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妻子从手提包里拿出了硫酸照着丈夫就连撒带泼地就倒了丈夫一身。丈夫身上立就一阵火烧地疼,见妻子原是那般,就光身冲冲出住的办公室到厕所里用水冲,岂不知硫酸是拿水冲不得的,干部紧冲慢冲就浑身一片黑了,发着怪叫倒地上了。那妻子看着丈夫倒下,无丝毫更夫笑了笑,就登上了窗台,打开窗户,往下跳了。夏侯觉得这事真有些难以理解。
真是啊,在性爱领域中的原有道德仪范在科学理性精神的检阅下,日渐显示出武松怒打西门庆等等故事对人性的抑制和非合理性,性的观念就这般天翻地覆式的被颠覆,一夫一妻,厮守终生的婚姻道德规范被彻底地撕娘母的花布一样撕裂,贞节观念的摈弃,妇女地位的提高,个性化意识的纵深发展等等,也已早使原有的以道德价值为指向的婚恋和性爱意识,日渐为个人化的价值取向所替代了,快乐成为人生的核心目标,雨打芭蕉,鸳鸯戏水,原有传统的固偶、交流情感、传宗接代等比较狭窄的功能范畴为娱乐、游戏、交际、心理依托、融洽关系、还原到人自身、确证自我存在、探索、能量释放、走出孤独、张扬个性、展示魅力等多种文化功能所充实,于是性爱变成了甚至是消遣的形式,性爱的狂欢成为了婚恋的本质,直至那般美好的整体成为了消除紧张、缓解压力、休养生息的途径之一。
那新调整来干部的妻子就如此作了这样时代的牺牲礼。夏侯这般地想着。他与卜雨,与那几个女模特,以及与霍贤伊,他与她们之间一次次疯狂激越肉体搏击的生命狂欢情景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浮现。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竟是很一样地爱她们每一个人。而霍贤伊却是一直无怨无悔极忠诚地依恋着她。夏侯真是从心底里觉得愧悔了。但是,出事地前三天的那天晚上,那般的情景并没有持续多久。看着夏侯那般,一会儿,霍贤伊竟是会忽然地笑了,她如是很快地就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教师地伸出另一只手。
她哄小孩一样开始爱抚地摸拨拉起夏侯的头发,一边拨拉一边缓缓说:你真是个孩子啊。你别显出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知道你们搞艺术的男人都是需要多个的美丽女人滋养的老少男孩,你们须臾离不开她们,她们是你们灵感的源泉。我只是偶尔发发我的小性子。现在我这样的女子已不多了,现在已很少有女子愿意像我这样嫉妒了。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自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向谁去?唉唉!画家夏侯庵若蹬着车子慢慢在广场里朝南走着。
然而忽然一阵滚雷就轰隆隆在他的头顶震过来,接着就见猛烈的雨水往下倒一般倒落了他身上,一霎间本是云雾一般升动于心间的思想就给淋得像一群打得爬在地上的水鸟扑腾不动了。他甚至是似乎听到前面离他只二十米不到的小木屋的红顶屋子在雨中说话。他想不起来雨云是啥时候在天上漫延开来的。
雨说来就来了,噼噼啪啪,滂滂沱沱,追天赶地似的。画家夏侯庵若艰难地于雨中前进。雨水澎湃中,一方不知是什么时候谁遗落的风筝给风雨卷着贴地翻动着朝东北角那青鸟路的广场入口处飘行;进广场时看到的那几幅巨型广告牌也发出着更大的咣啷咣啷的声响。有几个人或用手或用皮包遮在头上羊一样在雨中逃奔,脚步声像风吹着的大树叶拍击。南面远处的祁连集团大楼在风雨中飘摇。一对男女向已不远了的那幢红顶木屋跑去。红顶木屋的西边,不甚规则地扎布着五六个蓬布花哨的卡通式啤酒凉棚,可看到下面坐了站了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的雁一般面朝着广场看雨的景致。
半年多来的许多时间里画家夏侯庵若经常想起他和那个迄今他都弄不清楚她名字是不是真的叫门格的女子在一起的那个尼雅之夜。那个夜晚里这个门格在尼雅古城遗址内那个大沙丘上银色的鱼一般在他身边共是讲了那样三个差不多一样的沙漠里男人救女人的故事。第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在沙漠上跋涉。男人的目标是远方的绿洲,但在中途,男人遇到了一个倒在沙漠上将要昏死的女人。
男人拿出水来,要救女人。女人说:你要救我,我们一起会死掉。男人说:你一定要救你。于是,女人有了水,和这个男人一起前行。但最终他们没能坚持到走出沙漠。因为保命的水不久就没有了,而前面的绿洲还非常遥远。在他们将要双双死去的时候,女人说:你要是不救我,你会走出沙漠。男人说: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会抛弃你。可你是女人。女人问:因为女人是弱者吗?
男人说:不是。就因为你是女人;有了女人,死也不感觉缺少什么了。男人和女人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了,然而这时他们两人忽然听到了一阵羊的叫声。男人和女人就睁开眼睛看,见是远处确是有一只白得像云一样的山羊在一架山梁上往另一架山梁上奔跑。但男人和女人却是一动动不了了,渐渐地,那只白色的山头羊不见了。
第二个故事:一个寻死的男人在沙漠上跋涉。男人的目标就是死亡之海,他想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为顺利到达死亡之海,男人行前是带了一点水。在中途,男人意外地遇到一个看上去将要渴死的另一个男人,男人叹息了好一阵,最终是没有理会,继续朝沙漠里走。没多久男人又遇到一个将要昏死的女人。
男人想都没想,就拿出水来,救了女人。然而,救了女人的男人发觉自己一刻间竟突然不想死了,一股救女人走出沙漠的愿望强烈地在他的体内鼓荡起来。就这么往沙漠外走,不久,他们在路上遇到了男人前面遇到的那个将死的另一个男人。女人坚持要救这另一个男人。男人说:要救这个人,我们三个人都得死。女人说:他是我的丈夫。你不救,我也不想走出沙漠。
男人无可奈何,就用水救这另一个男人。这一刻,奇迹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沙梁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骆驼,那骆驼像是一个白色的神话一般在朝一个方向走着。三人立即受到鼓舞,一起跟着那白色的骆驼往下走,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和男人带着女人和那另一个男人走出了沙漠。
临别,女人对男人说:我也想寻死,但半路上后悔了,可已经回不来。你是上帝派来救我的恩人。女人的丈夫对男人说:我去找她,可迷路了。你救了我夫妻二人,我要终生感谢你。
半晌,男人好像听明白了,说不是我救了你们,是沙漠救了你们。第三个故事:一个男人在沙漠上跋涉。男人的目标是远方的绿洲,但在中途,男人遇到了一个倒在沙漠上将要昏死的女人。男人拿出水来,救了女人。女人醒转过来之后,与男人极尽妩媚,把男人弄得神魂颠倒。
但是,入夜,女人趁男人熟睡,偷走了水,独自离去。男人醒来,愤怒不已。尽管他拼命跋涉,终于还是渴死在沙漠里。男人的灵魂在天路上寻找归宿的时候,意外地竟遇见了那个女人的灵魂。原来女人那天迷路了,其时她忽然就看到了一条白色的狐狸,她便跟了那狐狸走,但是却越走越远离了绿洲,虽然喝光了偷男人的水,最后还是渴死在了沙漠里。
男人说:是你害了我。女人说: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男人不服,路遇一仙,请求评理。仙说:你们都不要争啦,谁让你们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呢?雨水打湿了夏侯的镜片,前面的景象恍惚一片。女人的爱与温柔都是如同胡杨树枝头上嘎嘎叫着的喜鹊一样生动感人,但男人有多少会仔细体味一个一个的事件中明亮的死亡和透明的屈辱的真正含义!不能让一只鸽子嘴里叼上几个故事和传说引领历史。
沙漠中轻盈奔跳着要找食吃的淡褐色兔子会让月亮都觉着感动。沸腾的现实纷至沓来。夏侯庵若努力地蹬着车子往前走。差不多一年前那个国庆长假的那天早上七点半天还麻麻黑的时候夏侯和他的西域尼雅探险驴友团就从民丰县城出发了。315国道上坐车近一百公里路两个半小时到了尼雅乡卡巴阿斯卡村,行转过加帕尔﹒萨迪克大麻扎,就改为骑骆驼一道沙山一程沙海地沿尼雅河古河床一路北行。那段坐驼的骑行只60余公里路程,却是走了七个多小时。到了这个地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腹心地区的尼雅遗址时,竟是下午四点多了。
入得遗址区入口,如同是将要降临的这个问题晚上他同门格的爱情传奇发生,奇景出现了。之后多次每每想起其时的情景画家夏侯庵若都激动不已。当时那整个儿的尼雅遗址如是猛然间就褐椤椤一下呈现在了他们全体驴友团员们的面前。遗址是在东西北三面都是高大的金字塔型的沙山包围中,许多的残存古屋约是由七八个极颓败的高高低低的残破墙垣群落组成,高低自北而南,给黄沙半埋着,一铺一堆两铺一堆三铺一堆七八铺一堆地,沿干涸的古尼雅河东岸撒成南北约20公里东西约10多公里大大的一片,三朵落两棵枝叫不出名字的野草零布其间。
一座已只剩了一半的极颓危的佛塔,远远影立于遗址区正中的斜阳光照中。驴友们便是疯了,呜啦哇噻他的爹耶我的妈呀叫着冲进遗址转眼间就如是撕裂开的花布片散撒到了一铺一铺的废墟中。古精绝国的神话在这些残破泥屋与黄沙间飘荡。泥屋都经保存得看得出轮廓,地基一般用麦草、牛粪等台泥铺墁,墙壁多为红柳编成再外垠泥土。
偶尔,还可看到室内的炉灶和贮藏窖的遗迹。不久天色便变暗,夏侯庵若看到,夕阳像只土拨鼠偷偷跳着窜过远处沙梁脊线和动物的白骨,将沿途一墩一墩的梭梭树点燃,让红霞飞起来。天空中到处是蹄子和耳朵。黑暗正烙着一条灵魂的霞光的河。夏侯与门格忘情地轻行于残墙断壁间。门格显出了梦游的神情。
夏侯记起在从卡巴阿斯卡村一路走来的路上,驴友团中的一个谁说起过,遗址中是曾出土麦谷、青棵、糜谷、蔓菁、羊肉、羊蹄、雁瓜等食物以及矿石、烧结铁、矿渣、木器、铜铁器、陶器、石器、毛织品等古生产生活品的,还出士了大量汉文、佉卢文木简、木犊等极珍贵的文物和东汉的五侏钱及一颗覆瓦炭精刻“司禾府印”印范等的稀物。夏侯记得当时他是极想在黄沙中找得一片佉卢文木简或者陶片什么的。但最后他是在遗址南区发现了一处渠道和古河道的痕迹,他和门格都唏嘘不已。终于,蓝夜降临,探险团当夜扎营遗址中,四十峰骆驼一大一小头跟尾地让围卧成两个圈,人栖于圈中。一天灿烂的星晨。就是在这样的时刻画家夏侯庵若同门格的生命意义上的爱情开始上演了。
瓢泼大雨中夏侯庵若来到了小木屋边的啤酒棚下。他将自行车在棚前空地上立了锁住就几步跨行插着棚下棚边立站着的人隙进到棚里要了一杯热饮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锁车子的时候棚下看热闹的人都看到了他一身雨水的狼狈相,人伙里还爆出笑声。夏侯坐下来,发现T衫下边和牛仔裤的裤角都在掉水。他下坐的一刻,又有几个闷雷炸响在雨蓬的顶上滚过。
夏侯想着该用手把头和脸及脖子里的雨水抹去,但想了想,最终是没有动,只望着搁眼前杯子里黄亮的饮料。桌子上还有两个人坐着。直对是一位水泥工模样的中年,衣服的袖子和前襟上沾着几片水泥浆的污块状。左手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女子,看不出职业,模样周正。夏侯庵若把目光转了望棚外的雨景。夏侯感觉到,女子在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
一霎间夏侯想起,网记卜雨有一次说,一个杯子放在桌子上的静态是多义的。卜雨的语言永远显出一种调侃的诡异。夏侯记不清卜雨是在一个什么场合因着什么说了这句话,他只记得在另一次的一个活动中她竟是戏谑地将他的常挂在脸上的神情定义为一种永远的飘忽。似乎是在一次文艺界的什么会上,他和她坐在一起,一个什么领导正在台上天地不着地讲文艺。
一会儿的时候她悄悄递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亲爱的同志咯,你怎么老是那一副德性,一脸面的游移和飘忽,有点玩世,有点嘲弄,有点寂寞,又有点性感,似是有所思又似是一切不思,是不是忽尔想着天上的云有几朵又忽尔想着奥巴马是不是也白宫里藏了个莱温斯基?夏侯想不起当时纸条是不是激起了他的什么感受,只记得当时他是立马回了她几个字:你才莱温斯基!当时卜雨是对他送过来了一个诡笑。舌苔会吸纳世间万物和滚滚红尘,也许吧。
几年来夏侯庵若一直不对自己同卜雨的像是爱一样的交往作道德上甚至文化价值上的判断,她一开始即以一个狐狸一般的奔放的后现代面目进入他的生活。这个美丽狐狸一般的女子让他的生命穿着别致的衣服在未来后现代的绳子上弹跳和前行。她老是一种没心没肺白白淡淡沙漠上没有一棵树的样子,连做爱,都是一种快快乐乐的玩儿的样儿,弄各种体姿,翻各种花样,笑笑的脸儿,美滋滋的。想做了就来找,不想了便几个月不见影,不知是到伊拉克去了还是跑埃及金字塔下法老的墓穴里面去了。
有一天突然来了,来了就又快快乐乐一次玩玩乐乐地爱。夏侯能够感觉得到,她还和其他的好几个男人有着或爱或性方面的关系,他也不问。但显然她的丈夫不知道她的情感世界。她小时候是这个小城里的城市女孩。从一个国内知名的大学毕业在一个大城市的市报当了一段记者便快乐乐地回到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小城市里办了一个小网站如鱼得水地做起了自己顾佣自己的网记来。
网余,写一些迷迷懞懞的小说。她说爱情就是生命经验在荷尔蒙作用下因相关者脾性以及后天修养的相异而按着疯狂的幻觉做出的不同的表达,她恨不得全世界所有的优秀的男人她都能爱到!大雨瓢泼,夏侯听到了头顶雨棚上连串的雨脚打在蓬布上呯呯呯急促的声音。他将脸扭向外透过人伙的缝隙看如注的雨的肆虐。人们都在唏嘘地议论着雨。尼雅遗址里埋压着很多的谜。
画家夏侯庵若继续接着往下想在尼雅的那个夜晚他与那个自称叫门格的女子的爱情。传说是有人曾在遗址的地下发现过一座很大很大的王宫,宫墙上的一幅画描绘了这个尼雅古国的古老历史。那画描述,远古远古的时候这里的古国是由一个女王统治着的。褐色的壁画上这个女王像太阳一般美丽,又似黑夜里的梦境一样魅谜。这个古国当时统治着周边的好多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