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女王统治国家的最重要的本领却只是她的一双神奇诡谜的眼睛,它是连接冥界的通道,只要她用她的这双眼睛看她的敌人一眼,她的敌人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永不会再回来。画家夏侯庵若现在都觉得,实际上门格就是那样一个太阳般美丽又黑夜的梦境一样迷离的女人。夏侯庵若慢慢回忆。那夜,他和门格手牵着手儿走到了那个高高的沙丘上,他们坐下来,先是望夜空中一天潺潺的星星,接着就讲故事。这个自己说是名叫门格的女子先讲了第一个沙漠里男人救活女人的故事。
讲完他们就拥抱在了一起。夏侯记起,那一刻间他似是看到了四处的沙漠正像一片灰色的枯叶颤抖着任不少的蛇和跳蚤奔跳着逃出了星星的光照。开始的时候他们似乎是都是很慌乱地脱着对方的衣服。夏侯记得很清楚,就是在他就要解去那门格乳罩后背搭扣的时候,这个自己说是名叫门格的女子就接着讲了她的第二个和第三个沙漠里男人救活女人的故事,她讲得语词模糊,音节含混,细节如是她迷离的眼睛。那般地讲着讲着,他们如是两条火蛇一般地绞缠在了一起。
爱情慢慢抵至高潮,门格一时间完全变成了燃烧的火。两人的舌头都在对方的嘴里搅荡,迷离的故事遁去,各自的生命在对方的的生命里欢快地歌唱,门格的喉咙深处不停地发出意义含混的声音。那般的过程一起持续了整整四十五分钟。完后,他们便是并排在那个黄沙丘上躺着了。他们躺着,像星光下沙漠里两条银色的鱼。夏侯记得,那个晚上就是在他和那个门格那样地躺着时候,一天的繁星让他想起了他和霍贤伊在他们俩出生和成长的那个叫柳园的小镇上的种种少年时光。
三十多年前的许多个同样的夜晚,十几岁的夏侯庵若都是和小自己三岁的霍贤伊在小镇北面的戈壁上手拉着手一边走着说着话一边数天上的星星,按着大人们天上一个星星地上一个人的说法找着一天密密麻麻的星星里可能哪个和哪个是他和她。柳园是在甘新两省区交界处的一个所有的考虑都围绕着小火车站建起的很小很小的镇子,镇子里除了铁路工人就是不多的一些穿得破破烂烂的装缷工和搬运工。
霍贤伊在那个小镇的出生和成长是一个寓言。夏侯的爸爸那个时候是车站调度,母亲是车站材料处的会计,而小贤伊是和一个拣破烂的老婆婆生活在一起,夏侯从没见过小霍贤伊的爸爸和妈妈。小霍贤伊对夏侯说,那老婆婆是她奶奶。小夏侯很迷惑。一个中年光棍子有一天给小夏侯解开了迷雾。那个中年光棍是个很懒的人,什么都干不了,只在车站做着站机关扫大院的工作,与夏侯家住同一小院里。
诶你这小鬼虫子,你当然不知道大人们的事情!中年光棍这样开始给夏侯讲霍贤伊身世。那一天夏侯是中途逃学回来,这中年光棍正在院门前墙边阳洼里晒太阳。夏侯在他蹲着晒太阳的附近玩石子,他就给他讲开了。你不知道啊,差不多十年前咱们这火车站上有一天来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流落过来的姑娘,当时站里的机关食堂缺人,就收留了她。
嘿,你别说,这姑娘来时看着脸上糊得五麻六道的,可一洗过,就一下看出了是个美人儿,也很会说话,连眼睛都像是能唱出好听的歌儿来。站长看了这样人儿,不久就让她去了售票处当售票员。
这女子换上一套售票员的衣服,人立马就更显出了裹了衣服的豆芽菜一样的水灵劲儿,全站上的男人老的少的有子儿的没样儿的有事没事都往她售票的那个窗口凑。光棍讲到这儿,流起口水来。可是不久,站长的儿子竟和这姑娘谈上了恋爱,不久肚子都大了。光棍用糊得发着油光的袖头擦了一下嘴接着说下去。这一下就不得了了。
站长儿子是个大学生,在车站上当技术员,站长老俩口就怎么也不同意这样的亲事,说这女子根底不清楚,还不结婚就大了肚子,万万不行的。这样,就出事了。这女子生下了这贤伊丫儿的第三天,站长儿子与她就在咱这小镇的一座最高的楼的楼顶相互拥抱着点燃他们怀中的炸药自杀了。哎呀,那爆炸,真厉害啊,那楼周围,两人的肠子肚子肉丝子电线杆电线上挂得到处都是。
这贤伊丫儿,就给现在的那个老拣破烂的女人收养了。说到这儿,中年光棍就用一种猥亵的下流兮兮的目光看起夏侯来。小鬼虫子,我看你老和那个小丫头整天缠在一起,是不是想和她将来过家家啊?过家家是什么你懂不懂?光棍这么问夏侯,小夏侯摇头。光棍便坏笑起来。你个小傻虫子,这女娃儿越长越像她那个美人妈了!
你和她过家家,就是这样这样,还不美死你!这样这样地说着时候,光棍是将两只手举到眼前,一只手姆指与食指指尖相接圈成一个圈儿,另一只手食指伸直伸长放入这个姆指与食指指尖相接圈成圈儿的手指圈儿里,接着就快速地戳动起来。流氓!夏侯骂了一句跳起来背着书包朝街巷的心头跑了起来。
画家夏侯庵若终于回到了他的十三层的褐红烽火台建筑顶上的画室里。刚才坐在向上浮升的电梯里他觉得有点晕,他想可能是身体爱了凉。他关上门又将门重新打开走到门沿上面朝外低下头使劲地拧T衫的下摆和两个裤角,衣服上的雨水给拧出门槛台流了一片,从门台上流下去淌到了平台上去。整个的平台上已也早是一层汪着的水。在他弓身拧着裤角上的雨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暴雨会使世界变得混沌甚至失去自己真正的面目,就好比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物质的的洪流洗礼滚滚红尘的后现代世界。
而红尘中的人们只是都喜欢看到大雨如布,喜欢望着它肆意地淋洗这个世界,自己则躲在被淋洗之外,就如同自己刚看到的人们,都躲在啤酒棚下,叽叽喳喳唏嘘不已地看着别人都一个个淋成水鸡。雨还在下着,雨链落下在水里打出一片一片的水蘑菇花。夏侯想着离开那个啤酒棚的时候小木屋和雨蓬下的人们望着雨景的情形。一会儿,他退回到了画室把门重新关上,完全地将一天曚昽的雨景和一世界的雨声关在了门外。屋子里一片暗光。他已是有四天没来了,窗帘严拉着。
夏侯试着慢慢适应画室的暗弱的光线。只也就二十几平的空间,直对着门的是一个超长的布面沙发,夏侯自己订做的,是为了有时候不回家的时候躺在上面休息用。左手直顶西墙距墙一米多的地方,整个画室的小西半部,是给一张大大的紫木老板桌占去。一块差不多三米四米见方的深褐色底白驼毛色画面的混织地毯从大老板桌桌脚铺到了快进门的地方。夏侯一直认为这是他最神圣的地方。老板桌与窗子之间,放着黑皮老板椅,与老板椅对直,北墙除了长沙发所占和东墙整个,都是置放着画架。
画架的前面,扔一把椅子。几面墙上这儿一幅那儿一幅挂着几幅多是他正在作的半成的画。门与窗之间,立一四开门的书柜。夏侯站了一会就想起该擦了头发上的水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了。这般地他就忽然醒转过来似地转过身取下脸盆架上的毛巾擦了头和脸,接着顺势脱了鞋用擦脚毛巾擦净了脚光脚一边走一边瘵裤兜里掏出一把零票钱和手机扔靠近黑皮老板椅的桌角上走到老板桌的北边从桌柜里取了几件干衣服换上。
他一下觉得身上舒服了。他光着脚走过去在黑皮老板椅上背着窗子坐了下来。离开公安局时老朋友刑警支队长告诉他这近一段时间他最好不要外出,案子可能下午或者是晚上就可能破出来,他们正在分几路警力围捕那个登记住宾馆的男子,下午就可能给他打电话告诉结果。而且,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卜雨打来了电话,说是下班要过来。
画家夏侯庵若就静坐着。
屋外的世界仍是雨声一片。少年往事与传说中的尼雅古墓壁画交替在画家夏侯庵若的眼前浮移。倏地,夏侯庵若觉得是吓了一跳,他忽然想起,这两个多月时间以来他的生命经验竟似乎是和鸽子由于某种他难以言说的什么有着什么关联,几个月来不时地脑峰上响起的鸽群的声音,传说的古国壁画上飞起的鸽子,画室地毯上九色鹿画上也有鸽子飞起,似是同时召示了什么。传说那幅壁画画面虽是有一些模糊和漫灭,但仍还可看出王座的周边还站一些大臣模样的人。女王的脸是稍侧,似是望着王座右下方的一个魔鬼样的人,其形线条渺淡,甚至模糊;女王的头顶外,有一群鸟在飞起来,似是鸽子。夏侯的目光落在脚前的地毯上。
九色鹿画毯是他三年前与妻子一同去柳园镇看望父母折返时在敦煌买的。
画家夏侯庵若记得很清楚那次他去柳园的真正目的是想找到那栋霍贤伊母亲与那个站长儿子抱一起点燃炸药同归于尽老楼看看,他想从那栋老楼上找到一些可供他思考的霍贤伊关于人生关于艺术的等等观念形成的答案。
但是他却是没能得到方便的可能张口对父亲和母亲提起。
霍贤伊的身世以及父母与那个站长同样的观点使夏侯在那个时代完全失去了与霍贤伊成爱成婚任何可能。
年老的父母都身体很好,对自己的一生充满自豪,讲着自己的一生滔滔不绝让夏侯庵若不可能插嘴问起可能使得他们不高兴的事,且妻子一直陪身左右。
妻子对他与霍贤伊的关系一直耿耿于怀。
夏侯不明白妻子的出国是否与他的与霍贤伊的关系有关。
她本在骊靬本地的一家种子生产上市企业做销售部副总,有一天她突然就去了澳大利亚。
那次夏侯庵若去柳园想找得那栋老楼未果几天后就折返转道去了敦煌。
地毯是按照妻子的意思买的,夏侯到现在都无法弄明白妻子当时是因了一种怎样的心思让买了这块地毯的,她当时肯定没想到这块毯子不久会成为他背叛她的舞台。
一会儿,夏侯庵若把思绪收回到了他现在必须紧迫地弄清楚女尸案上。
他将目光抬起来朝天花板望着。
他没有把与那个自言名叫门格的女子的全部告诉那个年轻刑警和老朋友刑警支队长。
探险结束离开民丰前在民丰县招待所的最后一夜夏侯也是和门格一起度过。
整个的尼雅之行中夏侯一直为门格的钱多的程度吃惊。
夏侯无法弄明白门格究竟是什么人。
夏侯那夜天亮前才睡着,而待他醒来,他发现床上已是早只剩了他一个人。
一直到在回到骊靬两个多月后,门格突然两次给夏侯打来了电话。
一次她在沙特,一次她在利比亚。
天呀,她到那里去做什么,利比亚不是正在战乱中么!夏侯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让他猜,然后,就将电话压了。
夏侯庵若当然无法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