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的家,为什么我要走?”老人笑着说。
“你家?”亥海以为这里只是他们困住自己的地方,没想到真的是对方的家,他不禁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虽然不期望老人能回答,亥海还是问了出来。
“他真的是张贵来?”
“是,也不是。”老人回答。
“这个答案真是高,完全听不懂。”亥海讽刺地竖起大拇指。
“你还不走,总在别人家里可不太礼貌。”老人说。
“我再问一次,他是不是照片里的张贵来?”亥海。
老人看着他,半响,摇摇头。
“我就说嘛,他看起来比我还年轻,怎么可能有七十岁。但……他叫你小吴。”亥海疑问的目光。
“他真的比我年长。”
亥海觉得老人不像是在说笑。老人继续说下去。
“你是不会理解的,他对于你,对于我,甚至对于整个世界的重要性。”
“你们真的就这样放我走了?不怕我叫人回来?”亥海想确认一下。
老人又笑。
“提前告诉你,在现实世界中,刚才的这件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
亥海不明白。
“出了这间屋子,你就懂了。”
老人转身走出去,不再搭理亥海。
出了门,亥海被户外刺眼的阳光照射,说起来,刚才在屋子里除了被绑上之外,气温还是挺凉爽的,根本不像是夏天的温度。亥海刚才没有意识到,现在突然觉得恍如隔世。看看手机上的时钟,六点。
怎么可能,平常六点早已经是黄昏时分,即便是天最长的时候,再过半个小时也就漆黑一片了,现在怎么会这样?亥海回头,瓦房还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不见,说明自己没有出现幻觉或者梦游症状,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但为什么现在居然连太阳也不听话了,世界末日永远不会黑天了吗?亥海默然按照原路返回,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下午问路的移动小店出现在眼前。走进去。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告诉你不知道长信街,咋又回来了!”一进门嗑瓜子的店员就开始大吼。
“我……多长时间之前来过?”亥海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问出的话一般人肯定听不懂,店员估计完全不知所云。
“啊?”果然,店员张大嘴巴,嗑了一半的瓜子悬在半空中。
“我多长时间之前来过?”亥海又问了一遍,小店的墙上挂了一个石英钟,抬头看去,显示的是下午两点半钟。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五分钟之前才过来问,现在居然敢来捣乱!”店员扯着脖子喊。
亥海浑身冒出冷汗,转身快步离开小店,走到大街上,空无一人。他飞奔向记忆中的方向,如果自己真的五分钟之前来过,那么,会不会有另外一个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呢?时间穿越?亥海十分恐惧。他真的害怕想象中的结果会出现。
但,还好,他跑了几条街,似乎都没发现下午在胡乱找人的那个自己。派出所出现在眼前。亥海走进去,一个民警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以为他大白天被打劫了重要的物品。亥海没空搭理他,直接跑到走廊最里面一间办公室,推开。后面的民警看他居然自己闯了进去,赶紧紧跟过来。
老人的徒弟还在。
“你下午见过我吗?”亥海喘着粗气,刚才跑得太快,现在突然休息,整个肺部都快要爆炸了。
“啊?”坐在那里玩电脑游戏的徒弟下了一跳。
“我问你下午见过我吗?”亥海顾不得这里是派出所,拼命的大喊出来,一脸怒相。
“没……没啊。”大概是被亥海的气势震慑,他颤巍巍地说。
没见过?那我去哪了?
“你是不是有个师傅姓吴?”亥海凶神恶煞地走过去,继续追问。
“是……是,怎么了?”提到他的师傅,一下子有了精神,大概以为亥海是来寻仇的,居然大胆敢闯警察局,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流氓的。这时,恰好后面的民警赶到,已经有两人,就不需要害怕了。
后面的民警一下子冲过来,在后面抱住亥海,亥海拼命挣扎,几番努力毕竟不是两个警察的对手,被按倒在地上,戴上手铐,脸部紧贴地面。
“真嚣张啊,寻仇寻到警察局来了,等我给师傅打个电话,让他老人家过来认个人。”拍拍手上和裤子上的灰尘,徒弟打了手机,没一会就很疑惑地挂断“怪了,这应该是我师傅的手机号啊,怎么成空号了?”
“我刚才见过你师傅,我不是来寻仇的!”亥海喊道。
“放屁,你在哪见过我师傅?”
“你师傅是不是刚退休没多久,头发花白,走路有点驼背,还很喜欢讲话的老人。”亥海试图解释。
“寻仇的当然认识他人家了。”民警根本不信。
“别废话,先关起来再说。”另外一个出主意,两人立刻达成共识。又叫进来几个人,一起参观勇闯警察局的犯罪分子。
亥海被七手八脚拉起来,送进拘留所,里面已经关了好几个犯人,都坐在一个长条的板凳上,其中一个光头佬,胳膊上纹身半个翅膀,估计是整个后背延伸过来的,他凶狠的目光一直瞪着这个新来的同屋。
“妈的,我不是来寻仇的!为什么要关我!”亥海冲着铁栅栏外乱叫,没人理他。
“把手机还给我,我有打给家人的权力!”
“我认识你师傅,快点放了我!
“我朋友是市局的,你小子不想活了吗!”
亥海喊到声音嘶哑,大光头走了过来,粗壮的臂膀,双手轮流握住拳头,搞出骨节啪啪的声响。亥海刚开始没注意到,光头上前把他推到一边。
“你喊什么喊!老子正一肚子火,想死是吧。”光头走近亥海,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亥海扭过头,看长凳上的其他人,好像没人敢惹光头佬,全都在一边看热闹,估计是想让光头佬好好痛打一顿亥海,也好让无聊的拘留生活增加点乐趣。这帮人大概都是小偷小摸,不够判刑的,关在这里两天就得放出去再祸害人。
“我也很不爽。”亥海看回去,光头佬大概没见过有人敢和他这样说话,愣了一下。
“操,你不爽什么!”
“不爽你。”
亥海在光头佬的小腿上重重地踢了一脚,光头佬吃疼不起,乱叫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亥海跟上一脚踹在他的下阴处,趁他蹲下,就在张贵来对他那样,直接在后脖子上来了一下。光头佬倒在地上,亥海毫不留情地继续痛殴,把今天下午所有的迷茫、愤恨、不解、痛苦都发泄在这个倒霉的流氓身上。
“叫你偷袭我,操!”一脚下去。
“什么也不说明白,操你妈的,以为老子喜欢跟你猜谜语是吧!”一拳下去。
“妈比的,说自己是神仙,怎么不上天去呢!”
“都他妈的是混蛋!混蛋!混蛋!”
光头佬开始还行,凭着体格能抗住亥海的攻击,甚至还企图站起来还击。但越是不老实,亥海就打的越狠,最后光头佬在地上只有求饶的份儿。打够了,光头佬已经倒在地上站不起来,躺在那里哼哼唧唧,半死不活的样子。亥海走到长凳上坐下,左右看看其他人,都已经胆战心惊,赶紧往两旁挪开,给他让出更大的空间。
亥海不是什么大罪,跟其他人还是有区别的,再说确实应该有打个电话的权力。于是,在几个小时之后,民警把手机拿过来,叫他找一个人保他。亥海打给方正。
已经回到家里的方正一听见亥海的声音就大为光火。认为他没有跟方正报备就擅自行动,居然还跑到派出所闹事,亥海不想跟他解释太多,直接道歉,让他赶紧过来。方正没辙,只好穿上衣服再跑一趟。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值班的民警一看来人,而且还是穿警服的同行,马上就诉苦起来。
“你看看,他把这人打的,都没个模样了,我们只好在拘留室里找大夫过来。”
“是是是,万分抱歉,这人确实有点问题,但现在我们有个案子正好需要他当证人,必须保证他的安全。”方正。
“还好,这人是附近出了名的体格壮,经常因为打架进局子,身体没啥大碍。今天居然有人把他给揍了,真是厉害。得了,您赶紧签字,带人走吧。”民警。
“给您添麻烦了。”方正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在保人表格左下方签下自己的名字。
亥海在拘留所里来回踱步,其他的人有时想站起来溜达一下,都被喝止。已经包扎完伤口的光头佬被安置在一边,肩膀软组织损伤,胳膊上还打了绷带,民警特意为他拿了一条毛毯放在边上。他现在完全不敢看亥海一眼。
“出来!”方正瞪着眼睛喊了一声,民警用钥匙打开闸门。
“你怎么才来?”亥海咕哝着走出拘留所,后面其他犯人都在小嘀咕,原来是有警察照着,难怪连光头佬都不怕,这次算是惹错人了。
“我他妈的……”看到亥海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方正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亲自上去揍他一顿,又不好现在直接发作,咬着牙把亥海接了出来。
“你他妈的干什么去了?”出了派出所,方正一股火完全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