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跪下,依着天族的礼数,给他磕了三个头,一双鬼瞳里依稀掠过柔软的情愫,取而代之的是,被狂风骤雨洗刷过后的一片荒芜,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咬着嘴唇问他:“殿下,您心中可有奴一分?”


墨霜静静看着她,神色淡漠,无悲无喜。


心魔心底那份隐隐约约的期盼被他无情的掐断,脸色苍白如金纸,低头道:“我明白了。”她扶着柱子勉力起身,低眉顺眼,再给他行了一礼,缓缓后退,“奴明白了,奴告退。”


退行几步后,她骤然转身,袖子掩着脸,无颜见人一般,狼狈不堪的离开极乐宫,。


墨霜站在原地默默回想,根本无法把天宫中总是跟随自己左右的身姿修长、眉眼乖顺的少年同方才如同身子玲珑的心魔联系在一起,以至于他在第一面没认出来她。


“鲛族本无性别,只有动情后,方才化出性别。”身后传出一声幸灾乐祸的轻笑,像血月下无声伸展的彼岸花,永夜看着他,笑得得意,“心魔当初伴你左右千年余,你怎么就没瞧出她的心思了?”


墨霜皱起眉头,转身看他,眸色冰冷,“你让她在这时记起来,是故意膈应我?”


一身华丽的黑袍,张扬的绘满了金色的纹路,无与伦比的尊贵,和那张脸相得映彰,他吐出的话却刺耳的很:“是吗?本王也不信,堂堂天族帝君,会这么轻易的被本王‘绑’到魔界来!”他暧昧的凑近,看着那双没有感情的紫眸,“你说呢?”


墨霜嘴角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也是,”眸子里攒出三分虚假的笑意,语气恭恭敬敬、讽刺的意味却一分也不少,“永夜大君王和子夜魔尊两人都在,本座即便有通天的本事,可也逃不掉呢。”


永夜脸皮一僵,眸子幽幽盯住他,一拂袖,挺拔的身姿在幽暗的光线中透出令人心悸的威压,一字一句,跟开了刃的刀兵一样,刮着骨头疼:“这就是你的打算?好,好的很!墨霜,你记着,本王和天族的仇,不死不休!”


墨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嘴角依旧挂着一丝笑纹,眉眼如初,清雅高华,“好,我等着。”


永夜屡屡被他气的肝疼,却也总忍不住凑上来,然后再被气个半死,永夜都觉得自己有病,他有时候觉得,墨霜更应该是魔族而非天族。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风格,让他这个正统的魔族都脑壳儿发疼。


他可是天族,是天族除了天帝血统外最为纯正的皇族,难道他不该表现一下天族的风骨吗?这么平平淡淡一句,让他气闷。


墨霜成功的气跑了来气他的魔族君王,抱着胳膊仰头看着天空中凄冷的血月,算算时间,印元也应该出关了……吧?他有些不确定的想。


极乐宫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阵法,永夜存心困着他,他暂时也出不去。凭借第二次见面他烙印在印元心头上的那株幽莲,他感受得到,印元无事,隐隐有增强的气息。


想了想,回屋里去,外面好冷。


月色被浓云掩盖,只露出个尖尖的月牙梢,一点点冷光映在高高翘起的屋檐上,一只铜钲随风摇摆,却如哑了一般,无声无息,更加鬼魅。


那头,交让树枯荣交替,合二为一,隐于悬崖峭壁,再不现身。


半空中,一团金色的光芒会呼吸一般一起一伏,不时传出破裂的声音,咔嚓,咔嚓,像有什么,正在重生。


天宫,穆枝交代牡丹仙子,连夜赶回洞溟,火急火燎的甚至没有像天帝辞行。


朝霞宫,心灵手巧的宫娥梳着公主柔顺的长发,冷不丁被嗖嗖的冷风糊了一脸,一头青丝顿时凌乱,九公主曦珠大怒,“你们这群贱婢,不会关上窗户吗?”


宫娥连忙赔罪,关上窗户。


来看望妹妹的五皇子明时恰好看见这一幕,皱起英挺的眉,摇摇头走进去,九公主眉开眼笑的搂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哥哥,陪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明时凝神正色道:“曦珠,为兄正要告诫你,这段时间不要到处跑,最近,三界有些不正常。”


曦珠歪歪头,一脸懵懂:“是吗?”


明时轻叹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也不知道,这样纸醉金迷堆砌出来的太平,什么时候才会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