫的小姨子的六姑父得的便是这样的病,他们家的生活条件还不好,是连累着全家人都受尽了折磨。”
辛说完,众人都仿佛动了真情的哀默不语,却无一人面带应有的少许困惑。
甲好一会儿没发言了,他打破了寂静说道:“我看那孩子不像是被人收去了魂魄,他各方面的表现都挺正常的,吃饺子时还吃了三十多个!讲话口齿也挺流利,只是。”甲把话说到半截咽下去了。
丙问:“只是什么?”
甲调整调整了思路说:“只是他说话老爱转麽麽,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你像他问我,大叔,你目前在做什么?我说在做高压锅。他又问:高压锅怎么做?我说:就用机器那么做。他反问:用机器怎么做呀?我说:就那么做!我想我们的谈话到此就该终止了,哪曾想他还问:一天高压锅能做几个?我被他问的头都大了!借此我分析他是在搞传销,这次回来是来拉拢周围的亲属入伙。”
戊警惕性很高的说:“我是不入啊!他就算是把传销品和利润说的天花乱坠,我也决不会睁着眼睛往那里面陷落。”
戊说着喝了口水,问二婶,“大姐啊,我们家方芳芳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喜事是不是就别通知那孩子了!”
二婶问戌:“妹子,他们家有事情你去没去过?”
戊说:“去过,他妈有一年生病住院我扔了二百块钱。”
二婶说:“礼尚往来,那怎么能不通知他呀!也叫他掏份礼金恭贺恭贺。”
戊尖声尖气的说:“我看还是算了,别通知他了!我可怕他在我闺女的婚礼上当众出丑,更怕请到的是一飞来横祸。”
听至此,我也姓张的二叔干咳了一声,这一声有低音炮式的效果,威慑住了戊尖声尖气的说的最末一字“祸。”
之后的话我没往下听,回房间躺在床上寻思着,
我没想过我自个儿要对我自个儿自责!
就像我没想过我自个儿的表情,有生之年会比众人的表情冷漠,
我没想过我自个儿在众人眼里连只狗都不如,
就像我没想过在众人眼里,我还需再带上一副生活不能自理或传销的枷锁,
我真的是没想过!
为什么我还能在这个世上苟且偷生,恬不知耻的存活?
可能正如好多人所说,
我花花公子,寻花问柳,花天酒地,只知玩乐吃喝,
我没想过我要说:我的本事哪有那么多!
就像我没想过要说:你们狗眼看人低!
科学家们说狗眼只能分辨黑白,
我实际论证了论证,原来它们也能分辨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