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别,又是几多岁月。”

  慕容廆及秦风二人上前,一人躬身行礼,一人跪伏行礼。礼毕,旁站的慕容明月吃惊的掩住口,无痕公子细细的打量着他这大舅子的模样。

  “慕容大汗不必多礼。秦风,代兄长回礼大汗。”苏寒虽然躺在担架上,但对于慕容廆的礼数始终不能少,特命义弟秦风代为回礼。

  “是。”秦风起身向慕容廆行礼。

  “兄长。”慕容廆再次回礼。

  “哥?”慕容明月站到慕容廆身旁。慕容廆侧身看她,已然一副认不得的样子。她伸手向他脸颊抚去,他一怔。“哥,你不认得明月了吗?儿时朝夕相伴,长大突遭变故,流离他乡。如今明月回得这里,哥哥却不认得妹妹的模样。”

  慕容明月眼圈里泛着泪花,含而不坠。屏息调节,自我控制。

  “你是明月?”慕容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误以为身旁走来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姑娘。没敢多想其他,只是本能的恭敬起来。

  慕容明月点着头。

  慕容廆这些年来一直在托人打听着慕容明月的下落,今次得见,却又不知道妹妹就在眼前。儿时熟悉的感觉早已失去,伴随着各自的经历,已无从考究那段纯真的岁月。

  慕容廆当即拥抱了陌生而熟悉的慕容明月,心里的一桩心事终于达成,郁结得结。

  “哥哥以后不会再让你离开了,留在慕容家,哥哥会保护你一辈子。”慕容廆完全没有意识到无痕公子的存在,旁若无人般,向她诉说着肉麻的情意暗语。

  无痕公子听着慕容廆的话意有些不对劲,不像是一个哥哥对久别重逢的妹妹说的话,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人间的对白。

  柳生雾隐忠于主子无痕公子,想拔刀挑开慕容廆与慕容明月的拥抱,无痕用折扇阻拦,悄声离开会客厅。慕容明月一时高兴的忘了哭泣,忘了一直在背后默默给予她帮助的无痕公子。

  会客厅内的甲贺武士皆退,冷妃于孑翼雄张望着门外守卫,秦风屹立苏寒身前:“大哥,他们两个是什么人啊?”

  “他们就是在地宫里扮鬼吓人的冷夫人和孑翼雄。”玉尘嫣抢答道。

  秦风转身看是谁回答的自己,先是妲己,她摇头,指着玉尘嫣。

  “我有说错什么吗?”玉尘嫣一头雾水的看着秦风。

  “一点规矩都没有。大哥和大嫂都还没说话,你这个当小的反而不知所谓,失礼于人前。”秦风怒责玉尘嫣。

  “你说什么!我才不是小的呢。再说了,他们只要一天没成亲,我就是还有机会。至于你?我嫁猪嫁狗都不会便宜你!哼!”玉尘嫣一语反驳,要秦风无言以对,涨红着脸,伸手打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不留半点面子给他。

  苏寒不想听噪杂声,微微耸了耸肩,妲己正身传达他的意思:“将军想回去阁楼休息了,二位可否休战片刻帮帮忙。”

  秦风拱手领命,玉尘嫣帮忙妲己搭手扶住担架尾翼。

  甲贺号缓缓泊向南云海口,冷字军旗、慕容军旗各置一面。

  镇守南云郡城的东莱王司马蕤听闻探子回报,知苏寒在冷妃群岛上中了东海王司马越的暗算受重伤而回,一直想找借口参其一本,岂会错过此等良机,亲自督阵海口驻军,勒令渔船全部返航,不得阻碍甲贺号泊岸。

  甲贺号上全员戒备,无痕公子眺望岸边上的三只军队冷字、慕容字、東字,情况不明,怕还未登陆,就被岸上的弓箭手瞄准。悄悄派遣柳生雾隐带着小队忍者潜下海里,口中叼着一根空心芦苇管,向岸边逼近。

  冷妃见甲贺号行驶缓慢,和孑翼雄站在船头观望。慕容廆见会客厅里四下无人,慕容明月也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来到甲贺号的塔楼上,无痕公子正观察着柳生雾隐的行踪,生怕这次抢滩登陆会败露在官军眼皮之下。双手握拳,焦急的等待岸上的讯号。

  慕容廆站到船头,看着岸上慕容阀大军挥舞旗帜,迎接自己。本想在大军前宣告自己找回失散多年的妹妹时,遍寻慕容明月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

  回身仰望塔楼之上,见无痕公子脸色焦虑,又见慕容明月在其身后唇瓣一动一动,语速很快,似在说着十万火急的事情。他迷糊的猜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失落的走到船头,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岸边慕容阀大军。

  声声震耳的呼声和口号响彻南云湾,一旁等候苏寒归来的宇文阀家将不受外军口号所扰,肃立在岸边,一动不动。

  冷妃看着熟悉的宇文阀旗帜,逃避的目光遮不住她心里的愧疚。越是接近岸边,越是感到煎熬。想起在阁楼疗伤的苏寒,更是心如刀绞般难以自我宽慰。

  孑翼雄仿佛被岸边上整肃的士兵所吸引,权利和欲望同时萌芽在他涉世未深的心里。

  甲贺号停泊在岸边,柳生雾隐没有传出讯号,无痕公子率队下船叩首前来岸边督阵的东莱王司马蕤。

  一众甲贺武士说着一口东瀛语向东莱王请安:“东莱王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有旨,尔等今次救护南云大将军苏寒有功,赏黄金万两,赐封甲贺号船主为南云伯,准行走南云湾辖地各处水域不受官军节制。”司马蕤驾前的宦官上前纳言封赏无痕公子。

  “谢东莱王恩,倭臣自当恪守臣节为君上效命。”无痕公子接旨谢恩。

  慕容廆携慕容明月走下甲贺号,冷妃要孑翼雄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后头。秦风站在甲板上,振臂一呼,岸上的宇文阀家兵跑步上船,把正在阁楼里休息的苏寒抬出,妲己见玉尘嫣的手在抖,便拉住她的手走在后面。

  秦风刚一下船,马夫便将他的坐骑牵来。宇文阀军纪严明,一见苏寒驾临,士兵便肃立站好,各路将领无不上前躬身迎接,仪同王公贵胄。

  司马蕤见苏寒驾临,命人落轿迎接。

  “爱卿伤势可否好些?”司马蕤近前苏寒慰问道。

  司马蕤,字景回,东莱王。

  “王爷亲自莅临南云湾迎接下臣,下臣未能行君臣之礼实属无奈。众将就待本座叩拜王上,以示礼数。”苏寒言出,在场恭迎的宇文阀将领纷纷叩拜东莱王司马蕤,士兵们亦同。

  “使不得、使不得,快叫他们起来。”司马蕤尚未开府,不算是一方权贵,苏寒军如此大礼,他惟有暗喜的份,得了便宜卖乖。

  “谢王爷。”众将异口同声。

  司马蕤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为人懂得见好就收,阿谀献媚的让出自己的轿子给苏寒乘坐,并上前搭手搀扶他。慕容廆就不理睬他这套虚伪的东西,旁人冷妃更是不肖此人。

  “爱卿乃是我神武国戍边的辅国良将,如今又为我朝奔波而受伤。小王终日买醉家中无所事事,不知道爱卿受伤的这段日子能否帮到卿家的忙。”司马蕤殷切的窥视着苏寒腰间的令牌。

  苏寒不露声色,妲己搭手另一边搀扶,替他收起了令牌。司马蕤的眼珠子恨不得钻进她的袖筒里索取。

  “王爷扶下臣上轿,实属君臣情谊,不然也不会要旁人羡煞。臣受伤赋闲的这段日子烦劳王爷处理延边政务,高丽、新罗、百济的来使,望王爷好生招呼。秦风会为王爷扫除一切阻碍,至于那些贡品,王爷就代朝廷笑纳。”苏寒疲惫的道出司马蕤心中所想,故意把这个美差交托于他处理。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来、来,爱卿快快上座。早些回府歇息,至于那些琐事,小王愿意代劳分忧,爱卿就安心静养吧。”司马蕤一副仁君的样子,敦促苏寒。

  “有劳王爷分神。”苏寒仰头轿内,妲己放下轿帘,轿夫起轿行进南云郡城。

  慕容廆上马白了一眼司马蕤,率领门阀军队返回驻地,慕容明月于无痕公子随行前往。冷妃、孑翼雄等人跟随秦风的马蹄一并入南云郡城宇文阀府邸。

  山路迢迢,司马蕤携王府家勇骑马跃过宇文阀的行军队伍,坐在轿子里的苏寒指夹轿帘看了一眼轿外的轿夫。放下帘子,闭目凝神。原本惨败的嘴唇,一下子泛红了些许。

  秦风驾马跃过轿前,四名轿夫停住脚步,放下轿子。十几名虎贲甲士包围了轿子,四名轿夫当场被斩杀,轿子左侧驰马的冷妃和孑翼雄,右侧同乘一匹马的妲己与玉尘嫣,四人不解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

  “拖去树林里掩埋。”秦风下令士兵交替掩护处理尸首。下马,跪迎在轿子外。“启禀大将军,事情都办妥了。”

  “东莱王不过肖小鼠辈,何必为他大动肝火。”

  “这声音!”妲己惊奇的看着身旁的轿子。骤起一阵微风,轿子侧面的帘子被吹起,她看到苏寒精神奕奕的坐在里面,顿时心中一阵,怕是他回光返照,下马扯起轿帘验看。“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精神奕奕的坐在轿子里是吗?”苏寒自语间,迈步轿外,妲己退步。“我之所以假装病重不起,实际上就是要看看跟从我的人对我是否忠心。对你……”

  妲己顿时心悸,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出手掌掴了他,马背上的玉尘嫣掩口惊叹,冷妃心疼的握住马鞭,孑翼雄勒马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