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允许小奴心里高兴得不行,顾忌着在傅云深眼中自己的形象,小奴将自己的激动生生压住。
唱曲儿的艺女早就将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正巧一曲儿唱完,艺女缓缓退到旁边对着小奴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奴款款站起身,微微有些羞涩的对着大伙儿笑笑,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走上前。小奴长得很是乖巧可爱,圆润的脸蛋儿,灵动的双眼,看向的傅云深的时候似乎闪烁着耀眼的星光,亮闪闪的,满是崇拜。
可惜的是傅云深看向她的目光一直很平淡,哪怕脸上挂着笑容,却不过是为了场面功夫。似乎在他的眼中,小奴与路边的野花并无一二,甚至可能连野花都比不上。
小奴收回目光轻轻哼了几声吊了吊嗓子,随后悠悠唱了起来。她唱的是段锦缎缘中的一小节,诉说一堆痴男怨女。家境贫寒的情郎被女方的父亲逼着去往边关杀敌护国,临走时许诺心爱的女子,三年必定戎马归来娶女子。
女子不舍千里相送情郎,一年过去,女子的父亲逼着女子嫁于他人,女子不允以死相逼。女子父亲大怒,将女子给关了起来,命人看守,十日后出嫁。
三年后,男子成了大将军戎马归来,备厚礼准备去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到了府上,这才得知女子相貌已毁,被赶出了府邸。
男子苦苦找寻,最终寻得女子,有情人终得相见,男子不嫌女子貌毁,得知珍宝迎娶回家,后寻得良医为其诊治,最终恢复了容貌,二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小奴唱的则是男子走后一年里,归闺中女子思念情郎的那一节,曲音绵长轻柔,眷恋思念,将女子痴痴盼等的心思给唱了出来。
时乐闭着眼睛,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点着。
她也是个爱听曲儿的人,只是爱听而已。小奴唱得不算多好,但她声音好听,足够弥补她的短处。
一曲儿唱完,小奴两眼闪闪的望着傅云深。傅云深也十分给面子的抬手鼓掌,说唱得好。
听到夸奖的那一刻,小奴脸上浮现出羞赫的笑容,嘴角翘起额弧度怎么也淡不下去,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是什么样的意思。
童宝意味深长的看向傅云深,仿佛是在用眼神调侃他说艳福不浅。
傅云深咧嘴回以个眼神,谁艳福不浅谁心里清楚。
童宝一噎,瞪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在红楼待了一个多时辰,几人这才起身出去准备换个地方吃饭,离开时童宝还有些不舍。
除去最开始的扭捏害羞,后边儿童宝是越混越是熟练,搂着美人儿调笑。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本就是个魅惑人的,能说会道,两人在那儿说得开心的不行。
时乐想,如果不是旁边儿还有她们两个人,指不定两人之间会发生点儿什么。
在她们决定要换个地儿吃饭的时候,童宝那不舍黏糊的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
一上马车,童宝坐在里头回味着:“红楼就是不一样,偠君,爷说自己记住了,下次来我就要她。”
“怎么,有想法?”时乐坐到他对面看了他一眼。
“没,只是觉得她人美会来事儿。当然了如果能够共度春宵一刻,爷是十分乐意的。”童宝嘿嘿笑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她那身段儿,那腰,细软得,啧啧只有那么勾人了。”
时乐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去搭理童宝。
“你要是喜欢可以为她赎身带回去。”傅云深在旁边儿插话说道。
“赎身就免了。”童宝挥挥手:“花钱乐呵乐呵可以,真要是将人给赎身带回去,我爹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再说了,红楼之中的女人有几个是真心的,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一介戏子而已,我出银子,你哄爷高兴而已。”
时乐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尽管她知道很多时候确实是如童宝说的那般,但是也不全是如此。也有那么些可怜的女子是被逼无奈,也确实有人付出了真心,但却被辜负了践踏了。
戏子不是无情,只是看得太多,不敢轻易交心。恍惚的,时乐又想起了那个帮助庇护过自己的女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注意到时乐的异常。
三人吃了饭,原本是打算再闲逛闲逛回去的。时乐却突然说自己乏了想回去歇息了,虽是扫兴,但还是将就时乐,坐着马车打道回府。
这一次,先送的不再是时乐,而是童宝。其理便是,这里离将军府近。
下车时童宝还在念念叨叨说今天是因为时乐才败兴而归的,他一定记着,下一次时乐要请他去红楼以弥补今天的遗憾。
对此,时乐只是端坐着,根本不理睬恍若未听见。
送童宝回府后,马车慢腾腾驶出街道,最后停在药铺前。
药铺坐落在一条偏僻小巷的巷尾,门庭有些陈旧败落。走进去不大的铺面一眼望到底,屋里只有个大夫,很是冷清。
那大夫正在理账本儿,忽的听见门口有响动,抬头一看:“请问二位是抓药呢还是看诊呢?”
傅云深身后的侍卫走上前掏出一样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那大夫变了变脸色,连忙放了手中的账本迎上前恭敬的对着傅云深行礼:“主子。”
傅云深点点头,让那大夫前边儿带路。
大夫连忙应允,关了药铺的门儿,带着他们几人去了后院儿药房的暗室里。
“你们在这里守着。”傅云深交代完,带着时乐进了暗室,身后的暗门慢慢的合上。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淡的亮光,将略有些狭窄的暗道给照亮。
看着墙上三步一个的夜明珠,时乐顿时想起了傅云深马车阁顶上的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果然啊,这很有傅云深的作风,无论在哪里,都是奢侈享受。
时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跟在傅云深身后。
没问傅云深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到了尽头总会是知道的。至于对方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呵呵,只要他不傻,就不会这么做。
暗道并没有多长,过了一个岔口很快就到了尽头。
封闭的禁室,昏迷不醒的女子,让时乐想起了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时乐看着地上躺着的女子。
“不觉很眼熟吗?”傅云深问道。
其实第一眼时乐就已经认出了这个女人,那个突然跑出来被马儿惊吓晕过去的女人,后来更是在人眼皮子低下给逃了。
说不意外那是假的,要知道荣铖后边儿派人去找,都不曾找到,没成想傅云深竟然将人给绑了来。
“在哪儿抓到的?”
傅云深摇摇头:“不是我抓到的,是别人送的。”
“嗯?”时乐看向傅云深。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知道你曾经追查过一个女人却无果,便让手下的人插手。然而就在当天晚上,这个女人就被人捆住双手双脚晕倒在了我的府门前。巧合吗?”傅云深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格外阴狠,全然没了平日在人面前的温和有礼。
这大概才是傅云深的本来面目。
对于对方说的话,时乐并不曾全然相信。不过如果真的是如傅云深所说的那样都话,大概她们两个联手的事情,那些人都知道了。送这么个人来,除了挑衅,她想不到别的了。
时乐走到女子面前,蹲下身子确认了一番这才慢慢开口说道:“看样子,你这边出了漏子呢!”
如果不是身边有对方的眼线,不可能会知道这些。忽然兴起,结果当天人就被绑在府门前。
“没关系。”傅云深收起了那阴狠渗人的笑容,再次便回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不成气候。”
“恐怕,不只是虾兵蟹将吧!”时乐站起身。
如果只是虾兵蟹将,消息不会这么准确,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时乐转头看着傅云深:“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时乐眉梢一挑,这是打算将计就计,还是…
“弄掉一个,对方还会再安插一个。与其整日去排查揪人,还不如留着。”不就是想监视吗,随意。毕竟看见的,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看你这样子是心中已经有所人选了,即使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本来说好这女人是我的诚意,可惜了,只能换一样了。”傅云深瞥了一眼地上晕倒的女人,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幅画轴递给时乐:“这些年我的人一直盯着苏家,这是查到的一些东西,我想里头有一些东西是你想要知道的。”
顿了顿,傅云深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是打算在后边儿谈判力换点好处,现在却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作为一个商人,自是将利益到最大化。可惜这一开头就因为对方那些人插手,而损失掉了部分利益,虽不多,却着实膈应人。
时乐伸手接过,好奇的看了两眼,没有当众拆开,而是藏进了披风之中:“我不喜欢这里,下次找个好点儿的地方再说。”这里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傅云深笑了笑没说什么。
从暗道里出来,时乐狠狠的吸了两口气,这才拿出邀帖递给傅云深。
对于时乐要乔迁住回世子府,傅云深早就已经从童宝那儿得知了。先是恭喜了一番,随后表示他自己一定会赶到。
时乐点点头,随后便坐着傅云深的马车回了王府。
前脚回了王府,后脚傅云深便将人给送了过来。
时乐看都不曾看一眼,直接将人交给了温礼,让他处置。
那些人敢这么做,便是笃定了他们问不出什么来。很显然,事实确实如此。女子的舌头被人割了去,手筋被挑断,眼睛瞎了不说,耳朵也聋了手段残忍。
时乐听到消息沉默了一番,最终只说了句知道了,让温礼去处置了。这个女人已经废了,没有任何的价值。
挥退了屋里所有人,时乐拿出傅云深递给自己的卷轴缓缓打开。
卷轴里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女子面容精致玲珑,身着一身红色衣裙眉目间满是风情万种,可谓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时乐目光落在女子脸上,满目肃杀之气,捏着卷轴的手发白颤抖。
脑子里模糊的记忆因为这幅画而慢慢清晰,那个一直如迷雾般看不清的面容这一刻瞬间清晰。
目光落在画像下侧的落款。
“沈——缙——云。”狠戾的语气令人胆颤心惊。
女子定然不会叫这个名字,但既然整个人画下这幅画像必定是认识的,或者说是见过的。
时乐看了看名字旁边的落款日子及地点,缓缓将画像给合了起来,放到床侧下面。
这一晚上时乐又做了噩梦,梦见了画中的女人,以往朦胧不清的面容在梦境之中格外清晰明了,甚至连女人眼角的泪痣都清晰可见。
半夜惊醒后时乐便没了睡意,取出画像发了半夜的呆。
丫鬟正准备敲门叫时乐起床,不想刚举起手,屋门便从里边儿打开了。时乐已穿戴整齐站在面前,丫鬟惊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昨晚没睡好?”荣铖看着面容憔悴,眼下青黛浓重的时乐,眉头狠狠皱起。
时乐咽下一口药粥点了点头,说昨晚做了个噩梦,没睡踏实。
荣铖忽的想起了最开始时乐来到禹王府第一次做噩梦,满身大汗的样子:“待会儿让大夫给你开点儿安神的药,睡前吃。”
时乐手顿住:“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又不是病了,只是受了那幅画的影响,做了个噩梦罢了,不需要喝药。
“那是你没看见自己现在如今的脸色。”荣铖冷冷淡淡的说道。
闻言时乐没再说话,低头安安静静的吃饭。
夜里没睡好,白日人便没精神。早朝时整个人垂首而立,困意袭来,好几次时乐都险些睡着,连忙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才勉强保持清醒到结束。
时乐感叹,回去以后还是喝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