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孟见牛蛋亲自将罗桑扶下,心里放心了许多。牛蛋的心肠,固然是好,但要深得人心,还得出点血,才能团结他老谭家。
罗孟边想边看着老王给罗桑敷药,敷完药,已到了吃饭时分。罗孟命他老伴排开桌子,将酒菜摆上。牛蛋一望,都是些从来未吃过的山珍海味。又见罗桑他娘,将自己送来的鱼,做成了红烧鱼、炝锅鱼、酸菜鱼,门类齐全,看得人直流口水。
牛蛋大喜,心道:“看来罗桑,被他爹一顿棍棒后,是诚心悔改。”
罗孟让牛蛋,陪着老王坐了,自己便和老伴,坐到一旁作陪。罗孟倒了酒,朝老伴喝道:“畜生怎么不出房门来陪客?”
老伴慌忙走进屋子,将罗桑扶了出来,将酒杯递给罗桑道:“敬爷爷和牛蛋一杯。”
牛蛋看着不忍,忙道:“婶,他现在不能喝酒,你就不让他喝了。”
罗桑握紧杯子,将酒一饮而尽道:“这杯我是诚心向你和老王叔赔罪的。”
老王见他如此,忙道:“罗桑,你伤口太深,快去休息,不要扯到伤口,又得重新敷药,到时伤口就更加严重了。立秋以后,早晨下午凉爽,中午热,中午就不要出来走动,免得伤了身子。”
罗桑点头道:“多谢爷爷。”
罗桑站了会,有些晕眩,便朝两人告罪道:“爷爷、牛蛋,今天身体不适,就不陪你们了。我先回房休息休息,改日病愈,再宴请二位。”
老王见他突然得体了许多,朝牛蛋道:“牛蛋,你和他的怨气,就从此一笔勾销了,以后你们要相互照应,相互帮助。”
牛蛋略略点头,将酒端起朝罗孟道:“村长,以前牛蛋也有错,还望村长见谅,这一杯,是我敬村长的。”
牛蛋将酒抬起,咕噜一声,喝了下去。村长虽能饮,但在老王家丢了丑,此时也不敢多饮。但见牛蛋喝完,心想自己怎么还不如一个娃儿,抬起酒杯,猛地喝下。
老王夹了口菜,送入嘴里道:“村长,爽快。这是我们今年,第二次喝酒。想不到村长,酒量比几年前,增长了不少。”
罗孟羞得满面通红,惭愧地道:“老王叔虽年事已高,但论酒力,你却是全村最厉害的。你在村里的威望、德行、辈分,都是最高的,就像你的酒量一样,无人能及。”
老王虽不喜欢拍马屁的人,但罗孟所说,却是实话。
众人喝了一席,罗孟见牛蛋不咋夹菜,忙叫老伴,将牛肉、羊肉,移到他的跟前道:“牛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对你有利。”
牛蛋虽然点着头,却不动筷子去夹。老王见他如此,捻须低声道:“牛蛋,是不是不合胃口?”
牛蛋忙伸手去夹菜道:“老王叔,很合胃口。我只是想着,我能吃这么美味的东西,可我的爹娘,在家却无福得享,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村长笑道:“牛蛋,你放心的吃,等会我给你爹娘包一点,你拿回去,他们尝尝。以后要是觉得好,就告诉我一声,我买些,拿到你家陪你爹喝酒。”
村长罗孟说罢,心想我要不是大选在即,才不会出手这么大方。拉拢一下你,等我当选村长,多的我都会捞回来。别说一点肉,一点酒,就连女人,我也会捞一大把。
村长忖罢,又敬了老王一杯酒,老王推迟道:“村长,今天下山来,不敢喝得太多,一会还要到隔壁张大妈家去,他家的来福也病得不轻。”
村长知道,老王感恩戴德,必是因为张大妈给他庆明介绍过对象。承她的情,来给他看病。这老头也怪,人家一请便到,我请了几次,他朝跑来。与刘备三顾茅庐,没什么分别,我不已跑了三趟吗?但没有老王这棵大树,又怎能坐稳村长的位置呢?
村长忖了忖,又想杨方德早想坐村长的位置,就是没能拉拢老王和老韩两人。只要他稍微拉拢,全村的人都会选他杨方德。
村长合计合计,只要不得罪两人,给他们些许好处,就能稳坐村长位置,何乐不为?等到坐稳村长位置,再从中大捞一笔,每年拨下来的救济款,稍微一动,就会有大笔的落入自己家中。
村长听老王拒饮,微笑着道:“老王叔,你看牛蛋,都没有喝尽兴,你要是不喝了,他也不好意思喝,这个……。”
牛蛋忙止住道:“村长、婶,我也喝得差不多了。”
虽然同一个村,每家每户的辈分,在村里却是不一样。就像他老王,和牛蛋他爹,称兄道弟。可牛蛋他爹,和罗孟他家,虽没有亲戚关系,但两人的年岁差不多大,只得让孩子们以长辈称呼。
村长见牛蛋不好意思喝酒,忙又劝了老王一通,老王只得陪着牛蛋,一起喝酒。众人又喝了数巡,罗孟朝老伴道:“老伴,家里是不是还有些杨梅酒,你去拿来,我们再尝尝那酒,看咋样?”
老王一听杨梅酒,捻须笑道:“我都好些年没喝到了,你家居然还有?”
村长夹了牛肉,望嘴里一放道:“我每年都让罗桑,到山上采些杨梅回来,自家泡的酒,不知道好喝不好喝?”
老伴将酒拿来,每人倒了一杯。清香扑鼻,酸甜可口。还未入口,便有股杨梅味远远的传来,要是在冬天喝了此酒,立可让人,想起杨梅来。
老王放入嘴边,呷了一小口道:“清醇甘酿,果然美味。我还是在十年前,那时庆明从他外婆家带来一些,尝了尝。如今再喝此酒,睹物思人啊。”
村长知他必是想起了老伴杨梅,忙道:“老王叔,今日不该拿这酒出来的,又让你想起了旧事。”
老王摆摆手道:“都过去了这么些年,已经过去了。村长,好酒,好酒。”
老王说着,连喝几杯。
村长心痛地暗道:“老家伙,你喝酒也太厉害了。我家的杨梅酒,只剩下了这么点,我还没品出味,你就喝光了。要是罗桑两月不好,我家这酒钱肉钱,就不知要花多少?”
罗孟朝老伴瞥了一眼,道:“老伴,还有杨梅酒没?”
老伴摇了摇头道:“上次乡里的黄书记来,喝了就剩这些了。要不我去问问张大妈,看她家有没,给她买点。”
老王摆摆手,止住道:“有这些就够了,还有那么多白酒呢,把白酒喝了就够了。”
罗孟朝老王道:“老王叔还没喝尽兴,岂能扫兴?喝酒最忌扫兴了,老伴,你去问问。”
老王站起身,拦住罗桑他娘道:“你要是去,我就不喝了。”
罗孟无奈,只得让她坐下。又喝了杯白酒,罗孟便道:“老王叔,这次竞选村长,听说只有杨方德和我?”
老王夹了口菜,还未入口,微微笑道:“村长执掌本村多年,论德行,论民心,论威望,论才学,论至交,杨方德都没法与你比,你还害怕什么?”
罗孟听老王一口气数出了他那么多好处,不禁喜道:“老王叔,我在村里,都是靠着您,要不是您关照,我能坐上村长的位置吗?坐不上。”
老王微微一笑,将菜送入口内。老伴见老王吃了菜,忙道:“老王叔,这次竞选村长,你可要帮帮罗孟。”
老王喝了口酒道:“我和村长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吗?再说我选村长,都选的是秉公执法,一心为村里做事,为村里着想的人。你看罗村长,办事精明干练,果断决绝,是个好人选。不过我听说,杨方德也不错,又识字又读书,又与城里联系紧密,还不时的学习新的技术。他家的菜蔬,他家的水稻、玉米,种的方法都与众不同。还有他家的猪,养得更是比别家的肥,我听说,他引进了城里的新技术。这些我几十岁的人了,当然不懂。可要是真能致富,也不失为好领导。”
牛蛋在旁,也道:“以前他家穷得叮当响,可自从他家采用新技术种菜种水稻养猪,他家不但增收,还养了不少肥猪,四个月卖一次,几年就富起来了。”
说得罗孟连连点头,心想在最近几月,也得弄点新技术,要不真让杨方德比了下去。到时像老王这样的名宿,都不选他,就完了。
老王接着牛蛋的话说下去,道:“牛蛋,你家就得跟杨方德学学,人家养猪,你家养鱼,拿到市镇上去卖,保管发财。”
牛蛋喝了口酒道:“老王叔,不是我家不愿,可我家没钱投资啊。”
众人正说着,忽听院子外有人嚷道:“村长,不好了,老赵又到老谭家要人去了。在老谭家的院子里,还打起来了。”
牛蛋一听,奔出院门,喝道:“老赵咋这么不讲理?”
那人朝牛蛋望了一眼,哟了一声道:“牛蛋,在村长家喝酒?你小子,混得不错。”
村长喝住牛蛋道:“牛蛋,你回来,我也要去,等等我。”
村长见牛蛋已去,慌忙叫老伴将各色肉品,打了一包,又命将狗崽装了一只,提着东西,招呼一声老王,便朝老谭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