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三十三重天,最高天。
红色的木质地板上席地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面容俊朗,线条深刻,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桀骜不驯,还有邪气。
此时,他眉头紧皱,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手中的竹简,竹简上方,浮动着金色的字符,他认得,每一个字都认得。
墨霜身为帝子,却是流落在外的一个,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他出生时,金光漫天,莲香万里,守护在天后身边的九九八十一位神族后裔当场就跪拜下来,战场上所有人被漫天的威压逼迫的低下头颅跪拜帝子,一时鸦雀无声。
天后欣喜至极,却不料当时太过混乱,母子分离,这一分离,便是整整三千年,天后天天以泪洗面。从他之后,再无帝子降世,他成了天家最小的孩子。
彼时,龙神君琼炎亲自领着十一殿下回归天宫,竹简上记载着,十一殿下踏足天宫之时,刚刚落完了花的桃花树在一刹那盛开,莲池中所有待放花蕾齐齐绽放,花开烂漫,繁花似锦。
金光漫天,莲香万里。
印元反反复复看着这短短几行字,心中浮现复杂的情感,既有与有荣焉的骄傲,也有无法亲身观临的遗憾。
墨霜继承了最为正统的神祗血脉,出身尊贵无比,如果,不是琼炎的干涉,他绝对会是天界最为耀眼的星辰,万人敬仰的神祗。
天帝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俯视着坐在地板上的龙神君,淡淡道:“看完了?”
印元卷好竹简,点了点头,直白的问他:“陛下将帝君过往给我看,是何意?”
天帝嘴角浮起淡淡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没有,不紧不慢道:“十一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他一直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譬如,他喜欢苍霜殿一院子桃花,喜欢天河边苍苍茫茫的草原,看了书卷竹简就头疼,一上书堂就溜走。”
“再譬如,没有人能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他与瑶姬的婚事是他亲自向父神求来的,而非父神赐婚。”
“最后,就是你。”
印元不动声色,站起身来,“陛下不妨直说。”
天帝微微一笑,瞬间便敛了笑容,面容威严,高高在上,慢条斯理却有说不出的威压:“本尊就这么一个弟弟,打小就是本尊的心头肉,予取予求,疼爱无比。配得上他的,也必须是最好的,你懂本尊的意思吗?”
印元分毫不让,直言不讳:“陛下的意思是,我配不上您的弟弟,天界的洞溟帝君,否?”
“然。”天帝道,这意思明摆着,本尊就是看不起你,你连给十一提鞋都不配。
印元气势上从来就是不输人的,龙神的骄傲也让他从来都不弯下骄傲的脊背,他傲然道:“帝君身侧,有个叫穆枝的,他曾对我说,帝君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琼炎神君。”
天帝眉头就是一皱,就听他继续道。
“诚然,帝君待我那般好是因为琼炎,可我与他最初见面,却是与琼炎无关,那三月相伴,也与琼炎无关。”印元慢慢道,“琼炎与他,亦师亦友,乃生死之交。”
“可本君爱慕他,生死不悔。”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毫无回圜之地。
天帝思索着,没有反驳他这一腔热血,良久的沉默着,许久,才道:“本尊信不过你。”沉沉的盯着他,那意味,不言而喻。
你前科太多,太风流,天界的女人你睡了多少个?万一传出本尊的弟弟、堂堂神祗、天家帝子和女人抢一个男人,整个天族都要蒙羞!并且,本尊信不过你。
印元默默反思,自从从兰洲出来后,他就没有碰过任何人,哪怕是和人亲密一下,也是对墨霜,还吃不到嘴。顿时感到委屈,要不是天帝盯得紧,他至于当了这么久的禁欲和尚嘛!
“陛下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墨霜的眼光?”
天帝幽幽反驳:“十一单纯,比不得神君奸诈狡猾。”
奸诈狡猾……
印元无语,难不成他在天帝眼中,都是负面词儿的代表?
印元也不和他绕弯子了,他也看出了天帝的意图,躬身道:“印元不敢妄言,也无遑多说,我会让陛下知道,这三十六仙洲三十三重天,除了我,再无人配得上昔日的幽莲神主。”
天帝瞳孔一缩,随即淡淡道:“好,本尊且看着。”
“谢陛下。”
天帝话锋一转,犀利无情:“若有一日,你违背了你对十一许下的诺言,哪怕十一不计较,本尊也要计较一番。”
“印元——定不会让陛下有这个机会的。”
印元踌躇满志,神采飞扬。
天帝御驾离开最高天,印元也随后离开,他负手站在白玉的台阶上,往下看,白云飘絮,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金乌的照耀下一片灿烂辉煌,三十三重天美丽如画。
细密的阳光从天际洒落,宛若金线织就,华美漾然。
金光下,那张脸庞更加英挺迷人,他抚上心口,在这个位置,一朵紫色莲花慵懒的卧着,淡淡的热度贴着肌肤,有种奇特的指引,微妙的感觉。
他有预感,他很快就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