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稀奇,是真稀奇!”谭先英当先道,“你是监狱长居然被一个不知名的人牵扯着……你这样还对得起这个?”他跟着敲了敲自己帽子上的徽章道。
“不是,谭队长你得听我解释啊,”监狱长满面惊惧神色,“是因为这么个东西!”那监狱长回身走近写字桌,从中抽出一张白纸递于谭先英。
谭先英瞅了瞅复又递给小张爷与薛英,二人接过来一看,但见白纸上一行小楷写着:“掩骨功德量,修来囚锁福!”
“就因为这句话?你……不肯放了他?”谭先英道。
“啧!”监狱长嘬了下牙花子,眉毛都拧在一起,“掩骨会的怪事儿还少吗?什么狐狸哭坟,洋人剜心,耗子嫁女,这事儿可都是在西门外掩骨会那片儿荒地发生的。邪门的很!”
监狱长一提起这掩骨会的事儿便觉得后脊梁都凉了一截。西门外那片荒葬岭子,尸横遍野,连掩骨会都守不过来,到了夜里更是“鬼火”四起,旁人入夜了绝不敢从那里走过。
不过说来说去,关于“掩骨会”的一切皆是无凭无据的坊间传说,实际并没有人真的见过。薛英当即叫嚷道:“胡说什么。普天之下哪里有什么鬼魂妖精的!”他一脸怒气,将身子立在监狱长面前。
那监狱长吓得面上变了颜色,“可不敢胡说啊。”
“那可以让我们跟这位罗老道聊聊吗?”薛英道。
“不是我不同意啊,只是这罗老道自打定案收监后是什么话也不肯说。谁也不肯见。前两天有记者要问掩骨会的事儿,他也不同意。他只有一个要求——谁能把他弄出去他就跟谁见面!”
小张爷瞅了瞅那位监狱长,便知道今日多说无益。当即与谭先英并薛英一齐出了小西关。到了门口他却不走,朝着牢门一打响哨,就见“不吃肉”飞奔着从牢里钻了出来。
谭先英平生最怕恶犬,见了“不吃肉”自然紧张地连连后退,“怎么这狼也进了小西关?”
“不吃肉”跟着就往小张爷身上一扑,他抚着狼耳后的皮毛。
“见到那老道儿了?”小张爷对着“不吃肉”道。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薛英与谭先英汽车停放的位置。
谭先英瞪圆了眼睛,就听“不吃肉”跟着呜呜仰着头几声啸叫,小张爷兀自点了点头又对众人道:“那罗老道儿就在这小西关的二层。位置确定了。”
薛英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道:“总不能劫大狱吧?”
这话吓得谭先英急急摆手告饶:“我说我的薛爷爷,你爸爸让你来天津卫是……体验民情,体验生活的……你可别出幺蛾子啊!”
薛英反倒瞅着谭先英道:“谭队长。你堂堂天津卫警察局的局长就愣是管不了监狱长?”
“你高看我了,薛少爷。”
小张爷干脆一拽薛英的胳膊,二人并何胖子、“不吃肉”都上了他的汽车。
“往西门外掩骨会开。”小张爷甫一上车就说道。
车子发动后就往西门外跑。西门外的那片荒葬岭没有想象中可怖——只有两三具用席子卷了起来的尸体被放在旷野中,芦苇荡子中也不会有磷火一冲一冒。
几人环伺四周,但就此地来看绝无异象。只是“不吃肉”忽地就从喉咙里呜呜低叫着。三人已知这是它在小心提防,当即成犄角之势戒备着四处。
果见一处芦苇哗啦哗啦动了起来。芦苇杆一动,引得顶端的芦苇花跟着飘了起来。无数的白茸毛在空中荡漾。三人立时递了眼神,心道就是那个位置。
小张爷拍了拍“不吃肉”的脑袋,那狼立时躬身而立,它刚欲纵身而出。众人却见那芦苇荡忽地剧烈晃动,从其间走出了一条通体黑毛的大狗来。那狗身子足足比“不吃肉”还大了一圈,却不是华希文那獒犬一样,显得更加结实矫健。
黑脸堂之上盯着两只泛着寒光的招子,其中黑瞳仁旁竟不是眼白而变成了鲜红色。
小张爷心中一凛,他倒吸口凉气悠悠开口道:“这是吃死尸长大的狗,人说这类狗皆是红眼血口。满嘴都是尸毒,可千万别叫他咬着了。”
那黑狗凝视着众人,侧着身子向席子卷好的尸体走去。就见它用嘴往席子里掏,似是衔住了死尸的一条腿就往芦苇荡里拖。大伙看清那正是个中年妇女的尸体。
黑狗四足向前蹬着地,身子却叫劲向后坐。眼看几下就要把尸体拖进芦苇荡了。何胖子低声道:“这畜生就是来衔尸体的,应该碍不着咱的事儿!”
“衔尸体?”薛英兀自重复道,仍旧呆愣愣地瞧着眼前这一幕。可电光火石间,一条身影就从自己身边窜出。不知几时,小张爷竟叫“不吃肉”往那黑狗处扑去。
黑狗一直提防着小张爷这边的举动。它见这边忽地冲来条“远亲”,不战而退,立时扔下尸体转身向芦苇荡里跑。
小张爷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大喊道:“别追!”
可“不吃肉”已如离弦之箭,怎么可能说收就收。它跟着也将身子没入了芦苇荡之中。
小张爷有心追进芦苇荡里去,可狼与狗都是极擅奔跑,这时再进芦苇荡怕是已经寻觅不到它们的踪迹。他便只好原地焦急地等待着。
不知等了多久,小张爷只觉得周遭都入被冰霜,彻底凝滞了下来。迷糊中他大概听有人喊了声小心。循声去看,只见芦苇荡中忽地就窜出个黑影。他本能似的沉身去躲,这才看清那影子就是条黑狗。黑狗第一下扑空了,立时就在原地调转身子要再去扑张步云。他躬身猫腰,根本跑不起来,本意要与黑狗来个肉搏。却见何胖子一脚飞来,朝着那黑狗的肚子就是一下。黑狗极为壮实,被何胖子如此一脚只踢得向一侧动了几步。
然而正是这几步叫小张爷有了机会挺身跳开了几米的距离。
“你不是能说兽语吗?别愣着啊,跟这黑狗聊几句!”薛英在一旁喊道。
那黑狗大概吃了突然一脚,眼下只敢小心提防,龇牙咧嘴地望着三人。
小张爷道:“都说过了,兽语也讲心意相通。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不是白搭吗!”
“你才是狗呢!”薛英道,他以为张步云把自己比作了这黑狗。
然而小张爷心中真正想到的却是自己的“不吃肉”,怎么眼下只有红眼黑狗跑了出来呢?难道“不吃肉”中了它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