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铜炉的秘密。”铁飞尔也瞅见了那问路的洋人,然而她还是将这话说给薛英听。
那洋人问了老豆腐摊上的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往这边指了指,大意是说张记侦探社的人呢都在这里。
何胖子喝下最后一口豆浆却道:“这年月了连洋人都要靠咱们来查案子了?”
那洋人得了指点,朝着小张爷他们就走了过来。铁飞尔已警觉地将手摁在腰袢上,那里暗藏了一腰带的暗镖。
洋人身穿羊毛呢子的西服,在这深秋的清晨显得格外温暖。他极为谦恭地躬身施礼,小张爷并众人皆起身回敬到。
那洋人道:“你好,我是凯伍德,法国人。”
小张爷又道:“您这是?”
那叫凯伍德的洋人道:“你是张步云先生吗?”
小张点了点头。薛英跟着一推开小张爷道:“我是薛英,北平派来的特别警探。”
“哦,不是,”那凯伍德双手一摊,“我不需要警察,官面的人,不需要。我只要你。”他跟着单手指着小张爷道。
“我……您这是要找我断案子?可我不懂你们西洋的事儿啊。”小张爷道。
那凯伍德又将头摇了摇,“不是,不,是你们中国的事情。”
众人听得愈加迷糊,那凯伍德却道:“难道不可以请我进去你们的侦探社里吗?”
小张爷瞅了瞅旁人,一齐领着这位凯伍德向侦探社里走去。
那样人高鼻梁深眼窝,蓝色的眸子一眨一眨地四下搜寻。他们走过这段路,不少邻里探头看着。他们心道:“前有洋人出殡,今有洋人寻了侦探社来断案。怎么如今洋人倒求上咱们了。”
凯伍德倒不在乎旁人目光,竟还懂得抱拳拱手之礼。
众人进了侦探社,分宾主落座好。那洋人环顾四下,见了“不吃肉”又是一脸惊呼。
小张爷立时道:“洋先生莫怕,这狼自幼受我驯化并不危险。”
“啊,不是,”凯伍德跟着凑近了“不吃肉”,“这就是整个天津卫都在传颂的狼吗?你能言兽语,这个听起来太神奇了。”
小张爷觉得此人并不是随意找来的,他一定对自己有所了解,便道:“洋先生,我希望您有话直说。您寻到我这里来到底为了什么?”
那凯伍德双手攥在一起忽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他跟着从自己呢子西服的口袋中抽出一张字条来递到了小张爷面前。
小张爷接过字条来,发现那上面用毛笔以小楷写着一行字,正是“面山背水,雾隐其河”。众人见了皆是心头一凛,怎么又是这行字。
当日,薛英从八宝转珠铜炉之中打开了双层底的机关,将阳刻于炉底的这八个字用铅笔拓了出来,想不到如今却出现在洋人手里。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谁叫你来找我的?”小张爷心中大感讶异。
“我,是一名汉学家。”凯伍德道。
“汉学,家?”何胖子讶异道,“专门研究汉朝学问的?”
“唉,就是研究咱们中国文化的人。中华文化统称汉学!”血腥解释道。
凯伍德又道:“没错,就是这样的。我在古书中找到了这个字,可我不解其意,所以希望你可以帮忙。”
小张爷攥着纸条道:“我认识的字两个巴掌就数过来了,叫我解这字谜未免难为我了。”他跟着将纸条又要递回给洋人。
可凯伍德没有接,他仍旧道:“我不信,林怀德的案子就是叫你破的,你一定知道。”
“林怀德?”小张爷嘴上重复道。
“林怀德那件洋人出殡的案子?”薛英瞅着凯伍德也重复道,“那可不是他张步云一个人的功劳,更何况那案子与这八字密语有什么关系?”
凯伍德笑了笑道:“你们知道的,林怀德是哪个国家的人?”
这话不言自明,连何胖子都惊叫道:“你们是老乡?”
凯伍德点了点头。可这仍叫人不懂其中的关联。
“林怀德盗运婴尸的事情,我们在华的法兰西人大概都知道。他盗卖婴尸好像并不是目的,因为他曾经在喝多的酒时对别人说过他知道一件你们中国人的秘密。”凯伍德跟着指了指那张纸。
“既是这个?”小张爷道,“您的意思是他盗运婴尸是为了这个?”
凯伍德点了点头,小张爷觉得他一双蓝色眸子中似是又有了许多新的秘密。凯伍德又道:“你能破解洋人出殡的案子,难道就没有查到些什么吗?”
小张爷不知如何回答,他心中暗道的确没有查出与之相关的事情,便只是摇了摇头。
凯伍德见小张爷面色凝重,知他心里有事却不肯吐露,以为他提防着自己。这洋人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便欲告辞。
小张爷并不挽留,薛英倒有意将这洋人控制住,以期顺蔓摸瓜再探探这密语的真相。可见小张爷“按兵不动”,知他心中恐有计谋便亦缄默不语。众人便一齐与洋人凯伍德作别。
见那人走远,薛英当即问小张爷道:“你如何看?”
“是试探。”小张爷只说了三个字。
“试探?”何胖子在旁道。
“这洋人会不会与丁家兄弟有关?”铁飞尔忽道,“要不要去查查他?”
“要查。”小张爷冷静说道,“这洋鬼子显然知道的不仅仅是这句话,否则他怎么会找上咱们呢?而且他话没有说完,根本就是那这张字条试探咱们。想要探探咱们,关于这八字密语到底知道多少!”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铁飞尔已经摔门而出。这铁姑娘好像黄雅然,皆是火爆性子。小张爷立时对“不吃肉”吹了个口哨,又冲着何胖子道:“胖爷,跟着。”
何胖子叫上“不吃肉”,跟着就追了出去。
他转而又对薛英道:“薛警探,用你的时候又到了。”
“我明白,你想知道这个洋鬼子的事儿。我可以去查。但是你要告诉我一件事儿——”那薛英道,“你在提防的是不是黄小姐她爹——黄柏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