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见状，知不是牛蛋的敌手，朝外奔去。牛蛋见他要溜，冷哼一声，飞脚踢起，踢了来福一个饿狗扑食。
来福被他一踢，又加昔日的伤未痊愈，全身疼痛难当，倒在地上，难以爬起。来福只是用眼睛，等着牛蛋，指着他，愤恨不已，却说不出话来。牛蛋瞥了他一眼，啐了一口，扶起红姝道：“红姝，你没事吧？我来完了，让你受惊了。”
红姝摇摇头，扑倒在牛蛋的怀里道：“牛蛋哥，你来得及时，要不然这帮畜生，就将我玷污了。我回去要告诉我爹，以后谁家有什么戏子，都不会去看，也不许姊妹们去看。”
牛蛋点头道：“他们明说是让你们去看戏，实际是想赚你们，占你们的便宜。请戏子就得花三四块钱，他哪有那么好心，让村里的人都去看？红姝，到我家，给你找条八妹的裤子换上，再回家去。”
红姝叹了口气道：“只能这样了，我一个那样的爹，我怕又给你添麻烦。牛蛋哥，多谢你。”
牛蛋摸摸脑门，微微一笑道：“这都是应该的，谢我什么？如今八妹是我嫂子，我们都是一家人。”
红姝羞得红了脸道：“牛蛋哥，有没有想过，再添一门亲事，让我们更亲一点？”
牛蛋摇了摇头道：“红姝，你貌美如仙，以后一定能找个更好的人家。实际上玉华就很不错，只是他心术不正，我才不放心他和你在一起。他家不是以前的他家了，他家现在有钱，等村长扶正，又有势，你到那里不会受苦。玉华咋也会像罗桑那样，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做事？以前我还以为，玉华知书达理，能识大体，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牛蛋说着，见红姝满面泪痕，伸手替她擦了擦。领着她，边走边道：“红姝，城里有好多好人家。就不会嫁到县里，嫁到乡里，你在那也不会受苦。乡里比我们村里有钱，也比我们这里方便，以后送孩子读书，让他们学点知识，那多好？”
红姝听着牛蛋的话，抽了口凉气。她望着月亮隐没的地方，望着黑黝的森林，望着渺无边际的地方，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知道，牛蛋怕她到他家后，跟着他受苦，更怕在一起受穷。爹的话，说得太绝，太令牛蛋伤心。可牛蛋哥啊牛蛋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事呢？红姝望着牛蛋，望着他在月影下的身影，修长苗条。
牛蛋继续他的话题道：“红姝，来你家提亲的人不少，城里的也很多，你就好好的挑一个。不要在村里找，他们都很有钱，很有势，也很有派头。以后你回到村里，全村的人都会为你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沾沾光。”
红姝听着，心里满不是滋味，喝道：“牛蛋哥，别说了。”
牛蛋一愣，忙道：“红姝，我说的是真的。城里有几个到村里来提亲的？没有啊，红姝，你是咱们村第一个。你在咱们村，算是佼佼者，你就应该到城里去，让老赵叔风光一点，体面一点。”
红姝望着牛蛋，沉声道：“我爹是体面了，你知道我几个姐姐，是怎么出嫁的吗？”
牛蛋一怔，低声道：“都是别人来说媒，才嫁过去的。”
红姝摇了摇头道：“都是我爹，去找的人家，要我姐夫们，生米做成熟饭，硬逼嫁过去的。我爹害怕她们在家消耗粮食，在十三四岁上，就催着把她们嫁出去了。别人家的女儿，长到十八九岁，家里都不想嫁出去，可我爹，十三四岁就催着往外嫁。”
牛蛋嘘了口气，安慰红姝道：“红姝，一切都会改变的。”
红姝冷笑一声道：“一切都会改变，我若不找个人家嫁了，下一个逼的就是我。八妹也嫁给了你大哥，你说我爹还会留我在家几时？说不定今晚的事，就是我爹跟着密谋的。我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遇到这样一个爹。”
红姝边说边哭，边哭边站在路上不动。牛蛋又忙安慰她一番道：“红姝，如果你害怕你爹，就先在我家住下，等我托我娘，让她到乡里走访走访，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红姝摆手道：“牛蛋哥，不必了。我也想好了，我爹再逼我，我就死给他看。”
牛蛋听她说得很绝，忙道：“红姝，千万不要一说就寻死觅活的。我们要想到好的办法，阻止你爹。你爹贪财，更贪权势，这我知道，可他有一个更让人深恶痛绝的地方，就是不要脸。要是他知道点廉耻，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红姝叹息道：“有那么多的人要养活，他也没办法。他也是想，找个有钱有势的女婿，改变他的命运。从小他就对我很好，但最近半年，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随便便拿什么生米做成熟饭的烂道理来行事。我实在受不了他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牛蛋听得毛骨悚然，她虽然嫉恨她爹，但从中可以听出，红姝对她的爹老赵还是敬重有加。她没说出让自己不要骂他，但言语中，已暗含了此意。
牛蛋又走出几步，望望月色，低声道：“现在天时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到我家吧，免得八妹睡了，不太方便。”
红姝点头，两人迅速的来到老谭家，八妹接着。见红姝全身弄得不成样子，还披着牛蛋的衣服，连忙道：“姐，怎么弄成这样？不是有牛蛋哥保护你吗？”
八妹虽嫁到老谭家来，牛蛋应该叫她一声嫂子，但八妹对牛蛋敬重，便一直叫他牛蛋哥。只听红姝将一切叙述了一遍，八妹恨恨地道：“从前我在家时，见玉华为人文静谦和，怎么是个披着羊皮的狼。那日你来，我还有些不信，今晚听说，简直令人发紫。”
红姝望着八妹家的家具，望着陈设一新的卧室，心里暗暗感慨道：“我为何没有八妹这样的福气？大娃对她又好，又不让她干活。”
红姝心里叹了回气，望着八妹，八妹见她不语，给她倒了一杯茶，又拿了些果子，低声道：“姐，你觉得牛蛋哥咋样？”
红姝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人家要我找个好人家，要有钱有势有权。我也想着找那么一个人家，可我哪来的福气？”
八妹微微一笑道：“姐，那你是觉得牛蛋哥好喽？要是你同意，这件事就好办了。”
红姝低声道：“八妹，不要强人所难，我不想让爹，又来大闹一场，弄得你们都没好日子过。”
八妹拍着红姝的腿，幽幽的笑道：“姐，以前我有心里话，我都跟你说。难道你有心里话，你也不跟我说？”
红姝羞涩地望了八妹一眼，美目频转，又叹了口气道：“他不懂，我也没办法。八妹，这件事别给他说，免得麻烦很多。”
八妹点头道：“姐，你放心，我不会乱说。不过以后，你得随时准备一把剪刀，带在身上，谁要是对你不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剪刀给他剪了。谁敢伸张，伸张出去，都会被处置的。到时你就说你是自卫，才剪掉的。”
红姝默默地点头赞许道：“看来只得这样了，爹他勾结外人，想对我不利，我当人得防着点了。”
八妹捡了几个果子，递给红姝道：“姐，你先吃着，今晚就睡我家，我去叫牛蛋哥进来，陪你说说话。”
红姝忙道：“八妹，还是不要了。免得以后爹知道，又暗中骂你。上次的婚事，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后来听说村里出钱，他又死皮懒脸的来，幸好你公公婆婆识大体，没给他难看。要是遇着我，一定会让他难看。”
八妹望着红姝吃着梨，自己也拿了一个，边啃边道：“可惜娘没有来，我们长这么大，就娘最疼我们。她在家里，经常被爹欺负，被爹打骂，她都忍了。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娘的吗？”
红姝一愣道：“怎么说的？”
八妹朝窗外望了一眼，见没人才说道：“还是那日张大妈来这里玩耍，和我婆婆说的。当时她以为我不在，就说出口了。她说老赵家的媳妇，真像老母猪，生了那么多，还在生，听说刚生了一个，才三四个月大，就又怀上了。那日老赵，还上山去求老王，让他给副安胎药，老王想着他过去的好处，硬是没给。害得要我向老王求，后来我想起老赵送芭蕉的好处，也正好给我家来福看病，哄着老王，说是我家媳妇怀孕了，就求了一副给他。”
红姝吃惊地道：“娘又怀上了？那可怎么好？娘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爹又不体谅她一下，这可是第二十个了，才四十出头的人。”
八妹听完，又说道：“张大妈还说，老赵这人，最不知好歹，见我儿子被打，又不劝罗孟一下，害得把我儿子，打得死去活来的。”
红姝冷笑一声道：“打死活该，今晚他被牛蛋打得爬不起身，明天可能又得上老王家了，老王真是有福，钱运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