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时乐就被人给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穿好衣服,吃过早膳与荣铖一同去上早朝。
有好些日子不曾去上朝了,怠惰让她险些没能起来。
安逸的生活真是让人腐朽。
时乐看着面前的药膳粥,认命的端起来小口小口喝,中途还不断回忆着荣铖烤得兔子肉,想念着那滋味儿。伴随着回味,一碗粥便在不知不觉中给喝完了。
等时乐吃完,两人便上了门口早已等候的马车。马车赫然是昨日那辆,除了毯子换了,其他的都没有变。
相对于以前坐的那些马车,她自然是喜欢现在这辆。爬上去找到自己最喜欢的位置就倒下,临了还不忘对荣铖说自己小睡一会儿,到了叫她。
好些日子没早起了,一朝回到从前着实有些不习惯,脑子都是混沌的。
“嗯,到了叫你。”荣铖点头回应道,时乐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王府到皇宫其实并不是多远,也就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不过在荣铖的刻意吩咐下,马车愣是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两人赶到大殿时,周围该来的都来的,他们成了最后进来的。
刚刚站定,便听见皇上驾到的声音。气儿都还没喘顺,立马跪下迎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生。”皇帝坐到龙椅之上,曹公公笑眯着眼站在一侧。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一大臣跨步出列。
新的一年一开始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每日要禀报的事情大大小小加起来听得人头疼不已。以往只要半上午便可结束的早朝现在生生被延长,等结束都临近午时了。
时乐动动酸僵的腿,伸手揉揉困得不行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也幸亏自己机敏,在马车上多睡了会儿,不然指不定会撑不住,在朝堂上闹出笑话来。
正打算和荣铖回去,然后吃了午饭补觉的。没成想,在殿外被一个小宫女给拦住。宫女自爆了家门,完颜倾身边儿的。
说是娘娘惦记着上一次时乐的仗义出手,一直想寻个机会答谢一番,奈何时乐没再来皇宫,早朝,太府全没来。前夜的夜宴,碍于礼数场合也无法上前答谢。
今日好不得听闻时乐来上早朝了,便早早的命人在殿外等着,生怕人一个不留意,人就走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娘娘不必挂在心上。”时乐勉强的维持着自身的风度:“答谢就不必了,你且回去吧!”
她现在一点也不行去和完颜倾周旋,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这”宫女为难的看着时乐:“娘娘特意吩咐奴婢再次等候,若是不能将世子爷请去,奴婢空受责罚,还请世子爷见谅。”
一旁的荣铖闻言,眼睛暗沉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作死的宫女。
时乐的脸刷的一下就冷了下来,嘴角一勾流里流气的看着那宫女,一身气势盛气凌人:“你这是在指责我,还是在威胁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与我说话?”
宫女被时乐气势一吓,顿时心慌无神。不过随后想到自己的主子是最受宠的妃子,而时乐只是个恐有名头的世子,虽是怕,却也还是强做镇定的说道:“奴奴婢不敢,还请世子爷恕罪。”
“我可没看出来你不敢。”时乐冷笑一声,怒甩袖子转身对着荣铖说道:“王叔,回去吧!”
“嗯!”荣铖点点头,掀了掀眼皮子看着那满脸不甘的宫女:“虽说打狗要看主人,但若是无法将身边的狗看好,出来惹事被打死了也是活该。官府管人命,却不会管狗命。”
那宫女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瞪大的眼睛里慢慢的惊惶惧意。荣铖是谁,权倾朝野的王爷,就是皇帝都得给三分颜面的人。自己一个笑笑的宫女,对方若是想要自己死,就是当着完颜倾的面,完颜倾都不敢说什么,甚至可能还得在旁边赔礼道歉。
被荣铖直白的威胁,宫女是真的怕了,怕得要死,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害怕被无线放大将她给笼罩起来。
也不敢再想上去强硬拦人了。
荣铖淡淡收回目光,正打算和时乐回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王爷,世子且慢。”
荣铖脚步都不曾有所停滞或是变化,恍若不曾听见一般,径直往前走。时乐倒是稍有些迟疑,不够也只是一瞬间,学着荣铖的样子不回头往前走。
完颜倾看着直接无视自己的两人,心中怄火得不行,不过还是强忍着怒火,脸上端着笑再次唤道:“世子且慢,本宫有事想与世子道说。”
被直接点了名,且对方还加大了声音,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好奇的看了过来。时乐就是想要装作听不见也是不行了,只得不情愿的停住脚,转身望向完颜倾的方向,讶异的问道娘娘怎么在这儿?方才没听见,还请娘娘多多海涵。
“是本宫唐突了。”完颜倾款步走到时乐跟前,眼神却瞄到了一侧跟着停住的荣铖身上,脸颊忽的飞起一抹红霞。
与年快过半百的皇帝,荣铖无论是那一面儿都格外的引人注目。尤其对方年少有为,滔天权力在手,后宫无一妻妾都没有,人生得又高大,器宇轩昂,一身气势霸气凌厉。可以说荣铖是所有闺中女子向往的如意郎君,想要嫁的人,只是这人太过冷情,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痒难耐。
毕竟,越得不到的,越是让人抓心挠肺。
近距离看过之后,完颜倾心头涌起一股涩然悔恨,以及怨恨。
若是那日荣铖点头应下,那现在就不会是三千妃嫔之中一个,也无需费劲心思去争宠。王府后府只她一人,独受宠爱。
时乐看着一直盯着荣铖看的完颜倾,伸手摸了摸鼻子,暗叹王叔这张脸真是够招人的。
“咳咳!”时乐轻咳两声唤回了看得出神的完颜倾,完颜倾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顿时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眼神闪闪呼呼的偷看着荣铖。
时乐无端的心中升起一抹不喜,语气没多好的问道:“不知娘娘可是有事?”
完颜倾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连忙定了心神笑说道:“那日多亏世子仗义出手,一直想答谢一番。宫里备了美酒佳肴,不知世子可否赏脸?”
时乐眉梢一挑:“不过小小一事,娘娘无需惦记在心上。相信随便一个人路过,都会伸出手。娘娘一番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大伙儿皆知我身子不太好,今日之前更是早朝,太府都不曾去,在王府调养身子。大夫说我身子弱,忌酒且每日药膳不可端。恐怕,要辜负娘娘一番美意了。”
说完十分歉意的看着完颜倾,无奈却又无法。
在听见前半句的时候,完颜倾就差不多猜到了今日要请时乐,怕是不可能了。
完颜倾展颜一笑:“那是本宫没打听清楚,唐突了。还请世子别放在心上,待改日本宫命人准备药膳,再好好赔罪。”
“…”这是打算死抓着不放了是吗?
时乐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完颜倾。
褪去了绯红衣裳,穿上一袭翠色衣衫,当初的魅惑惊艳被压下了些许的,但精致的脸,眉间的风情确实不曾有过变化。两种风情矛盾却又并存着,倒是有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只是此时此刻,时乐只觉得难看不已。
“娘娘,我看上去是那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时乐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似笑非笑的看着完颜倾:“不管是之前的出手,还是方才的事,我都不曾放在心上。赔罪就不必了,娘娘并不曾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至于答谢,心领便是,娘娘大可不必如此一而再的邀请。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娘娘请留步。”
说完也不去管完颜倾的脸色如何,也不去理会周遭看热闹的人,对着荣铖说了一声,两人并行着往外走。
他们这一走,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散去了,只留下完颜倾和她身侧的两个宫女。
啪!
完颜倾忽然转手一巴掌抽在之前吩咐去请时乐的宫女脸上,宫女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被抽倒在地上,耳鸣脑昏。
“娘娘。”宫女捂着火辣辣疼的脸,委屈不明的看着完颜倾。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完颜倾阴沉着脸,满是怨恨的看着地上的宫女,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时乐如何在众人面前给她的一脸难看。
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世子,若非身旁有着荣铖护着,她算着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的跟她说话。
完颜倾狠狠捏紧拳头,圆润的直接在白嫩的掌心里留下一道道痕迹。
这厢完颜倾发火,那头的时乐也不见心情有多好。
出宫的那截路上,她一句话都不曾说,即便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也不过是个假面面具,眼中寒冰一片,一点温度都不曾有。
到宫门口一上马车,嘴角的笑容一下隐去,嘴角下拉,浑身寒气阵阵。
“还以为那个女人有多么的聪明,看样子是圣宠不断得意忘形,让她找不着边了。”时乐冷笑。
本就心情不多好,偏偏还要往上凑。
“不想看,让人处理了便是。”
“算了。”时乐呼出口气,背往后一躺,像个没骨头似是:“还有点儿用,暂时别动。”
要不是还有点儿用,时乐何须与她在那儿拖拖拉拉扯半天儿,直接无视走人便是。
只是想起方才的话,时乐又有些头疼。
“方才一点儿情面都没留,恐怕是记恨上了,不知道会作出什么个幺蛾子。”
其实无非就是给时乐添堵什么的,报复回去,将丢去的面子给找回来。就是不知道这女人是打算在皇帝耳边吹风,还是联系她背后的人帮她出气了。
想着,时乐就有点儿期待了,期待完颜倾对自己下手。
几个月相处下来,荣铖不说多了解时乐,但大多时候能够猜到一二。就比如现在,看着眼睛里突然迸发出盎然有趣的光芒,便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
“你是嫌自己树敌太少了吗?”荣铖并不是特别赞成时乐这么做,太过直接,也太过危险。
“从一开始,我和她就不会是友人。”时乐淡淡回了句。
立场不同,迟早会站在对手的位置上。
“并且,我也不屑于这样的人交好,要防备的太多了。”还是小胖子那样的好,耿直义气。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
荣铖摇摇头最终没再纠正时乐所做的决定,只是叮嘱她小心一些,并说过两日时乐搬回世子府的时候,他会在府里安插些安慰以护时乐的周全。
时乐先是眉头一皱,随后松开嗯了声。
“日子定下了?”时乐问道。
“没有,不过已经叫人与钦天监那边说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荣铖道。
“他们同意?”时乐侧头看着荣铖,她仍旧有些怀疑。钦天监那边的人可是出了名儿的不好说话,傲慢瞧不起人。仗着自己为皇帝做事儿,能够占星卜风调雨水本事大能,一个个都傲气得不行。
现在让那些鼻孔都快上天的人给她看搬迁的日子,可谓是大材小用,那帮人能够点头同意那就是奇了怪了。
“为何不同意。”荣铖低头对上时乐黑亮的眼眸子:“拿着奉银,吃着皇粮,自然就得办事,不然养着他们这些人有何用。”
时乐眼前一亮,感叹的冲着荣铖比了个收拾:“王叔厉害。”
果然啊,权大就是不一样。这要是换个人,恐怕就不敢这样说,指不定被钦天监那些人骂成孙子,要不就是直接无视你这个人,权当你不存在。
而现实就是如此。
去传话的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骂完钦天监的人又不得不得开始认真的算挑选日子,心里不住将荣铖给骂了个遍,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手下的动作亦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要问为什么。
呵呵!
我们只是吃皇粮,拿奉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