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德在最后被人利用了,后者说是有人将诱计了。
使馆出事儿作为负责的官吏直面承受了皇帝的怒火,被打入大牢三月后游街处斩。对于这个结果,赵兴德勉强满意。
这样的结果就像是个笑话,皇帝的脸色难看得不行。竟然将一国之君算计其中,不得不说这些人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荣铖隐去了最重要的关键,那就是赵兴德曾出入红楼,而在使馆出事儿后几天,赵兴德又再次去了红楼。在里头没待多久出来了,当晚荣铖带着人去抓赵兴德,赵兴德慌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认下了,只是在问及背后人时赵兴德忽的瞪大眼睛浑身抽搐,不过几息时间人就毒发身亡倒地不起,可谓是死不瞑目。
其实报仇什么的不过都是幌子,阴谋倒是有的。
“那个藏在后面不敢露脸的是谁?”皇帝口气冷下,看样子是气得不行。
荣铖笑了笑:“查不到了,抹干净了。”
背后人很谨慎,恐怕是早就有了灭口的心思。如果荣铖再去晚点,大概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不过,他大概也是猜到了,所以臣在床头暗格之中找到了这个。”荣铖从怀里拿出封信。
曹公公接过信恭敬的递到皇帝手中。
信纸其实也没写什么,且只有一小半。大概是想要烧了的,不过最后可能是后悔了所以留下了还没有烧完的一小半。信纸不全,看不出什么,但让人在意的是字迹,以及信纸最下角的印章——大皇子。
仅凭这一点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证明什么,至多也就是大皇子与赵兴德私下里来往有些密切。又或者有人诬陷,字迹可以模仿,印章也可以偷盖。
皇帝看完甩在桌上,过了半晌长长叹口气伸手揉揉脑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用再查了。”
“是。”
荣铖自然看过,也预料到了皇帝看过后的反应,与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退下吧!”皇帝挥挥手,似乎甚为疲惫。荣铖看了一眼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四皇子带着时乐回了自己的宫殿:“若非待会儿夜宴,本宫就让人将酒窖的美酒给你搬出来了。”
显然他还记得之前时乐和童宝去喝酒,醉的不省人事,第二日双双风寒不起。
时乐伸手摸摸鼻子说了句:“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
年后有的是机会。
四皇子笑笑,给时乐沏了壶茶,两人一块儿聊说。没过多久,童宝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你们都过去了,后来没见到你们一问才知道你们在这儿。”童宝凑过来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暖身体,随后凑到火盆旁边儿:“可冷死我了,今年临安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啊!”
童宝的到来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活跃,嘴巴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热闹得不行。
一直到天边儿有些擦黑了,三人这才起身各自披上披风去夜宴的地点——太和殿外。
朝廷上下,文武百官携家眷陆续就坐,后宫妃嫔在太后娘娘的率领下也逐一落座,四周侍卫笔直站立,面容严肃。放眼一望可谓是声势浩大,盛重不已。
三人的位置没有挨在一起,童宝挨着他爹做在武官那边,而四皇子和时乐则比较挨近皇帝那头。
“王叔。”看见已经落座的荣铖,时乐快步走过去。
荣铖点点头,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时乐乖巧坐下后开始打量四周,越是身份尊贵之人,坐得位置也越高也越靠前。荣铖权倾朝野,时乐沾了他的光,被安排在仅次于皇帝之下的位置。
“皇上驾到。”
尖细的传呼声一声声接连回荡,群臣皆起身跪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身着龙袍披着披风在曹公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上去站在龙椅前,俯视跪俯在地的众人:“众爱卿平生。”
“谢吾皇。”上千人的声音震撼洪亮且整齐,让人听了心中不忍生出自豪澎湃之情。
时乐余光扫到那已经上头站立的皇帝,唯吾独尊,万人之上,心中忍不住叹口气,也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人不想拥有。
皇帝接过曹公公手中递来的酒高举过头,今天是年末最后一天,第一杯酒敬这天,第二杯酒敬地,第三杯酒敬群臣。
群臣皆符合端起酒杯回敬皇帝。
三酒巡过,皇帝这才放下酒盏让曹公公将助兴的节目给提了上来。
身着绯红一群的九名女子在乐声之中款步走上中央的圆台。
台上的舞女皆是从宫外请的有名戏班子,为防意外,夜宴之前这戏班子会被提前一两个月接进宫里开始练习。
乐声渐渐由浅柔变得急促,落下的鼓声犹如密集的雨滴砸下,台上舞女的舞姿也越来越快,犹如疾风之中奋力蹁跹飞舞的蝴蝶,脆弱却又坚强的迎接砸下的雨水。精彩绝妙的舞蹈,让人目不转睛,耳边是气势磅礴的鼓声,视线紧随着她们而动无法移开。等到一舞结束,乐声渐隐众人才恍然回神。
“好。”
在座的人也不知是谁带头,紧跟着无数人拍掌叫好,时乐也在其中。至少目前来说,这是她到现在看到的跳得最好的,没有之一。
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赏。舞女们欣喜激动的跪下,叩谢皇帝的赏赐。
后边儿的表演也是格外的精彩绝伦,时乐看得乐不思蜀,一直到完颜倾上场。
上次一舞倾绝,给许多人留下了不可忘的印象。人一站上去,周围便立刻响起了阵阵掌声,也不知道是奉承上头的那位,还是单单只是想给台上这位。不过不管哪一种,时乐都没在意,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完颜倾的脚。
“后宫人才辈出。”时乐轻笑一声,这话听着好像是在夸赞,但知晓其内情的人便知这是讽刺。
完颜倾受伤的时候红泠目睹了全程,是以听见这话自然她立时明白了时乐话中的意思。而荣铖也是知晓过程,自然也明白这话不是句夸赞。但邻旁的人却不知,反倒是符合的点点头夸赞了完颜倾一番,这才又将目光落在了完颜倾的身上。
时乐听了嘴角笑容忍不住扩大了两分。
大约是因为完颜倾出现的缘故,之前的兴趣盎然到了此刻一下子陡然降下来。时乐收回目光开始低头吃东西,不再去看天上的引人惊叹的舞蹈。
御厨做的东西,能有几分差的。天天被药膳折磨的人此时是放开了吃,又便宜不占王八蛋。
吃到最后有些撑了,看了看台上还在继续的戏班子,时乐忽的觉得有些无聊便凑到荣铖耳边小声说道:“王叔我想去茅房。”
“…”荣铖垂下眼角撇了她一眼:“快去快回。”
时乐笑了一声,悄悄的站起身离开了位置。红泠本是想要跟着去的,却被时乐拒绝了。听见自己主子是要去茅房,红泠耳朵瞬间爬上粉色,尴尬的低头站回去,羞死人了。
现在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前殿的,后边儿几乎没什么人。身后没人跟着,时乐便溜达闲逛走到湖边。
夜色浓重,湖面上结了一层层薄冰,映射出昏黄灯火。时乐走在无人的长廊之中,殿前欢声笑语,殿后孤寂无人,一股说不清的怅绪爬上心头。
时乐不想回去前殿,行至长廊尽头的凉亭顺势坐下,也不管地上多凉,垂着双腿,看着宽阔的大湖,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忽的背后传来一阵轻慢的脚步声,时乐没有回头,最后那脚步声停在了时乐身侧。
“道是说没在前殿看见你,原来是躲到此处偷清闲来了。”清冽的声音在旁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影坐下,像时乐那样的坐着:“别说,这样还真有点儿洒脱的意味。”
时乐偏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四皇子:“怎么跑了?”
“问我之前不该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时乐收回目光:“也没什么,只是忽然间想要找个地方清静清静,或许是我不太适合热闹。”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融不进去。
大约是独行惯了吧!
“都一样。”四皇子脸上笑容淡淡消失不见:“有时候安静确实比热闹让人来得喜欢。”
所有人都在前殿,此处显得格外的寂寥。
“表弟。”
“嗯?”
“听闻七弟被派去赈灾是你的功劳。”
时乐眼神倏地变得幽深,但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算是也不算是。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真正做出决定是皇上。”
四皇子一听便知道这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糊弄所有人的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你也不用这么防着我,我不会害你。”
可是你也不会对我有利。
时乐心中如此想着,出口的话却是:“四皇子说笑了。”
四皇子深深的看了时乐一眼,随后双手一拍,两人身后陡然出现两个侍卫:“去廊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通往湖庭的路也就只有一截长廊,只要守在长廊口,谁想偷听都无法。
时乐见这架势便明白四皇子这怕是蓄意而为,找自己是为何,还真有些不好说。想着见,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表弟,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如今朝中局势我想你看得明白,表弟年后便会搬去世子府,成年后更会承袭王位。盯着你的人不在少数,禹王护的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四皇子道。
时乐挑了挑眉:“我不过只是个空有名头的世子而已,谁会盯着我?”
“这里屋旁人,你我说话也无需顾忌那么多。”
时乐噗嗤笑了一声:“四皇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四皇子没有被时乐的态度惹恼,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知道你在查当年允王府灭门的真相,也知道你查到了苏家头上,但再往下你就查不到了。”
时乐脸上笑容一僵,幽深眼眸细眯没有说话。
“如今父皇日渐衰老,大皇子野心勃勃,就是韬光养晦多年的七皇弟也开始按捺不住了。表弟…”四皇子定定看着时乐:“如今有禹王护着你,可是他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如今皇上龙体安康,再有几十年亦不再话下。”皇帝如今四十有七,虽不再年轻但也算是壮年之期,身子硬朗,十年之间退下都悬。四皇子如此迫切拉拢人心,似乎有些太过急躁了,让人不得不深思。
四皇子轻声一笑:“你也别想太多,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我知道你打算的是什么,不过在这儿还是得提点你一句,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再翻出来,危险的只会是你自己。”
时乐脸色陡然一沉,现在她可以肯定四皇子知道的只会比自己多,绝不会少。
“这是关于苏家的一些信息,你若是有兴趣就看看,若是没兴趣就扔了吧!”四皇子拿出一封信连着一个小盒子放到时乐面前:“盒子里的东西权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希望你喜欢。”
“浮生偷闲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该被发现了,我先走了。”四皇子站起身掸掸微皱的衣服对着时乐浅浅一笑随后转身离开了湖庭。
端正的背影渐渐走远没入夜色之中,与黑夜混为一团分辨不清。
时乐敛下眼眉看着面前摆放的东西,抿了抿嘴收紧怀里,起身理了理衣服慢步回了前殿,犹如离开时那般悄悄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除了周围的几桌,还有某个率先一步回去的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时乐离开了一会儿。
“这是外邦年初进贡的葡萄酒,尝尝。”
时乐刚坐下,面前便递过来一杯酒。
“王叔,安大夫说我不宜喝酒。”
荣铖执意的举着酒杯:“你现在的身子意在调养,浅尝无妨还能暖身。”
见状时乐也就不再推辞,伸手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酒味儿不似粮酒那般烈,带着点儿甘甜,倒是好喝。
“如何?”
时乐点点头一口喝完说道:“倒是新鲜,王叔,我可以再喝一杯吗?”这是她第一次喝葡萄酒,很不一样的感觉。
见时乐十分喜欢,甚至还想再喝一杯,荣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身体未好,不可贪杯。”语毕伸手拿走了时乐手中的杯子,让人斟满美酒,当着时乐的面儿浅酌。
“…”时乐气结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