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侥幸得存,一路跑来了天津卫。可谁知道我一出火神庙街上就见墙上几乎隔着不到三五米就贴了张通缉告示。我走近一看竟是那丁家老二。”那老太婆子又道。

“那我们大闹火神庙是否是你们设好的局?”黄雅然问道。

老太婆子仍旧摇了摇头,“若是我故意来害你们,我今时今日还敢来求你们救命吗?”

铁飞尔虽仍激动于知道了丁家老二的事情,然而此刻她又想起了那孩子——刘宝。

“刘宝,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老太婆一挠头,眼珠子一眨巴道:“那么高个的小孩?”她跟着一拿手比划,正是刘宝的身量,“薄薄的头发,大眼睛的?”

铁飞尔及旁人一齐点头称是。那老太婆双手一击掌道:“嗨,那是张永庆的人。”

“你胡说!”铁飞尔杏眼圆睁怒道。

“怎么会胡说呢?我刚一到那火神庙就见过那孩子。那孩子激灵聪明,跑前跑后什么事都弄得利利索索……”那老太婆子话未说完,就觉得脖颈子衣领被铁飞尔捉住提了起来。

“唉,姑娘我可没说有胡说啊……这小孩子其实就是受了张永庆的指使设局引你们去的!”因为恐惧,那老太婆子脸上的粉都被肌肉扭动撕开了许多道子,如同龟裂的干涸土地。

铁飞尔闻听此消息,忽地就往后退了几步。她心中一凉,看来真是信错人了。

薛英不说话,疾步走过去扶住铁飞尔双臂。按照平常他一定会因为曾经告诫过小张爷要提防这小孩而沾沾自喜,然而这会儿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似是被铁飞尔彻底改变了。薛英一个劲儿拍着铁飞尔的肩膀,忽地又道:“你刚才还说设局的事儿你不知情!”他在故意岔开话题。

那老婆子方才意识到自己一着急说漏了嘴,立时捂住嘴巴冷抽了一口凉气,“是……是我骗了你们,这不也是怕你们几位因为小张爷的伤势难为老身我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戒色戒嗔,我看这些清规戒律你都破了!”薛英又道。

“那火神庙的庙祝可知道内情?”小张爷打断道。

老婆子摇了摇头,一脸的白粉底下的一双眼珠子一转复又道:“那庙祝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小张爷一嘬牙花子,他道:“如果丁家老二是幕后主使,那么他设下这个局到底是为什么呢?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他安排那折耳灰猫与洋楼老人出现是为了引开我们的视线,这一点并不能难理解。但那位洋人汉学家呢?我猜十之八九此人已经从那凯伍德处知道了些铜炉内情。”

“那么这个铜炉到底有什么用呢?”何胖子与众人都是个奇怪劲儿。

小张爷心中暗道非要捉了那丁家老二才有戏了。他忽地道:“你……希望我们怎么救你的命?”

那老婆子便道:“自然是躲在你们这里了。”她跟着就往怀里掏,取出了一个蓝色手绢包来。她一掂量,里面发出清脆的银元碰撞声,“不白躲着,这些钱都归您们。”

“火神庙那儿你们的人都散了?”小张爷又道。

“四散逃窜了,警察老爷当天就去了不少人。我也是趁乱逃出来了的。”

“那你知道张永庆他们会躲在哪里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那老太婆子一吸溜鼻涕,“就算我知道,告诉了你们,若去捉他们不是叫他们反擒了就是叫他们逃了。”

“笑话,你觉得我们几个还制不住他们吗?”那薛英道,“捉住了他们你也才好安心不是?”

老太婆子心中想了想,一转眼珠子道:“你们有把握?”

见小张爷并众人只是坚定地望着自己,老婆子便一沉气道:“也罢,不除了他们恐怕你们也保不住我了。我曾听那张永庆说起一处地方,料想便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哪里?”

“三条石一家荒废的铁器铺。”那老太婆子道。

三条石有南北运河与河北大街构成,此地是水旱的码头,是天津卫早起的工业商贸繁盛之地。其中许多为船坞与工厂服务的铁匠铺子,便是此地的主要物业。

铁飞尔听了自然要求去三条石,她早就憋着手刃仇人。然而薛英一拦她却对小张爷低声道:“你真信这个老婆子?你忘了那个刘宝如何骗你入局?”薛英单手一指小张爷肋下,那正是他为庙祝所刺一刀的位置。

不想小张爷却只是一笑复又道:“要去,人家请咱们去咱们也得给个面子。”

“请你去?”何胖子不解其意问道。

“哼哼,”小张爷瞅着那老尼姑一阵笑,“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众人定下计划,何胖子留守,铁飞尔并薛英以及“不吃肉”一齐往三条石寻那家废弃的铁匠铺子。

众人甫一出门,便觉得眼前似是彤云压迫了下来。小张爷抬头去看,原来身前小山一般的竟是那火奴。火奴一抖身子,便如老牛般沉沉地从鼻孔吐出些白气。

“火奴?你……你不是保护着黄小姐回了府吗?”小张爷问道。

那火奴不说话,喉咙里呼呼翻动着粗气。他跟着一闪身,众人便见从他身后探出颗脑袋来。与他山一样的身体相比起来,那颗脑袋显得如此娇小——正是黄雅然。

“哈哈,这事儿怎么能少了我!”黄雅然摆手笑道,“张步云,我跟你说过以后不许丢下我。”

“可……可你爹,还有……?”小张爷跟着手指火奴,说出心中顾虑。

却见黄雅然灿然一笑道:“火奴是我爹派来专门保护的,他不管我去哪只要保护好我就可以啦。对吧,火奴?”黄雅然仰首看着火奴又是一个笑。

显然她心中的一个结业已解开了。

众人一齐上了薛英的车,但就火奴一人便将后座众人挤得动弹不得。

“唉,”被挤得脸都贴上车窗的薛英别扭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丁家老二或者是张永庆要找你呢?”

“唉,别挤到我伤口……”小张爷跟着一喘息,“你们想,那张永庆怎么肯将真正藏身处告诉老尼姑?无非是知道她有一天会将此藏身之地的消息带出来叫我们听见。”

“是以对方才利用了老尼姑通知你,见面的地方?你就不怕他在此下了埋伏?”薛英道。

小张爷已经没有办法摇头,只好从嘴边挤出句话来,“我有种预感。那丁家老二大概知道咱们手上也有一只铜炉,并且想从咱们这里知道些铜炉的秘密。”

薛英跟着一声冷哼,“张步云,我跟你说过这推理务必要有证据。你……”

“我这叫贼心眼儿。你等着瞧,我很快就给你找出证据来。”小张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