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没想到我们竟然是老乡，说不定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就像是许久未见的长辈，对小辈突然的寒暄那样。“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种话，怎么听都像是用来套近乎的。
方瑞雪有些不明白程照松为何会这样说，她并不觉得程昱的爸爸需要用套近乎的方式来和自己拉关系。
而且出于普通人对军人天然的崇拜。，方瑞雪对程照松其实是有这一种由心而生的自然而然的尊敬和敬畏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程昱住院，方瑞雪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程昱原来是出身于军人家庭。
“我家不住在古庙村，是我外公外婆住在那里。”尽管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是方瑞雪还是诚实地回答了程照松的问题。
“是吗？那不知你外公贵姓呢？”程照松似乎对方瑞雪的家庭很感兴趣。
“姓胡，古月胡。”
程照松握调羹的手一顿：“那胡军峰是你的？”
方瑞雪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程照松一眼：“舅舅，胡军峰是我小舅舅。”
程照松和胡军峰曾经当过两年的战友，虽然两人之后的人生完全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但是当年的战友情谊却是一直延续至今。更何况他们还是同乡，情谊总是比普通战友来得更深厚一些。
程照松初初见方瑞雪的时候，就觉得她看着有些眼熟，如今一番确认下来，原来她真的就是胡军峰姐姐的孩子。
“你长得其实和你妈妈有些像。”确认了方瑞雪的身份，程照松对她突然就亲切起来，“我见过你还是婴儿的样子，也的确抱过你。”
方瑞雪表情愣愣的，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回答。
她对母亲的记忆实在是太少，这会儿突然听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跟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她最先心中闪过的竟然不是欣喜而是恐慌。
她对母亲所有的印象，来自别人的描述，或者是自己的想象。或许是因为怕说多了惹她伤心，随着年纪的增长，就越来越鲜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的母亲。所以方瑞雪对自己母亲的形象，更多的是靠自己的凭空臆想。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对她说“我认识你的母亲”，这让方瑞雪感觉很惶恐。别人口中的母亲和她幻想中的母亲，会是同一个样子吗？
方瑞雪不知道。
幻想总是美好的，她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打破。
不过这一次她确实是想错了。
程照松本就没打算和方瑞雪谈论她的母亲，反而更多的是关心她的身体：“你脚上的伤严重吗？除了脚其他地方的伤都好了吗？”
方瑞雪拖着沉重的石膏行走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程照松也不能免俗地关心了几句。
“都好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方瑞雪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说。
其实方瑞雪的脚伤得并不严重，只是普通的扭伤加骨头轻微错位。因为拖的时间比较久，医生担心不好恢复，为了防止以后形成惯性脱臼，所以坚持给她打了上石膏，也是为了逼迫她多卧床休息。
至于其他的地方，其实都是一些皮外伤，养了几天也都好得差不多了。
“我看你是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人照顾。是家里人不方便过来吗？”程照松关心地问。
“我怕他们担心，所以没说。”面对长辈突然的关切，方瑞雪拽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来自长辈的关怀太少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习惯的，也就只有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李兰芳了。
“还是应该告诉家里人的。”程照松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赞同，“现在不是正在放暑假吗？等脚好一些了，就回家去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该好好养一养。”
程照松表现得太不像一个身处高位的军人对待一个普通的人的样子，方瑞雪从来不知道，“老乡”的这一层关系，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能够让程照松看在她小舅舅的面子上，突然对她亲近起来。
方瑞雪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她注定无要辜负程照松的好意。她当然会回家，只是不是现在。
“我想等程昱醒来之后再走。”既然她现在都已经以“程昱的女朋友”的身份自居了，所以她也并不在意让程昱的爸爸多一点地知道她和程昱的关系。
而且方瑞雪认为，其实她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一般的普通朋友，哪里会日日跑到别人的病房门外守着，并且还不幸被父母抓到的。
“他妈妈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程昱可以转院回绿城为止，你不怕吗？”程照松笑了一下问。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对方瑞雪怀有敌意，这大概是一个母亲护崽的本能，他无从去指责自己的妻子什么。如果方瑞雪执意留下来，那么大概也需要像之前一样，同江清月打“游击战”了。
方瑞雪无所谓地笑笑：“谢谢您，我不怕。”
在送程照松离开医院的时候，方瑞雪对他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他对自己的善意，感谢他对自己的提醒，更感谢他能够让自己进病房，亲眼见一见程昱。
“回去吧。照顾好自己，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能给予自己儿子的心上人，最隐晦和最美好的祝福。
方瑞雪依旧每天往返于自己的病房和程昱的病房之间，偶尔躲在楼梯间的门缝后偷偷地看上江清月一眼。
看得多了她就发现程昱长得还是更像妈妈一些，更多的遗传了江清月温婉秀美的气质。而且程昱的妈妈还是一个大美人，即使岁月不可避免的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方瑞雪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有着令人心向往的美貌。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得到优待，就这样看着看着，方瑞雪就觉得程昱的妈妈一点也不可怕了。
即使她每天依旧需要躲着江清月，但是她不再觉得那是一种麻烦和遗憾了。或许等程昱醒来之后，她还可以和他聊一聊这段时间有趣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