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恢复了记忆。”云飞再看完了手里所有尚霓的检查报告之后,对权霸天说。
“你说什么?”权霸天猛地抬头,瞳孔放大。
“她头部之前的淤血已经全部散了。”云飞拿出一张片子放在权霸天面前说:“之前的头痛可是就是这个原因。”
“可你之前没说过。”权霸天也不看片子,只是盯着云飞。
云飞叹口气:“人的大脑何其复杂,之前不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起来。人的记忆中枢很强大,同时也很脆弱,损伤是不可逆的,但是人体却又有他自己的一套治愈系统。尚霓能够想起来,我们谁也不曾料到。”
“如果她真的想起来了,怎么可能会表现的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权霸天似乎不太相信。
“她想起来的,未必就是你啊。”云飞也只能这样说。
身为医生,他见过太过的匪夷所思,也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虽然他没有问,权霸天也不曾说,但是猜也知道权霸天所说的“受刺激”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的刺激,那或许是尚霓这辈子也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所以才让大脑发出了预警,陷入了昏迷。而现在尚霓想起来的,多半也是那部分的记忆,那部分不怎么美好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的记忆,你又如何让她能对权霸天有好的脸色呢。
“总之,她现在对你心存一定的戒备,你尽量不要再刺激她,等她心情平复之后,你再和她好好谈谈吧。”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朋友,云飞都这样建议权霸天。
权霸天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又帮尚霓请了假,这才返回病房去看尚霓,尚霓依旧对他视若无睹,他也不在意,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办公,尚霓或许对和他同处于一个空间有些许的烦躁的,但是她不说,权霸天也就当作不知道,就这样陪着尚霓。
尚霓在医院住了两天,这两天她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做检查,就是躺在病床上发呆,也不和人主动说话。权霸天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只能不上班一直陪着她,他心中有愧,只想求得尚霓的原谅,可是尚霓却对他理也不理,他的一些话说了也换不来尚霓的一丝回应,有时候他也会生出一丝“算了,就这样吧,何必再耗下去”的想法,可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过往的快乐一幕幕,若是他现在就放弃了,以后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他该怎么度过。
云飞说尚霓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权霸天便试着和尚霓沟通,看能不能先回家去,沉默了两天的尚霓,再听到权霸天说回家时,才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
“不回。”
权霸天欣喜若狂,这是两天来尚霓第一次与他说话。
“不想回家吗?可是在医院里住着终究是不好,家里的环境更舒适些,对你的身体也更好些。”权霸天何时曾这样低声下气地对人说过话。
尚霓的意识仿佛这一刻才苏醒,她望着窗外,今天的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只是她的心里却是乌云密布。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尚霓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权霸天说。
“尚霓……”权霸天看着她,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尚霓躲开了,“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你真的想知道?”尚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权霸天却因为她的表情,心往下沉了又沉……
“想。”即便是痛苦,他也想弄清楚弄明白。
“好。”尚霓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她的双手在被子里面紧紧地握成拳头,“我一直都想问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权霸天顺着尚霓的视线往外望去,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两天,尚霓却像着了迷一样地喜欢那里。他在床边坐下来,这些事尚霓刚失忆时没有问过,他自然也不会说,而现在,尚霓问了,他应该要全盘托出吗?
“我们是在你回国之后认识的。”权霸天终于决定不再隐瞒什么,他想,再糟糕也糟糕不过此时此刻了,“机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是因为公司有合作,才渐渐熟悉起来。”现在再来回想他们初见初识的时候,那一幕幕还历历在目,权霸天都诧异自己原来从没忘记过。
“那朵朵和可可,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尚霓又问,曾经她打算将这些疑问和她的记忆一起,随着年少时的回忆一起埋葬,可是老天不允许,让她记起了那些往事,所以她如何能与权霸天向之前那样相处呢。
“是。”权霸天与尚霓的结合,说起来还多亏了朵朵和可可,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做为契机,他们也许就会像无数的陌生人那样,短暂的交集过后就各奔东西,向着自己的方向越走越远。
尚霓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她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可是权霸天却依旧听出了她的愤怒与不甘,她说:“所以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强迫我的人是你,害我被赶出家门远走美国的人是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权霸天想说,那天晚上他也是被迫的,他想过找寻她只是尚霓走得太干净没留下一丝讯息,他想说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这一切他都感到很抱歉,他最想说即使我们的开始不那么美好,但是他愿意用尽全力来给她以后的幸福。可是这一切,他都没法跟现在的尚霓说出口,他已经知道云飞所说的“她想起来的不一定是你”是什么意思了。尚霓是恢复了记忆,却不是全部的记忆,而属于他权霸天的那一段,大概还是沉睡在她的脑海里,不曾醒来。
“对不起。”面对尚霓的质问,权霸天最终只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尚霓对于权霸天的道歉却并不接受,“你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我被赶出尚家的时候,我怀着身孕在美国孤苦无依的时候,我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地求生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在美国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尚霓这二十多年来最不愿意去回想的日子,那时候她的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每天都为了生计发愁,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只是为了能生存下去。那个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呢,大概是为了肚子里的那两条小生命吧,还有连北夜,没有他的帮助与扶持,自己当时根本不可能顺利地生下可可和朵朵,他是可可和朵朵的恩人,也是自己的恩人。可是自己却把他忘记了,在得知她失忆之后一个人回了美国,他是不是也曾伤心难过。
尚霓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对权霸天说:“我想回外公外婆家。”
“好。”权霸天点头答应,“只是二老年纪也大了,你……”
“权先生!”尚霓打断权霸天的话,“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结婚的,但是在我看来,这场婚姻就是一场欺骗,曾经是我自己太傻太天真,选择相信你,但是现在我已经想起来了,不会再受你蒙蔽了。”
权霸天一惊,尚霓激烈的反应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尚霓,我们之前不是欺骗,从来都不是。”
“不是?不是的话我怎么会嫁给一个强迫过自己的人。”尚霓的声音冷冷的,眼神也是冷冷的,在她的眼里,权霸天已经被打上了“强暴者”的标签。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又落入他的手中的,可是现在她不愿意再继续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即使她曾真切地感受过来自这个男人的关爱与呵护,即使在她日思夜想决定离开他时也无法忽略心中的失落,可是她忍受不了他的欺骗,她要救她自己。
“好,我送你回陆家。”权霸天被尚霓的话刺伤,他却无暇顾及自己,心里想得反而是尚霓的安危,尚霓回了陆家,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危险的因素会被扩大,他必须在尚霓不会察觉的情况下派人保护好尚霓。他已经开始打压权明旭在集团的势力,为了防止权明旭狗急跳墙伤害到他在意的人,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孩子们那边有爷爷,他尚且可以放心,只有尚霓。
“还有朵朵和可可,我会把他们接回来的。”尚霓也想到了孩子们,想着孩子们和权霸天的亲近,虽然她也不愿意拆散他们,可是这次她必须做这个坏人。她怎么能,把她最爱的两个人,放在这样的亲生父亲身边长大,如果可以,她甚至不希望他们相认。
“孩子们,放在爷爷身边,不好吗?”权霸天艰难地开口,尚霓是坚定决心要将一切都从他的生命中拿走吗?
“放在权家,我怕我晚上做梦都会吓醒。”尚霓拒绝地毫不留情。
“好。”这一个“好”字仿佛有千般万般的重,权霸天将它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了,“孩子们不知道这些事,你不要告诉他们。”不要告诉他们,妈咪和爸比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