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叼着烟斗,款身坐在屋檐下,望着全村来的妇女,不时的瞟着红姝,生怕她长了翅膀,飞到九霄云外,再找不着。
九妹和红姝,洗了会碗。红姝拉着九妹的衣袖道:“九妹,刚才爹跟你说了些什么?”
九妹愣愣的望着红姝,慢悠悠的说道:“七姐,爹让我看着你,不能让你出什么事。”
红姝啐了一口,喝道:“我能出什么事,呆在家里好好的。”
红姝望着来的许多客人,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可她们像认识自己一般,都和自己打着招呼。
老赵见女儿们在那忙活,帮着洗碗,心里打转道:“我家那口,为何生不出儿子?嫁出去的几个女儿,一年一个,一年一个,从没生个女儿。”
他仔细的望了望自家的炊烟,似与别家的不同。将烟斗磕了磕,喃喃地道:“难怪我老赵家生不出儿子,这烟雾都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祖宗啊,你可要保佑我老赵,让我能续继香火,不能做那不孝子啊。”
老赵说完,心里却道:“这生儿子,莫非有什么窍门?”
等事情一过,他执意要留六个出嫁了的女儿住几天才家去。六个女儿听完,喜不自胜。老赵为了省粮食,他这些女儿回来,都是当天就回去了,从来没让她们多呆一天。这时听老赵一说,谁个不高兴?
几个女儿,知道家里穷,也知道老赵抠门,这么多的妹妹,唧唧哇哇,再加上自己的孩子,更是吵闹得不可开交。
大妹手里拉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怀里又抱着一个,个个带把的。把个老赵,眼红得全身发颤。要是他家那口,能生一个就够了。
老赵在这方面,很容易满足。
大妹见老赵坐在屋檐下无事,将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递给他道:“爹,你帮我抱抱,我去上趟厕所。”
老赵将烟斗一放,接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被同村的一个妇女看见了,调侃老赵道:“老赵,你看看你这些女儿,一个个嫁出去了,多争气。”
老赵眯着眼,又将烟斗叼起,朝那妇女瞥了一眼道:“我家那口,生是能生,可生出来的,都是……。”
他不想把话讲得太粗俗,毕竟那么多的妇女在场。
那妇女叹了口气道:“老赵,问问你这些女儿,是不是有啥秘方?你也不能总让你家那口生,才四十岁的人,就为你生了十九胎,看起来都像六十的人了。嗳,老赵,要是不成的话,你再娶一房呗。”
老赵知道她在调侃自己,朝她啐道:“我也想再娶一房,可是政策不允许,再说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谁还看得上?”
那妇女摆摆手道:“老赵,得了吧,你图的不是让她给你生个儿子呗?咱们村不是有几个寡妇,至今还未找到人家,你娶一个过来,说不定就能给你生了。”
老赵指着她,无奈地道:“竟出馊主意,我老赵是那种人吗?”
老赵听说是同村的寡妇,他的心里早有几分不乐。要娶二房,咋样也得娶个黄花大闺女,不然别人,说起他老赵的闲话,他可生受不起。
那妇女知道他嫌弃寡妇,冷笑道:“老赵,别看不起人家守寡在家,我可告诉你,她丈夫在的时候,她不是接二连三的给他生大胖小子吗?”
老赵听得垂头丧气,叼着烟斗,抱着外孙,朝里屋走来。
此时大妹刚好回来,从老赵手里接过儿子。老赵满脸怒气,拉着大妹就往屋里去。大妹还没反应过来,人也到了屋里。
老赵叹息了口气道:“大妹,这生儿子,是不是有啥窍门,你就教教爹呗?”
大妹噗嗤一声笑道:“爹,你整天让娘忙活,不让她休息,她能替你生儿子吗?”
大妹知道她娘整天辛苦,见她娘生了那么多的妹妹,一定苦不堪言。此时一说,不过是想让老赵,让她的娘多休息休息。
老赵听完,点头将烟斗一磕道:“大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到晚上,我也问问你其她几个妹妹,看她们是怎么将这儿子生出来的。”
大妹听罢,心里暗暗地道:“我就说你为什么这么好心留我们在家呢,原来都是为了自己,我倒要好好和几个妹妹计划计划,在家多留几天,也让他以后对娘好一点。”
大妹一边朝她爹老赵说着话,一边抱着儿子道:“爹,他好像要吃奶,我去喂奶去了。”
老赵磕着烟斗道:“你去吧。”
老赵虽觉得大妹说的有理,可是全家的家务活及农活,全落在自己的头上,又实在是累得喘不过气来。二妹、三妹她们,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既能让她娘干活,又能让她娘生个带把的。
老赵斜睨着眼,望窗外望了一眼。只见窗外一人,正和对门老谭家的说着话道:“老谭家的,你家生那么多儿子能找着媳妇吗?”
老谭家的听了,慌道:“生那么儿子,找不着媳妇咋的?我都让他们打光棍,让他们不娶。”
那人笑呵呵地道:“老谭家的,儿子们大了,你不给他们娶,他们是不是会去犯罪?咱们村虽然男孩子较多,可一衡量下来,不已差不多吗?你家正好与老赵家对门,你家专生儿子,他家专生女儿。他家的女儿,模样儿都还可爱,水灵水灵的。尤其是那七女儿红姝,长得更是狐狸精似的,你家的那些小子,还不趁机来挑两个,说说媒,这是说不定就成了。”
老谭家的嘘了一声道:“你这么大声,不怕老赵听见?”
那女的刚硬得很,朝老谭家的喝道:“他听见能咋滴,听见能咋滴?他这几年,年年生女儿,洗三、月米、周岁,都给孩子办酒,我们没少给他东西。我说老谭家的,你家要不在他家找,你那些儿子,保准得打光棍。”
老谭家的怒了,便上前来抓她的头发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家孩子们打不打光棍,关你什么事?”
那女的见老谭家的来抓,身子一歪,却跑开了,边跑边道:“老谭家的,你听我好好地说。咱们村的,大多不是都订了娃娃亲,就你家的孩子,和这老赵家的,一个都没订。你家生了十九个带把的,他家生了十几个割猪菜的,你说你家娶了他家几个?一个也没娶上,这不是?如今你家的大儿子喜发,到现在都还是光棍一条。”
老谭家的被她说到实质,才不追了。
两人在老赵家的屋后面,幸亏没有别的人听见。老赵在屋里,听得是又气又难受。他向天发誓,下一胎一定要老伴生个带把的,也好向全村的人有个交代。
老赵闷闷不乐的走出房门,望着众人已将碗筷桌椅收拾干净,撤了席。亲戚们知道他家地方小,晚上没留宿的地方,都趁着天未黑就走了。此时留下的,除了几个帮忙打杂的,就只剩下他的六个出嫁的女儿。
他抱着十八妹,坐在院坝边的大树下乘凉。望不远处的河流望去,轰隆隆的响声,不断的响起。回忆起老谭家的和那女的的对话,老赵斜着眼,朝对门老谭家望去。他家面向河住,我家也面向河住,为何却不一样呢?
老赵又望了望老谭家四周的环境,他家那,不过多了几片竹林,每年掰的竹笋,拿到街上,也不少卖钱。
老赵四下扫了一周,叹息一阵道:“我也要种几片竹林,等竹子长大了,我也卖竹笋,说不定我那母猪般的老伴,就能为我生个宝贝儿子了。”
老赵呐呐的说着,却见打杂的也来向他告辞。
老赵叼了叼烟斗,也不多留。见六个女儿,将最后一拨客气送走,忙搓了几条板凳,横在跟前道:“外面凉爽,你们都来坐坐。”
大妹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衣,一条短到膝盖的马裤,脚蹬一双高跟鞋。将背上的儿子一解,便送到老赵的手里道:“爹,你帮我先招呼招呼他,我去去就来。”
老赵伸手接了,在那小子的脸蛋上一捏,不住的道:“我家那口子,咋就没这本事呢?”
捏得那小子痛哭起来,大妹听得哭声,慌忙蹦出来道:“爹,他怎么了?”
老赵递给她,忙道:“大妹,好像尿尿了。”
大妹一慌,朝老赵的身上望来道:“爹,淋着你没有?这不争气的东西,我打死他。”
老赵拉住大妹的手道:“大妹,都小孩子,懂得什么。”
大妹忙又道:“爹,那你脱下来,我去帮你洗洗。”
老赵拉她坐下道:“不用了,你二妹、三妹、四妹她们都在这里,你陪她们说说话。”
大妹只得挨着六妹坐了,只听老赵道:“我今晚留你们在这里呢,是有点事想让你们教教我。”
其余五人,听得神神秘秘的,不禁道:“爹,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大妹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暗暗的笑,你不就是想让娘给你生个儿子吗?我们又不是医生,却来问我们。
老赵歪着脑袋,有点难以启齿,不禁朝大妹望了一眼。
大妹朝五个妹妹笑道:“爹留住我们,是想问问,生儿子,是不是有窍门?我跟你们说,把你们生儿子前,公公婆婆、丈夫是怎么对你们的,都一一的给我说说,也让爹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