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剑敢肯定,他以前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说得多,说的他口干舌燥。
  偏偏这个龙神君精明至极,他半分精神都不敢放松。
  于是只能面无表情道:“我只知道那段时间帝君大人经常去兰洲仙境,且不允许我们跟随。”
  然后记起什么,补充道:“帝君前些日子唤游璜拿了盆碧玉心榭过去,那花开的挺美,叶子和花一样都是碧绿色的,不过游璜后来跟我说,帝君看着那花,样子不像是喜欢。”
  印元该问的都问完了,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他又不清楚,再说了,寒剑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又是个厚道之人,便歇了严刑逼问的心,自己将刚刚不长也不短的对话颠来倒去折腾了两遍,也没发觉什么,只好作罢。
  然后听见寒剑道:“神君,我们怎么出去?”
  印元心说不妙,迅速扭头往回看,原本有一扇青铜门的地方只剩下一片虚空,连着什么九条龙,一起消失的干干净净。
  寒剑:“……”
  印元:“……”
  印元干笑一声:“所以,这是要瓮中捉鳖?”
  寒剑面无表情纠正他:“你是,我不是。”
  印元忍住拔剑的冲动,很克制的翻了个白眼,指着池壁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点,提醒道:“那玩意儿叫火重天,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怕的只有玉。”
  寒剑板着脸,道:“所以,下面到底是不是玉?”
  印元摊手:“本君也不知道。”
  流传在三界的有一句话,六月雪藏着三界最大的秘密。
  那里的王,连墨霜都不愿意招惹。
  从那里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用的。
  寒剑看了会,拔出剑,比划了下,十分干脆的要划拉一块下来看个究竟,印元拦住他,道:“直接下去。”
  寒剑握着剑柄,看他:“我是没事,神君可就不一定了。”
  大不了他化成原形,一团黑雾,谁也碰不到他。
  龙神君就不一样了,冷不丁就被火重天烤吧烤吧啃干净了。
  被人小看了呢。印元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寒剑,抬脚就踏进水里,水面刚刚没过脚背时,水面蓦地沸腾起来,一条泛着七彩光芒的白玉楼梯出现在水下,一直通到湖心深处,看不到尽头。
  “下去看看。”印元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抬脚走下去。龙神司水,这点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寒剑走在他的后面,心神不敢放松,警惕的观察周围环境。
  从岸上看湖水很清澈,站在湖水里,这水更是清澈的过分。湖水凉凉的,极为清凉,清幽的微凉的气息从湖水里悄悄钻进他的皮肤里,很轻易的便化作他神力的一部分。
  印元微微蹙眉,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指一动,一层淡淡的金光覆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可是那源源不断的清凉气息依旧在往他的身体里钻——似乎没有什么坏处。
  那种名叫六月雪的玉石居然呈倾斜状,玉梯顺着湖底向下面延伸。
  虽说玉石表面覆满了密密麻麻的火重天,一闪一闪的瘆得慌,却依旧能看见那株莲花深深根植在白玉之中,与白玉化成了一体,碧绿色的细长的根茎沿着白玉池壁延伸,宛如几道裂缝。
  连火重天都特意避开了那碧绿色的根茎,这样一来,碧绿色的根茎无比显眼。
  寒剑在他身后出声询问:“那朵莲花和帝君眉心处的印记是不是一样的?”
  印元放出神识观察四周,闻言无语,心道,你现在才发现?往前看去,白玉的玉梯上一只火重天都没有,但是火重天都在往这里聚集,白玉的长线周围仿佛开了一簇簇艳丽火红的曼珠沙华,充满了不详的意味。眉心微微拧起,道:“是,不过他眉心的印记颜色深一些。”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湖水中央的莲花,眉峰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想起凝霜院的幽莲……
  印元垂下的右手中一抹光芒一闪,一柄长剑从湖水里浮现,剑柄上刻着“辟天”二字,辟天剑出现的那一刻起,湖水再次沸腾起来,印元向前看去,无尽的湖水深处,探出几个若隐若现的黑影,正迅速往这边赶过来,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大山。
  没多大一会,那个黑影已经完全能够看清楚了。
  寒剑疑惑:“这是什么?”
  “上古凶兽,蛇身九头,食人无数,相柳,又称相繇,所到之处,尽成泽国。所经之处,俱为泽溪,其血腥臭,洒地不生五谷。”印元抱着胳膊轻轻松松道,辟天剑在手指尖轻轻转了个圈,被他松松窝在手里,“龙族乃万兽至尊,可如今血脉不全,虽说可以号令万族,但是也有不买账的。不得不说,龙族对待蛇族海族来说,那是绝对的控场。”
  龙族与生俱来的威压根本就不是蛇族之类能抵抗的,除非实力反过来强过龙族之人太多。
  虽说相柳乃上古凶兽,可是龙神君也不是什么软脚虾,斗上一斗,印元自信不会输。
  它喜欢吃土,一次就能吃下九座小山,它喷出来的水比洪水还历害,又苦又辣,吃了就会送命,因此,这种水泽连禽兽也不能生活。相柳身上流出的血,一沾土地就五谷不生,把大片地方污染了。
  印元说完,相柳便到了眼前,果真和他说的分毫不差。
  寒剑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个庞然大物,道,“它不会把玉梯压坏吧?”
  印元没有回答,所到之处,尽成泽国。那这里的碧湖,是不是因为相柳的原因?
  相柳游过来,在两丈之处站住,九头尽皆伏下来,九个蛇头盯着他们,然后最中间那个舌头化成一张人脸,面容模糊,仅仅看的出来似人,仔细看去却分辨不出五官。口中吐出鲜红的蛇信,一声低吟,在湖底来来回回的回荡,似有询问之意。
  汝为何而来?
  印元居然一字不落的听懂了,锐利的眸子从相柳庞大的身躯上扫过,从上看到下,嘴唇边蓦地勾起一抹笑意。
  “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