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楼上。”言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住着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我打听清楚了，是方瑞雪的父母。”
不可能。
这是程昱的第一反应。可是同时他有知道，言维不可能拿假消息来骗他，所以方瑞雪那对远在耀新镇的父母，现在可能真的就在这间医院里住着。
程昱没有见过方瑞雪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过方瑞雪的家庭。他大概猜得到方瑞雪的原生家庭不怎么幸福，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跟着外公外婆住，最后甚至连外公外婆家也住不了，只能背井离乡地跑来怀南。
如今抛弃子女的双亲突然出现，他们是看中了方瑞雪身上的何种利益？又是从哪里知道方瑞雪在怀南的消息的？
这些疑问快速地在程昱的脑海里闪过。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只是如果是方瑞雪家里的事，程昱觉得，方瑞雪大概不会乐意他来插手其中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自问活了这二十多年，各种各样的人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对夫妻这样极品的，也确实是罕见。”言维讥笑一声，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样，将他所查的事告诉了程昱。
“老鼠药应该是他们自己偷偷混在饭菜中吃下去，就是为了碰瓷。之前他们夫妻俩屡次到学校找方瑞雪不成，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不过事情奇就奇怪在他们报警之后，警察从方瑞雪家里的饭馆里找到了物证，这一点我也去查了，在出事之后有工商局的人上门检查过，还罚了他们家五万块的款。”
“我是不相信那对从乡下来的夫妻能想出这样一出碰瓷妙计，还同时有能力打通了工商局和公安局的关系，估计是背后有人帮他们出招呢，不过这招数也不怎么高明就是了。”
说了太多话，言维口都说干了。柜子旁边有方瑞雪帮程昱打好的热水，言维毫不客气地那杯子到了，美滋滋地捧着杯子暖手。
“那背后的人呢？”程昱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问。
言维喝了一口水，然后砸吧砸吧嘴：“还没查出来，不过方瑞雪自己可能知道。”
程昱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她可能真的知道。”言维放下杯子，叹息一声，又是好奇又有点兴奋，“你是不知道，方瑞雪她可厉害了，现在这医院上上下下可都是流传着她的传说啊！还不止一个版本呢！什么徒手大战人渣父母啦！不孝女逃避责任企图勒死苦难父母啦！还有……”
突然天外飞来一个枕头，打断了言维了即兴演讲，言维抱着枕头，做了一个手扯拉链的动作，老老实实闭嘴了。
一个人无助到绝望的地步，她该如何去寻求自己想要的公道？大概只能通过暴力了吧。
程昱望着架子上还剩大半瓶的药水，头一次这么讨厌这一场不合时宜的病。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好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果不快一点找出背后的那个人，他担心方瑞雪她们，还会遭受二次的伤害。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特别想问你。”言维突然说。
程昱从他手里扯回自己枕头，放在自己的脑袋下面重新躺好，然后翻了个身，并不是很想理会他。
不过言维觉得无所谓，他依旧厚着脸皮凑过去问：“你和方瑞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很难想象出你和她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可是程昱并不打算配合：“我累了，出去的时候请关好门，谢谢。”
方瑞雪落下了好几天的课，虽然高三所有的课程已经结束，现在都是在复习，但是她已经落下了复习进度。而且，课桌上堆的满满的，全是试卷。
返回学校的第一天，方瑞雪就在疯狂的补作业中度过了，可是直到放学，她连一半都没有补完。
仅仅是三四天的时间，同学们好像就已经习惯了她的不在，下课了没有人会来找她说话，中午也没有人来约她一起吃饭，甚至晚自习收试卷的时候，组长都差点漏掉了她。
所幸方瑞雪也被补作业占据了所有的时间，没空去胡思乱想，倒是很满意这种所有人都把她遗忘的感觉，让她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
可是当她遇到做不出的题目，或者需要订正试卷时，却发现难以跟自己的同学开口寻求帮助。
一个被当做透明的人，该怎么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
方瑞雪觉得，现在的这一切，竟然和初中二年级，在耀新中学的那段时间有些像。
放学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里很快空无一人。
方瑞雪写下选择题的最后一个答案，缓缓地满意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高三三班？怎么教室里还有人呢？”巡楼的老师打着手电筒，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马上就走了！”方瑞雪将一沓空白的试卷装进包里，迅速地跑到教室门口，“啪啪”两下关了灯。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老师打着手电筒给方瑞雪照光，看着她把门锁好了，嘱咐道。
“好的，谢谢老师。”方瑞雪背上书包，飞快地跑了。
等她走到校门口，就发现路灯下站了一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过来了？”她跑过去，一把拉住程昱垂在身侧的手，放在手里捏了两下才松开，“烧还没退呢！”
“没事，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程昱熟练地想从方瑞雪的肩膀上接过她的书包，却被她伸手阻止了。
“我自己背，你病还没好。”
程昱笑笑，然后松了手。方瑞雪的坚持，他向来是尊重的。
“学习还跟的上吗？”程昱重新把口罩戴上，两个人并肩而行，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要回医院吗？还是回家？”方瑞雪侧头看着程昱，她觉得程昱瘦了好多。
“听晓云说你请了好几天的假，进度是不是落下很多？需要免费的辅导吗？”虽然生着病，但是程昱的眉头是舒展的，就像是此时的天空，终于放晴。
方瑞雪突然停住了脚步，程昱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她，眼神中带着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