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方德坐在板凳上,就像板凳钉了钉似的,坐不安凳。罗孟看在眼里,端起酒碗,朝他碰了一下道:“支书,请。”
杨方德见背罗孟识破机关,心里有几分不乐。但在罗孟跟前,又只得故意表现得非常乐观,非常大方地道:“村长为村里办实事,别的村当然效仿了。”
罗孟淡淡一笑,将酒碗里的酒喝尽道:“怎么这么不爽快,我都喝完了。支书,喝。”
罗孟说着,又给他碰了一下。
杨方德酒量尚浅,几乎不咋喝酒,被罗孟这么一说,只得鼓起勇气,将碗中的酒喝完。罗孟连忙斟上道:“支书果然善饮,今天,咱们喝个痛快。一会到晚上,全村的人在这里过中秋。你说这张万福,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与时俱进,会不会被人骂呢?”
杨方德酒气上涌,喝得满脸通红地道:“村长,有了先例,他怎么做,都不会被骂。你说是不是?在这里,都没被骂,在邻村,又怎么会被骂呢?”
罗孟喝了一碗酒,让杨方德也喝。杨方德不喝酒时,说话却是伶俐,可他喝了酒,说起话来,就自乱阵脚。
罗孟不理他,笑道:“杨支书,你说这张村长,是不是受人指使才来咱们村老谭家闹事的呢?”
杨方德摆手道:“村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众人听得两人说话,罗孟大声道:“支书这么肯定?还是早就有阴谋?”
罗孟朝众人望了一眼道:“我是为了全村好,也是为了全村的人都早日成家,你却好,到外面勾结别的村的人,阻止我这次的做法。你表面上与我好,骨子里却处处使坏。”
众人听得罗孟此言,指着杨方德,不停的破骂。玉华来见他爹喝得醉醺醺,说话不成章法,连忙来扶道:“我爹喝醉了,说的都是酒话,大家不要当真。”
罗孟喝道:“想走,得把话说清楚,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朝杨方德和玉华喝道:“对,不说清楚,不许走。”
玉华忙抱住他爹,低声在他耳边道:“爹,你装醉,不说话,他们就不敢为难你了。”
杨方德觉得不错,要是在这里认了,岂不是村长的竞选,更没戏了?杨方德一忖,身子向地下倒去。玉华见他身子瘫软,喝得烂醉如泥,忙道:“大家要问,也得等我爹醒来再问。你看我爹,都不成样子了。”
罗孟知道他装醉,朝大伙道:“杨支书不胜酒力,可他窜撮张村长,来闹事,大家日后,可要小心提防。今日的事,我摆平了,要是日后有什么差错,就找他杨支书。”
玉华朝罗孟瞥了一眼,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却不敢乱来。众人见玉华将他爹扶起,朝家奔去,指指点点,骂不绝口。罗孟喝住众人,不许谩骂。
众人见罗孟大肚如此,各干各的事,不再骂了。罗孟多了一个筹码,又多了几分胜算,不禁兴高采烈,悉心办理大娃的婚事。
中秋夜晚,月色喜人。
众人唱着歌,跳着舞,喝着酒,吃着粽子,不停的看着大娃和八妹。在他们村,每逢过节,不吃糍粑,就会吃粽子。粽子抱起来方便,众人团圆,当然以粽子为主。
罗孟带领着全村人,尽欢而散。
时光飞逝,离竞选村长的日子,只剩下一天。杨方德自上次蒙羞以后,一直在家,不愿出门。听得众人议论,他更是心灰意冷。
玉华昼夜计划,朝他爹道:“你不在老谭家喝酒,这事就好办得多,你喝了酒,就说胡话,别人信以为真,村长的位置,就很难说了。爹,如今我们只有铤而走险,到乡里去举发罗孟的罪行,才能让你竞选成功。”
杨方德摇头道:“罗孟所做的事,都将屁股擦得干干净净,无人能查出他的罪行。孩子啊,爹是没本事当这村长了。”
玉华哪里服气,是夜便修书一封,将它给了村里要好的同伙,带到乡里去。他本想将信交到县里,可他的同伙,来到乡里,正好他的亲戚要到县里。同伙便托了他的亲戚,将信带到县里。他的亲戚见是一封匿名信,素来与乡长要好,怕是告乡长的,便拆开来看。
同伙不知他的亲戚拆开来看了,回到村里,告诉玉华,信也送到县里。
玉华乐不可支,约着他到处喝酒作乐。
到了村长竞选这一天,杨方德领着他的儿子玉华,以及几个要好的邻居,来到村部。大部分的人,都站到村部,等着罗孟的大驾光临。罗孟为村里所做的事,有目共睹。罗孟来到村部,众人拍掌欢迎。
罗孟止住众人的欢呼声道:“今日竞选村长,是我们村委会的事,也是大家的事。大家要将目光放得雪亮,选出忠心为村里办实事的村长。”
罗孟朝人群中望去,只见老王、老韩,都站到了自己一边,不禁心里暗笑。他朝杨方德那方所站的人望去,只有寥寥数人。罗孟宣布道:“这次竞选,我作为竞选人之一,不得参与竞选过程。大家要选出几个才德兼备的,村里最有威望的人出来,为本次竞选监票。”
当下便有人提议道:“咱们村德高望重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山上的老王,他医术高明,不与人争。年纪与德行,最相符合。还有一人,便是老韩,他要想当村长,上任选举,他就是村长。由他二人出来监票,当无人反对。”
众人一听,议论一番,连连点头道:“由他们二人主持,当无异议。”
罗孟又朝杨方德道:“杨支书,你觉得如何?”
杨方德微微一笑道:“他二人的确是本村的名宿,由他二人主持,当然很好。”
罗孟让老王、老韩,站在村部的台阶上,将投票用的器物,准备好,让两人监票。
老王站在台阶上,朝老韩对望了一眼道:“这次竞选,采取无记名投票选取。大家要选出自己心目中,真正为自己做事的好村长,千万不能选那种,只为自己的人。大家可以放心选举,无记名就是选举之后,无人知道你们的名字。选举完成以后,这些票据,都会保存在我家或者老韩家,只保留三天。现在,请一人上来验票。”
众人忙道:“这票就不用验了,老王你说咋办吧?”
老王接着又道:“大家在票上,写上要选的人的名字,待会老韩会下来收票。每家一张,当然都是大人,超过十八岁的在此选举。”
老王朝人群中望了一眼道:“你们当中,有没有未满十八岁的,有的话趁早离开,否则票作废。”
杨方德当下慌了道:“老王,选举前并没有说过,未满十八岁的不能选举。你看这么多的大人都不在家,不能让他们的小孩替他父母选?”
老王喝道:“杨方德,每家只来一人,据我了解,都有大人在家,无人外出打工。你找了那么多小孩来,滥竽充数,想蒙混老夫?别以为老夫眼花,我的眼睛还晴明得很。”
老王说罢,朝老韩望了一眼道:“老韩,你到下面调查一下,看看孩子来的有多少?他们自己不知道选谁,不能让他们胡选。”
众人听老王一说,都知杨方德比较阴险,不能选他当村长。宁愿选罗孟,也不选杨方德。罗孟从前虽做了错事,但他却没得罪人。左右逢源,做事也利索。让杨方德当了村长,那岂不处处玩阴的,谁经得起几个回合?要是跟他不好,就会被拖下马。
老韩在下瞅了一眼,见站在杨方德跟前的小孩,足有二十余人。老韩上来报道:“有二十几个孩子来的,老王看看该怎么办?”
老王低声道:“孩子来的,就不发票,只发给大人。老韩,你要看清楚了,杨方德为人阴险狡诈,选了他,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老韩点头,就刚才杨方德的举动,也让众人疑心。
老王吩咐众人,每人到台上来领票,亲自验视,是否年满十八周岁。又吩咐众人,不得拥挤,排成两队,挨个上来。杨方德见势不妙,嘴里冷笑。心想,看你罗孟得意多久,等会县里来人,看你这村长,还坐得稳不?
众人都对了票,折腾起来,又挨个的填了,交给老王。老王让老韩放在纸箱里,等收齐了再统计票数。
最近几日,天气晴明。到了选举之日,细雨淅沥,秋天早到,来点秋雨,本没什么。但在罗孟的心里,总觉得今天选举,有什么不妥。等众人交了票,老王、老韩一一统计,宣布最终结果,罗孟都还有些不相信。
“罗孟连任村长”,声音响进罗孟的耳朵里,他不知道是自己听错,还是没听见。望着垂头丧气的杨方德,他心里才高兴了不少。
老王、老韩,走下台阶,握紧罗孟的手,微笑道:“罗孟,众望所归,众望所归。”
罗孟百感交集,忽听得摩托车的声响,罗孟朝村外望去,只见一人,匆匆奔来,朝村部喝道:“罗孟不能当选村长,即刻撤职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