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人也很快,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回来了。
将一叠银票摆在丽娘面前,时乐老神的坐在椅子上:“丽娘点点吧!”
丽娘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到底是老江湖,只刹那便收敛了那一瞬间的失态。
点了点银票,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丽娘笑着收起,拿出乔雪的卖身契递给时乐:“小公子瞅瞅。”
时乐接过认真的看了一眼,见确实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随后将那卖身契给撕成了粉碎:“以后你自由了。”
乔雪愣愣的看着,随后一双清冷眼眸子慢慢蓄起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崩塌汹涌留下。
她无法道清此时此刻的心情,复杂已经无法形容了,哪怕以后过了几十年,她依旧能够清晰记得这一刻。这一刻的感觉,刻骨铭心。
“别哭了。”时乐掏出一张素净的手帕递给乔雪,伸手将她扶起。
乔雪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只是当时那个情绪来势汹汹真的没办法控制,这会儿发泄了一下,被时乐这一搀扶勉强的稳住了情绪。
“抱歉,小公子,奴家失态了。”乔雪双目依旧红通,因为刚才哭过,说话的声音带了点儿哽咽鼻腔。
“没事儿。”时乐宽慰两声,随后看向丽娘,问她现在她们可以走了吗?
丽娘笑道说当然可以,随后转头看向乔雪,眼中情绪莫名随后长长叹口气对乔雪说道:“小公子可是个贵人,以后跟了小公子可得好好伺候着。”
“嗯!”乔雪点点头,不用丽娘嘱咐,她也会好稍等伺候时乐。
丽娘笑了,带着点儿难以察觉的欣慰。随后伸手拿出银票,递还给时乐。
“丽娘这是什么意思?”时乐看着面前递过来的银票,语气微沉。
霎时丽娘知道时乐是误会了,连忙解释说方才那一出不过是个试探而已。早在她过来之前,主子就已经发话了,说若是时乐看中乔雪,可直接带走。
时乐敏锐的听到了主子二字:“你家主子做主将人送给我?”
丽娘点点头:“主子说,权当送给小公子的一份赔礼。”至于方才她的那些作为,也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时乐是否是真的愿意为乔雪赎身。没想到这人瞧着年岁不大,但却说出即做到,当然了出手也是阔绰不已。
赔礼。
时乐瞬间想到了自己回到临安后遇到的那些事儿,不过她面上依旧装作不知:“我与你家主子素未谋面,而来赔礼一说。这银票你且收好了,人我带走了。”
说着将银票给退了回去。
丽娘摇摇头,硬是不敢收。
时乐直接将银票拍在桌上:“赔礼就不用了,若真有那份心,就出来透个面儿说说,也好让小爷知道知道到底有什么‘过节’。”过节二字时乐说得格外的缓慢,咬字十分清楚。
冷笑一声,不管在场面色各异的人,招呼乔雪一声就往外走。
乔雪看了丽娘一眼,转头跑出去跟上时乐的脚步。
走到门口,时乐停住脚步转头对乔雪说她现在不用跟着她回去,给她一天的时间好好收拾东西,和朋友道个别什么的。
一句话,说得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的乔雪,瞬间又红了眼眶。
在红楼其实没有多少交心的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
“谢谢小公子。”乔雪拼命的忍住泪水,哽咽的说道。
时乐点点头,随后告诉乔雪如果弄好了,明儿直接到世子府去便是。
也是这个时候乔雪才惊讶的知道,原来小公子就是那位回京没有多久,但却弄得人尽皆知的无权世子。
嘱咐完,时乐便让车夫回府。乔雪立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小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阴阳怪气的说道:“乔姐姐可算是飞上枝头了啊!”
乔雪瞬间收了脸色,冷下来:“怎么,酸了?有本事,你也可以的。”转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小巧顿时被气恼了:“有什么好酸的,离开红楼也不见得是多少的事儿。听闻你们也就只见过两次,为你赎身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我又有什么好酸的。”嘴上这么的说着,但小巧心里确实酸得不行。
“无所谓,左右小公子说了,我是自由身,去留皆随自己。”说完这话,乔雪不再搭理小巧,转身回楼收拾东西准备明儿去世子府。
小巧气得直跺脚,看着乔雪离开的背影暗恨恨的咬牙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我等着你哭着回来的一天。”
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过。
早前些年,楼里就有一位姑娘被人赎身。当时以为对方是真的对自己好,大伙儿都听羡慕的,觉得遇到这么个人真的不容易,当时妒忌她的人可不少。结果没过一年那姑娘带着一身的伤痕疤痕回来。这时候大家猜知道,原来她过得并不如大家所想的那么好。
刚回去的时候那人是真的把她捧在手上,如珍宝一般。只是一月之后,大约是新鲜劲过了,那人的本性便开始慢慢展露出来。开始只是骂几句,她想想忍了,不想后边儿是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变本加厉,到最后直接对她拳打脚踢。
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又回了红楼。
红楼再是不好,至少也比她当时处境好太多。
小巧冷哼一声,现在拽吧,以后可有得苦头吃。
这边儿的暗波涌动时乐可不知道,如今她刚坐马车回府。有些累了,打算吃个午膳好好睡个午觉,没想到一进前厅就见傅云深坐在里头喝茶。
时乐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大步流星走进去:“踩着点儿来的?”说完叫旁边儿下人将午膳给端来。
傅云深抬头一笑说他可不就是踩着饭点儿来的吗。
“你这儿厨子可是厉害了,上次尝了一直怀念,这不,一得空就踩着点儿来蹭吃蹭喝了。”完了还不忘嘱咐管家让后厨的人给他做几道有味儿的菜。
虽然他不介意吃药膳,但还是想要吃点儿有味儿的东西。
管家笑着说早已吩咐下人准备了,让他不用担心。
“你这管家在哪儿找的?”傅云深问着时乐。
“王叔给的,你若想要去找他。”时乐道。
一句话瞬间将傅云深给堵住了:“看模样禹王待你真如传言之中那么好了。”
“传言?什么传言?”时乐疑惑的看向傅云深。
“你不知道?”傅云深顿时惊讶了:“你们之间的事儿几乎已经传遍了,你不知道吗?现在随便去问个人,恐怕都知道些。”
“…”经他这么一说,时乐恍惚想起好像确实挺多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只是她不曾注意过,也不在意,反正那些东西都是七分假,三分真,根本信不得。
“不知道很奇怪吗?”时乐抱着手看着傅云深。
“不奇怪,只是很诧异。”傅云深说道,现在就是他这样的商人都知道回来的无权世子不能惹,人背后的靠山是权倾朝野的禹王。两人几乎同进同出,几乎无人敢惹这位世子也,就连当今圣上最为宠信的妃子也得礼让三分,受了委屈都不敢吭一声。感叹背后有靠山,就是好乘凉。
“怎样,被罩着的感觉?”傅云深问道。
时乐却是紧皱眉头:“这些话你说从谁嘴里听的?”
这些流言听上去总有着一种让人不喜,不好的感觉。尤其是后边儿妃子那一段儿,摆明了就是个坑,一个陷阱。
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这种话。
“别人嘴里。”傅云深回答说现在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甚至已经到了不用去可以打听,那些茶馆儿,酒楼谈说的人到处都是,你只要在那儿坐上一会儿,就能够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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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时乐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傅云深也算是个老江湖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头少不了人推波助澜,不然皇宫里头的事儿怎么可能传到外头来,还传得沸沸扬扬。
“得罪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是谁出的手。”其中就有流言之中的那个妃子,时乐往后一靠,这时候下人已经端着做好的饭菜上来摆放。
“要我帮你查查吗?”
“不用,他们会做好的。”时乐拒绝了傅云深的好意,正好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将那些秦楼之中不安分的人给收拾收拾,一举两得。
傅云深有些遗憾,不过很快的端上来的菜肴抚慰了他的心灵:“如果有需要大可直说,你我既已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得相互帮衬。”
“嗯!”时乐点点头:“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自会开口,吃饭吧,我饿了。”
她是真饿了,忙活儿半上午,现在只想快些吃完然后去好好睡个午觉。然后看什么时候去临安的秦楼看看,愁一愁,再想想办法做点儿什么生意挣点儿银钱。
靠着这微薄的俸禄,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吃过了饭,傅云深便走了。他来似乎就像他说的是为了蹭饭,仅此而已。
不过人心隔肚皮,到底是不是如此还有待议。
临睡前时乐吩咐了人去查查那些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其实这些东西现在对时乐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空有名头的身份摆在那儿。倒是对荣铖有些不好,别人听了这些,首先想到的便是有人撑腰真好,想干什么干什么,谁都不敢惹。
荣铖为北燕南征北战,可以说北燕能够有如今的太平大部分都是荣铖带领将士奋勇杀敌换来的。在老百姓的心目当中,荣铖无愧战神这一称号。
如今这些流言就像一盆污水泼在了荣铖身上,那些尊敬荣铖的人听到这些,一次两次可以当做别人故意污蔑,但次数多了,即便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然后慢慢的消磨掉那些人心中的尊敬。
当尊敬信仰崩塌,那结果绝对不可能平静懊悔自己错看人。皇帝之所以不敢动荣铖,除了荣铖权大势大,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在百姓心目中,荣铖就是那救世治人,若是无缘无故治罪,恐会激起民愤,到时候好不容易坐稳的位子,恐怕都会动荡起来。
邻侧那些国家人虎视眈眈,内里又有诸位皇子盯着,皇帝不敢轻易动手除掉这颗棋子,也只能忍着。
但若是失了民心,那时候,那些与荣铖对立的人想要对付荣铖,可就比现在容易多了。
不过时乐能够想到的,荣铖自然会想到。这些流言蜚语他早已听过,只是目前对他毫无影响,是以他不曾过问。
那人还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得弄些小动作膈应膈应,慢慢消磨。
荣铖丝毫不担心。
只是这些时乐并不知道,她正在深思到底是哪些人可能会出手。想来想去,虽有几个怀疑的,但又觉得这些人可能没那个胆子。
“会是谁呢?”时乐躺在床上:“完颜倾吗?”脑子里浮现出那日拂了完颜倾面子的事儿。
这女人倒是有可能,不过若真的是她,大概还有个帮凶,至于还得让人好好的查查。
一觉睡醒,时乐要的东西便送来了。
流言这种东西想要差源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是名誉天下的秦楼也只能查到是从皇宫之中流传出来的。最开始是宫女太监私下里说,也不知是谁开的口,慢慢的便传到了宫外,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无法预料。
摆明了这后边儿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宫里。”时乐捏了捏手,心中越发肯定这其中恐怕完颜倾就占了部分,就算没有她也与她有关。至于其他的…
时乐想到了诸位皇子,以及高高上座的某位。这些人都有能力,并且有那个动机。
“去查查宫里那些人,挨着查,不信就找不出点儿蛛丝马迹。”时乐眼神一凛。
挨着挨的查看,总归是能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她不信那些人真的就做得那么干净,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是。”侍卫领命,转身离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