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姝问得他爹老赵难以开口回答,忽听罗孟说道:“他都跟着我们到了我家门口,说不用我们送回家去,他自己能走。红姝,这件事我也不希望发生,可真的发生了。发生了,我们就得想解决的办法。”
红姝听完,眼泪扑簌簌的直下,转身对着牛蛋道:“牛蛋哥,你说说话啊,我相信你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来。”
牛蛋闭紧双目,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可事情发生了。他回想着红姝对他的好,回想着和红姝在一起的每一刹那,都深深的刺痛他的心。
牛蛋不愿说话,也不想再辩。在红姝面前,他真的显得很坑脏。在红姝面前,他显得渺小卑微。他不愿让红姝看到这样的结果,可事情发生了就很难改变。
红姝见他不说,气愤不过,一耳刮子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老谭家的听得吵嚷声,也赶了过来,见媳妇打儿子,忙走进拉着红姝的手道:“乖孩子,我相信牛蛋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红姝不是因为不相信牛蛋而打他,而因为他不反驳众人的话生气而打他。罗孟父子约他吃饭,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事。她想着当年的玉华,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就遭了他的毒手了。罗孟父子和杨方德父子乃一丘之貉,不分彼此,他怎么就不明白,还有上当?
红姝见婆婆来拉,生怕打着了牛蛋,只得缩手,抱着老谭家的便放声大哭。在场的人,都指指点点,说牛蛋的坏话。老谭家一家人听着别人的骂语,只得忍气不敢发。毕竟是自己家的人不对,是自己家的人作孽。
老谭更是不得了,双眼环瞪,朝人群中扫视一眼,众人觉得有万道光芒,射向他们的全身,议论声随之消沉。
少女见事情难以缓和,娇滴滴的来到村长面前,撒娇似的道:“村长,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的清白,被他毁了,难道你就不帮我讨个话?您要是不管,我就把这事闹到乡里去。”
众人听少女一说,也有人说她不要脸,勾引好人家的孩子,也有人说谁见了这门貌美的女子,有不动心的?更有人说,要是我,早把她捅了无数次,让她告,在山庄里的就没什么好货。她是啥样的人,还不知道呢。
当下有人朝牛蛋道:“牛蛋,这妞滋味如何?是不是处的?要不是处的,她告你你就亏了。像这样的货色,绝对不是了。”
罗孟听那人说得难听,连忙制止道:“胡说八道,小心我也把你逮到乡里,关上一两天。照你们这么一说,咱这山庄,就变成了肮脏之地?告诉你们,以后谁要再胡说,他家的水果树就自己掏钱买。”
众人一听,谁还敢多说。如今新技术下乡,村里就等着那些水果树,种下发财。
红姝抱着老谭家的哭了一阵,却不再管牛蛋,任凭他被抓还是被打,与自己都不相干。他自己想遭罪,就让他遭罪去。
老谭家的扶着红姝,朝家门口走去。老谭家他婆媳都去了,摇摇头,朝地上吐了一滩口水,转身一蹦一跳的去了。
牛蛋见一家人都离开了,心里才好受些。他双眼瞪着老赵,一言不发。老赵心里发虚,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接。
牛蛋又朝村长白了一眼,露出傲慢的神色。此时的他,才真正的明白,原来村长处处都在跟他下套。先让庆明不理他,再设计陷害他。如此一来,老王叔的死,与村长脱不了干系。村长在老王死后,敢明目张胆的办事,便因再没人敢阻扰他。
牛蛋仰头望着天,心想一人做事一人当,又哪能让家里人用钱来赎。况且那些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自己挣上一辈子,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如今去坐牢,便可以钱财不失,更不会让家里受穷。
罗孟见老谭家不管牛蛋,朝老谭的背影望了一眼,又瞪了瞪老赵,喝道:“老赵,他是你女婿,你家不缺钱,该拿点钱来赎牛蛋吧?”
老赵吸了口烟,像被呛着了一般,吐了口唾沫,摆摆手道:“村长,他犯下这样的事,你还姑息他?我想着是送他去劳教一段时间,也好悔过悔过。”
罗孟走到牛蛋跟前,只见牛蛋怒目瞪着自己,不禁心里发麻。他从来没有见过村里人这样瞪他,要是留他在村里,必会与他为敌。这样一闹,老王的事想必走漏了痕迹,趁这件事,打发他远远的算了。
罗孟忖毕,朝周遭的人望了一眼,喝令大家都散了。他命五人将牛蛋押到村部,经商议,要是牛蛋能凑出一万五千块钱,就能免坐牢,算是给少女的抚慰费。牛蛋也不懂那是什么费,家里是筹不出钱的,老赵家又不愿给钱赎他,只能坐牢来抵。
罗孟摇摇头,叹了口气,似有些爱莫能助的表情。
牛蛋鼻子里冷哼,心道:“你巴不得我坐牢,除去你的眼中钉。要是有我牛蛋出头的日子,我第一个就让你下台。我永远记住,你是个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牛蛋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也没有讨可怜。他只希望,早些进入大牢,早一天出来。等他出来后,他会查清是谁这样陷害他。他要查清昨晚到底是谁留他在屋里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狐媚女人在他的怀里。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却只知道那时喝醉了就躺在那不省人事。
村长罗孟望着老赵,将他的烟杆一扯,喝道:“老赵,你真的忍心让你女儿在家守活寡?她就快生了,你就不想让牛蛋在家陪着她?”
老赵呸了一口,喝骂道:“像他这样的畜生,还不如让他去坐牢。我女儿当时,就被他糟蹋了,不敢伸张,怕毁了女儿家的名节,没想到他又闹出这么一出。我真是后悔,怎么把女儿嫁给他?”
村长罗孟拍着老赵的肩膀,有几分活动地道:“老赵,要不要红姝改嫁吧,我儿子罗桑,一直就对她很照顾,他也喜欢红姝。”
牛蛋听完,吓得心里直哆嗦。自己一走,想必罗桑就会对她下手。罗桑是只吃屎的狗,改不了本性。有老赵和罗孟联手,不怕红姝不中他圈套。
牛蛋虽慌,却没有表现出来。
要是这样,他出来第一个就会杀罗孟,也会杀了他丈人,更会将罗桑碎尸万段。他以前从没有杀人之心,可到了此时,他真有种杀人泄愤的感觉。要不是这样,不足以泄愤。
罗孟想把牛蛋关进大牢,此时说话也毫无避讳,他想让牛蛋知道,和他作对的人,一个个不得好下场。牛蛋深明白这点,一切都只能忍,忍到他出头的时候,就是罗孟的死期。
牛蛋无助地望着村部的窗外,望着窗外的小鸟,望着窗外的绿叶。曾经,他都没有仔细的瞧过村里的景色一眼,而如今,是那么的眷恋,那么的不舍。他知道他必须得离开,也是迫不得已。
他想见红姝一面,更想给她说说他心里的话,也想告诉她要是实在等不下去,就改嫁他人。让她在家里等着,也是种受罪。
牛蛋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让牛蛋看不清楚。偏远的山村,飘荡着不平的故事。可在那里,又有谁会去听他倾诉?
牛蛋望着稀稀疏疏的人流,望着穿梭在田间的人们,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活。在村长的一声令下,谁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村里恢复了平静,静寂得一如往常。
罗孟也并非那么绝情,在临送牛蛋到乡里去时,通知老谭家来见他一面。老谭和老谭家的都气得不来,红姝对他情深,来到村部,村长罗孟和老赵都走了出来,只有他小两口在屋里。
红姝见着牛蛋,扑上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牛蛋拍着红姝的肩膀,低声道:“红姝,都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对不起你。”
红姝抹了抹眼泪,定一定神,沉声道:“牛蛋哥,这件事我相信不是你干的,只是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验证那女的没有被玷污。”
牛蛋叹了口气道:“可是床上有血,而且我和她都赤条条的睡在一起。难得你这么相信我,可我也没有办法。”
红姝摸着牛蛋的脸蛋,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会查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的。我的老公,不是村里人想象的那样。”
牛蛋抚摸着红姝的脊背,想说出那句话,可刚倒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他相信,红姝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牛蛋的心,一下像沸腾的水,涌起来,又跌入低谷。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生别,也没有这样的痛苦,而此时,他感受到了离别的痛苦。
红姝拍拍牛蛋的脸蛋,浅浅一笑道:“牛蛋哥,在里面要好好保重身体。我给你煮的鸡蛋,路上饿了,你拿出来吃。”
牛蛋本没有眼泪,此时也忍不住抱着红姝,相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