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十五,明月最圆,只可惜,明月虽圆,人却残。
冷星月对望着明月,她喜欢明月,她也认为明月是最美的,也是最给人以向往的,不过,她却认为这是自己平生以来最后一夜看这般皎洁的明月了。因此,这也或多或少带去了她心中点点的空虚与不舍。可是,她也认为这是上苍对自己的眷顾了,因为今夜可以让她看到圆月,明月是美的,那么圆月也便成为了最美的了,冷星月满足,冷星月很易于满足。
在自己生命结束之际,冷星月觉得自己能看到圆月就很幸运,难道她还不是一位易于满足的人吗?
西门豹此刻并没有打扰冷星月,冷星月这时也在静静地对着明月发呆,她在这一刻,似乎是忘却了所有。
月光泻下,铺散在这空旷的荒野之上,让月色下的荒野也有着一道迷朦的光亮,在夜中的人们似乎都在寻找着光芒,然而当真正地找到了光彩之后,人们也会感觉到自己已是置身于凄凉之中。
月光,永远都是那么清冷与凄凉。
所以,在月色下的冷星月,她那苍白的面孔也显得更加的冰冷了。
冷星月道:“明月,我就要离开你了。”
月光道:“你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冷星月问道:“为什么呢?”
月光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都很孤独,可能在我们彼此之间,都很需要对方作为依靠吧。”
冷星月又问道:“那么阿雏他会原谅我吗?”
月光道:“当然会,因为他曾爱过你,象阿逸一样深爱过你,你还记得你们最初的相逢吗?也是在我的照耀之下,是我照到了他的心,我也看到了他的心。”
冷星月又问道:“那在我死后,能够让阿逸与阿雏看到我的内心,去告诉阿雏我对他的歉意,告诉阿逸,我对他的心意。”
月光不再说话,刚才月光真的说话了吗?也许是说了,因为冷星月真的听到了,否则的话,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和月光讲话的,直到月光不再说话,也许月光也回答了冷星月,只是冷星月听不到而已吧。
冷星月还是呆呆地看着明月,她似乎在等候着月光在对自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给予回复的,但是,她等了好久,依然没有等到月光说“能”或者是“不能”。
冷星月黯然思索道:“为什么她还不回答我,难道待我死后,我的灵魂真的就彻底地离开了阿逸与阿雏了吗,我死后,我真的会忘记他们吗,他们也真的就不会再记得我了吗?”
瑟瑟的夜风划过,又带去了冷星月的几分伤楚。
月光不再对冷星月讲话,或许它认为冷星月刚才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担心,冷星月刚才所说的话也根本就是多余的。
因为冷星月根本就不会死,虽然她现在很想死,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冷星月道:“阿雏,对不起,阿逸,原谅我不能再在你身边了。”
说着,冷星月将自己的手掌对向了自己,这时,西门豹的手心也对向了冷星月,就在冷星月的手掌还没有击中自己的时候,西门豹的掌心已经打在了冷星月的身上。
冷星月的手是对准了自己的要害,倘若她真的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这辈子也就真的无法再与云萧逸,黎月雏相见了。不过,西门豹的掌心并没有打在冷星月的要害上,他还不想让冷星月去死,他认为要是冷星月现在死了,对自己而言,则是少了几分意义,也少了好多刺激。
西门豹还不想失去这份刺激,也许他看冷星月的痛苦还没有看够,人死后,西门豹也就看不到冷星月的苦恼与忧郁了,所以他现在暂不想让冷星月去死。
冷星月道:“西门豹,你想要干什么,想杀我,你就尽管杀了我。”
西门豹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呢?当一个人真的恨一个人的时候,他想得并非是让那个人死,而是想让那个人活着,很痛苦的活着,而且还要让她身边所关爱她的人痛苦。”
伴着月光,西门豹那张脸变得更加阴森了,再听着西门豹那不阴不阳的话,冷星月便感到更害怕了,而且浑身上下都抽搐着。
冷星月道:“你想要干什么?”
西门豹道:“不干什么,只不过我答应云萧逸我不杀你,我要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我是不会食言的。”
说着,西门豹上前,顿时手上多了一颗丹丸,然后便塞进了冷星月的口中。
西门豹的速度太快,冷星月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冷星月来不及吐出来,便已经给吞了进去。刚咽下的时候,冷星月什么感觉也没有的,但是冷星月清楚,西门豹是不会给自己服下什么好东西的,所以她更害怕,这时也显得有些慌张。
冷星月道:“西门豹,你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东西?”
西门豹道:“哈哈,你已经中了西域冰毒,这种毒可让你全身上下溃烂,直到死亡。”
冷星月听后,她慌张地说道:“什么?西门豹,你好卑鄙!”
西门豹道:“哈哈,我让你在这世上多活几天,怎么,你还要说我卑鄙?”
说完,西门豹又是一阵狂笑,他的狂笑声似乎有些傻,也有些冷,他的笑声让这个宁静的夜变得不宁,也让冷星月那颗理求安稳的心变得甚为烦躁。
冷星月一时觉得身体很不自在,其实毒性没有发作,这种毒发作的也并非很快,但是这种剧毒一旦发作就不可收拾,正如西门豹所言,会导致冷星月全身上下的肌肤全部溃烂,直到溃烂到死为止。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毒,也许在江湖中,只有象西门豹这样灭绝人性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毒,而且还是对一位弱小的姑娘施用。
西门豹看到冷星月身子在颤,他的手也在抓着冷星月的身子,他看出了冷星月的不安,于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冷星月,不要怕,这毒在两天之内是不会发作的,不过,过了两天就很难说了。”
冷星月道:“西门豹,快把解药给我,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
西门豹道:“真是可笑,你也不想想,倘若我可以给你解药的话,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施毒呢?”
冷星月道:“西门豹,你……”
冷星月愤怒地说不出话来,她这是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中梗塞了什么样的东西,让她说不出话来。冷星月再次对望着明月,圆圆的明月,冷冷的月光,想问问她现在自己要怎么做,自己该如何面对宿命中所给予自己一切的不幸。
不过,这里一片沉寂,月光也在沉默。也许明月真的很无情,无情到了袖手旁观,把痛苦让冷星月一个人去承受。冷星月认命,她不去抱怨,她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西门豹道:“我告诉云萧逸两天之后在寒宫等你,我想到时候他一定会准时等候你的,我倒是想看看,云萧逸看到你全身溃烂,痛苦不堪的样子,他却又无力回天,他又会怎么办,他到底会有多痛苦,哈哈……自古侠客多情,然而这个江湖原本就是那么绝情,有情的人只会痛苦,有情的人真的只能饱受痛苦与无奈,我西门豹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笑省之后,西门豹便又匆匆地离开了这里,他要去哪里,似乎再没有人会清楚,就象蝶儿一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蝶儿可以永远地匿迹于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有无情的江湖,然而西门豹却并不会,他迟早要重现在这个江湖的,因为他还不满足自己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也只有在江湖中才能满足他的野心。
夜凉似水,深夜,冷星月静静地呆在那里,站在同一个地方,一动也没有动,就这样,一直站到了深夜。
夜深,星稀而月明。
圆月从树梢边移动到了夜空的最上端,不过,她却没有动,她的眼神在动,随着明月的移动而移动。冷星月也在对着明月而祈祷,不过,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所祈祷的也无非就是一种痛苦与奢望。
夜风吹,夜冷心也冷,不能说是心冷要夜冷,也不能说是夜冷要比心冷,那是两种不同的冷,不同类的东西也是无法相比较的,冷也一样。
冷星月还是在颤动着自己的身体,她不知不觉地在颤动着,她穿的很单薄,抵御不了子夜的寒意。于是,冷星月缓缓地走到那间破庙里。破庙很黑,幸好,事先来这里的时候,西门豹准备好了火折子,他本以为今夜自己也会在这里,不过,西门豹并没有同冷星月呆到子夜,他走了,他离开的很放心,同时也很安心,他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冷星月蜷缩着身体,蹲坐在破庙的一角,她不清楚两天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也没有打算这两天自己会干什么,也许,她也根本就无心去打算,她也认为自己所打算有而是毫无意义,也许那种毫无意义便是冷星月的打算。
在这里等待着毒性的发作,静静的死亡,的确是没有一丁点的意义,但是,这就是冷星月的打算,在这个凄凄子夜中,最无可奈何的打算。
两天很快,人在等待着什么的时候似乎都会感到很慢,惟独在等待着死亡的时候才会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或许等待原本就很快,因为只有等待着不好的事情才叫做等待的,等待着心中的唯美幸福,那则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