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世界,这个江湖真的很无情,就连本应该让人最欣慰,最有安全感的亲情也会搀假,也这么虚伪吗?
明月冷清,然而她终归比不上江湖的冷清,难道在这份冷清上,除了冷清便只有冷清吗?
异狼道:“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去找西门豹。”
蝶儿又急匆匆地问道:“找到他你又会怎么办?”
听后,异狼不由得楞了神儿,他之所以骤然之间会变得无语,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许他在没有遇到黎月雏之前,他似乎也不曾想过,母亲口口声声说已经死了的父亲,在这偌大的江湖中还活着。
的确,倘若西门豹真的是异狼的生父,他会承认吗?他会接受异狼吗?异狼又会接受他吗?面对着那样无情无义狠心的父亲,异狼又能怎么办呢?一时之间,异狼在内心之中暗暗地询问自己与蝶儿那相同的问题,可是他依然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因如此,异狼便想自己的父亲真的已经死了,他并非是西门豹,或许,此刻异狼也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了,这算得上是异狼的一种逃避,但是有的时候,人也必须要学着逃避,因为只有那样,自己才会好过些。
异狼道:“没想过,但是我想不论最后是一种怎样的结果,我都可以去接受与面对的。”
蝶儿很欣赏异狼说这些话,她也知道,异狼这么说,到时候,他也真的能象他所说的那样不会因为什么不期然而然的打击而退缩,她相信异狼的勇气,一时,蝶儿也在为异狼祝福,为他祈祷,希望事情的结果,可是遂人心愿。
蝶儿道:“无论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伴你,支持你。”
异狼的一声“谢谢”伴着夜晚的秋风划过了蝶儿的耳畔。异狼对蝶儿道了好几声谢,不过,每一次道谢,蝶儿都是认为自己无法欣然接受的,因为她认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只是在赎罪,她也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太深,恐怕无论再为异狼做什么,哪怕是为异狼去死,今生也无法弥补得了对异狼的亏欠。
蝶儿无语,还是那么的沉静,这个夜也骤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在安静之中也越发的清冷。
冷清的月光,冷清的刀光,还有那冷清的人。的确,在这个满是凄凉的世界中,有太多冷清的事物。冷清的不敢叫人去面对,然而又使人不敢去逃避。所以,当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种不幸,因为他必然要面对着让自己心寒的事情。
夜已深,异狼与蝶儿都很累,这个夜也实在是太美,所以他们都会醉,昏昏沉沉,他们只觉得眼前很朦胧,前方黑压压一片,仿佛明月的那点光也照不亮他们的前路,固然,他们对于那迷惘的未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知不觉中,异狼与蝶儿都看不到前方,一点儿也看不到,他们都睡了,他们实在太累了,在这个江湖奔波的人,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他们要休息。或许某一天他们再也无法承受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给予他们的重创之时,他们也要选择永远的安睡。
异狼与蝶儿睡的很沉,没有梦,当他们醒来,也已经看不到月光了,不过,寒刀还是那么雪亮。刀锋也很吸引人的眼睛,刀身上已蒙上了水珠,水珠也在点点地凝结。这是一个不应该将水变成冰的季节,或许是那把寒刀真的是太冷了,有一种让人难以抵御,也让人想象不到的冷。
在深秋里,他们在地上坐了一夜,他们也沉睡了半宿,在他们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感觉很疲惫,有一种没睡醒的感觉,不过,转瞬之间,他们便变得清醒了,因为他们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很冷,冷是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清醒的。
异狼脱在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了蝶儿的身上,不过,异狼的脸色已如这深秋的天气一样,冷冰冰的,冰冷的让人感到很森然,也叫人感觉很死气,蝶儿在这一刹那似乎也有些接受不了了,她对异狼此刻的样子也很是生畏。
蝶儿蜷缩着身子,象一只受了伤的动物一样,躲在了异狼的衣襟之下。不过,异狼的脸色虽然让人感到生冷,可是,他的衣服还是让蝶儿觉得很温暖的,因为她还记得昨夜异狼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理解异狼此刻的苦恼,她更能体会得到异狼此刻的心情。
蝶儿又把衣服脱了下来,重披到了异狼的身上,蝶儿的脸色很憔悴,比异狼刚刚见到她的时候还要憔悴,也许,她选择了与异狼在一切,她也进行了一段未曾有过的心里较量,因为去选择了一位曾被自己屡次伤害的人而今他依然还对自己那么好的人在一起,那同样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人要选择活在对一个人的愧疚中,确实很需要勇气,也的确让人想很多,顾虑很多,会让人变得憔悴的。
蝶儿细语轻声道:“天很冷,别着凉了。”
异狼是一个很易于受感动的人,所以,听到蝶儿这样平淡的话语,异狼感觉内心也是暖融融的。
晨风,轻拂而去,晨阳,从东而升。
高高的蓝天,淡淡的云朵,即要离去的烟雾,眼前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异狼感到无比的陌生,或许,并非是这些叫异狼感到很陌生,而是他脚下的路让他感到很茫然。
还是那条巷子,他们还没有走出这条巷子,或许,当他们走出这条巷子,便会更加迷失自己前面的方向,因为这条小巷仅有一条路,很单一的路,但是走出这条小巷,他们所面对的不知道是多少条路了。
这时,蝶儿的手又握住了异狼,握的还是那么的紧,因为异狼迷失了去路,蝶儿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前路,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紧紧地抓住异狼,也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告诉异狼,不要离开自己。同样,异狼也在紧紧地握着蝶儿的手,他在告诉着蝶儿不要害怕。
蝶儿道:“你去哪儿,我都陪你。”
异狼侧过身去,他的脸色还是那么的冰冷,不过,在这种冰冷之中,他还想对蝶儿绽放出最纯正的微笑,以为他怕自己现在这冷冰冰的样子吓到蝶儿。蝶儿也看得出来,所以她也微微地冲着异狼笑了笑,笑的很甜,但是在她的笑容中,也不乏丝丝的亏欠。
也许,在蝶儿眉间之中的那份亏欠,是她所一辈子都抹不去的。
异狼道:“好,我要去找西门豹,你也愿意吗?”
蝶儿点了点头,又冲着异狼笑了笑。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人突然听到一声“找西门豹,不必了,他在江湖上已经消失了两年了。”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陡然一惊,他们迅速地抬头,发现黎月雏正拿着他的宝剑,象巨人一样伫立在他们面前。
其实,蝶儿刺黎月雏的那一刀,他休息一会儿也便没事儿了。当他的身体恢复之后,也一直在查找着异狼的下落,他恨异狼,恨不得一剑想将他杀死。
现在,黎月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或许确切地来说,这并非是一种发泄,因为没有人会去说,他想去报仇就是想要去发泄。也许,黎月雏所要做的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发泄,因为他真的可以很确定,当自己杀了异狼之后,自己也便得到了解脱,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倘若黎月雏真的是那么认为,他似乎又错了,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不会不明白,异狼并非是自己所要找的仇人。
清风,有些冷。
晨雾也逐渐地被这习习的凉风所赶走。
黎月雏瞪大了他的眸子,很可怕的眸子,让人看了就不禁内心一凛的眸子。
那样的眼神,好多人见过,但是却不曾有人见过黎月雏会有那样让人不可向迩的眼神。
蝶儿害怕,她垂下了头,下意识地,她用力抓紧了异狼的手,她想用这种似乎很不起什么作用的方式让自己的内心变得轻松。
不过,蝶儿也错了,她的这种方式并非让自己的内心有丝毫的放松,反倒是让她更加的紧张,更加的忐忑与更加的担心,因为当她触摸到异狼的手时,觉得他的手是冰凉的,凉的似乎是尽失了人的温度。
这样,蝶儿更加的恐慌。
就在蝶儿握到异狼的手时,异狼也一把抓住了蝶儿的手,还是那么的用力,但是这一股劲好似在隐含着什么,可是到底在隐含着什么呢?蝶儿体会不到,就连异狼也说不清楚。
象是在给蝶儿予力量,在告诉她,有自己在叫她不要害怕。
又象是同她惜别,在告诉她,倘若今后我若不在,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黎月雏的眼神越来越刁,越来越厉辣,从中,也叫人琢磨不透。或许在这个时候,异狼也无心去琢磨,因为他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也感觉到自己很不幸,蝶儿也很不幸,因为彼此刚刚又走到了一起,在他们的面前就出现如此强势可怕的敌人,这确实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黎月雏开始看着异狼,只看着他一个人,他的瞳孔在急剧地收缩,收缩成了一个点,一个紧紧地对准着异狼的一个点,可是,把并非是固定不变的,那个点起初是固定不动的,很稳,固定在了一个地方,似乎想去激穿什么。可是,不多一会儿,那个点又在浓缩,缩的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强烈,而且在收缩的时候,那个点还在渐渐地运动着,一直稳稳地落在了蝶儿的身上,然后,又停了下来。
蝶儿并没有感觉到黎月雏正在用那让人极其畏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因为她现在根本就不敢抬头,确切地来说,自她见黎月雏出现在这里,蝶儿便垂下了头,不敢去看黎月雏的眼,哪怕是用余光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