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站在轿子前,用手抚了一把妲己掌掴过自己的脸颊,五指红印清晰可见。他浅笑,她气愤。

  跪迎在轿子前的秦风起身拔剑指向妲己。

  “放肆!我有下令要拿办她吗,擅自动武,没点规矩。”苏寒指夹秦风的长剑,冷冷的说道。

  “该,再让你没事拿着鸡毛当令箭。”马背上的玉尘嫣暗喜。

  秦风一脸不解的看着苏寒。

  “反正你也不相信我,活着只会让我对着你痛苦。”妲己故意走向秦风的剑前,剑尖刺向她肩头,苏寒撇开他的剑,剑锋划破她的外衣,肩头流着血。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害你担惊受怕。”苏寒命令黑衣箭队的一员解下斗篷,披在妲己身上。“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秦风看着地位与时超越自己的妲己,心中纵有不满,但苏寒始终是他大哥,一辈子的好兄弟。脸色虽未舒展,但心里已默许妲己这个大嫂。收起佩剑,上马指挥前营行进,苏寒扶妲己上马,没身坐回轿子。虎贲甲士亲自抬轿,大军黄昏后抵达南云郡城。

  黄昏日落,慕容廆携妹驰骋北麓林间,奔往辽西城方向策马。无痕公子不得柳生雾隐的踪迹,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直到慕容阀力城行馆还在不时差人打探。

  慕容阀力城的行馆是在苏寒的私家别院基础上加以改建而成。地处丘陵的小城,城垣更是波浪式的呈现海之风韵,别具一格的造城,更是南云国属地里独领风骚的奇特建筑之一。

  “妹妹、妹妹……”慕容廆换得一身鲜卑大汗服向过厅走来。

  慕容明月和无痕公子正研究着行馆的格局和摆设在古董架上的古玩,没听清远处慕容廆的说词。

  “妹妹。”慕容廆拍了一下慕容明月和无痕,二人回身看去。“今夜我们就在力城行馆暂住一夜。明日在起程去辽西慕容家。”

  慕容明月眨了眨眼,无痕转了转眼珠。二人转过身继续讨论起那古董架上的小玩意,慕容廆一脸木讷的看着他们。探头两人中间,只见摆在古董架上的小玩意正是随身把玩的小宠物,乌龟。

  “喂、喂。你们俩想干什么?不要打我的小乌龟主意。”慕容廆拿起小乌龟侧身避开二人视线。

  “哥,我俩不是打小乌龟什么主意,而是想知道它在吃什么那么津津有味,还带着血丝。食肉还是什么?”慕容明月好奇的问道。

  无痕指了指慕容廆的手指头,只见他视线慢慢下寻,那只不听话的小乌龟竟然连自己的手指头都不放过,咬住指头不松口。

  “呀!你这小畜生。”慕容廆把手里的小乌龟丢向古董架子上。

  小乌龟肚皮朝天,四只小脚不停的摆动,想咸鱼翻身,可得罪了主人,只有无奈的挨罚。小眼珠眨了眨,慕容明月把脸凑过去,用指头咯吱它的小肚皮,心肠一软,就把它翻过躯壳,放回原来的位置。

  “哥,这只小乌龟你养了很多年吧?”慕容明月回头看慕容廆,无痕在一旁无声无息的吐纳着他们呼出的氧气和声音。

  “从你离开我的时候……”慕容廆眼中流露出的情愫超越了兄妹之间的情意,慕容明月虽然是他义妹,但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止唤一声“妹妹”那么简单。

  无痕公子再也听不下去,胸内如战鼓般擂响的鼓点,为爱争夺的怒焰窜上瞳中,恨不得融化了面前的情敌。

  “咕、咕……”慕容明月浅笑的用手抚着肚子。

  “我叫人在河头楼包了场子,大家一起去吃蟹有没有问题?”慕容廆一看慕容明月的表情就知道,准是肚子饿的咕咕叫了。顺势搭了话,邀他们出门吃饭。

  “我没意见。不知道酒水管够不?”无痕犀利的眼珠一闪醋劲,慕容廆瞬间一阵冰凉从脑后跃上天灵。

  “来者是客,这餐就当是我为你们接风宴。”慕容廆最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但碍于慕容明月的关系,只得忍下这口气,酒桌上见高低。“请!”

  无痕打开折扇走在前头,慕容廆和慕容明月一边看着夜市里热闹的交易景象,一边言语谈笑的漫步……

  路至安市,东莱王司马蕤闻酒香,驰马入巷。嗜酒如命的他一闻道美酒扑鼻,便会欲念狂想。眼前便是安市城中招待往来客商的青楼驿馆,嘴角一扬,月下五人勒马,下塌青楼门前。

  “几位大爷,快来啊。”青楼门外的姑娘们热情的招呼司马蕤一行五人。

  司马蕤使出一锭金子放到老鸨手里,左拥右抱的进入阁楼上的雅间厢房。老鸨一见那么大一锭金子在手,乐不笼嘴的叨叨着下人,张罗着酒菜和陪酒的姑娘。

  老鸨带着新买回来的姑娘站在房门外任司马蕤挑选,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模样,只因四名贴身保护他的侍卫站在门口不准她们进房。

  “你们统统退下。”司马蕤不悦的冲四名侍卫嚷道。

  “是,主上。”

  老鸨一听四人的答话,脸色顷刻变得深沉。悄声对身旁的姑娘们告诫,不能得罪,只能顺从。

  “主上驾临小楼喝酒谈天,这是本店的无上荣耀。来、来、来,我们一起参拜王爷。”老鸨的话要司马蕤听着有些刺耳,但又觉得理所当然。门口的姑娘们纷纷拥入厢房,争先恐后的近前拜见。

  司马蕤平生嗜酒如命,但今儿个对这班青楼女子夸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顿时胸中生出权利的萌芽,杯杯佳酿灌入喉腹,歌舞声色,骄奢至极。

  举杯站到窗边,仰望夜间的星宿,扮才子赋诗助兴。

  “多年深谷为情愁,一入青楼正事无。歌舞酒肆玩风月,弄身独寝暖阁中。好诗、好诗……哈哈哈……”司马蕤举杯对月赞语自己的才情,轻笑中饮下半埕汾酒。

  “王爷真乃性情中人,小女子敬你一杯。”年方二八模样的女子起身走到司马蕤身前,一手提着酒壶,一手举着杯子,凝视于他。

  司马蕤醉眼相视,丢掉手里的杯子,双手抱住面前的女子,慢摇在窗前。乐师奏着舒缓的曲子,老鸨暗示了下那女子,挥手要屋子里的其他人出去。四名侍卫不能守在屋内,只得站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动静。

  女子丢下手里的器皿,只求一夜之后能攀高结贵,脱离魔窟。老鸨岂会知道她的用心,还傻乎乎的给她制造机会。半晌走到楼下,才想起来屋内那孩子并非顺从的女子,想回楼上一探究竟,可时机不对,加之门外的侍卫更是没有借口去打扰。心中泛着嘀咕,带着其他女子招呼客人。

  女子拥着司马蕤的身子,挪步纠缠到床前。用力一推,他醉的像头死猪一样打鼾睡下。未等她宽解衣服,便没了下文。她坐在床边,瞅着身旁这陌生的男人。

  “我因生活所迫才落得卖入青楼的厄运,如今身子没卖成,倒是收了你给我的几百两黄金。我这个人很公道,演戏演全套,就算做做样子也好。谢谢你给我的初夜。”女子感慨的说道。

  司马蕤哪里听得到这些,睡得雷打不动,地摇不醒。

  女子宽解了司马蕤的衣服,也拭去了自己的外衣,委身在他身旁,枕着他的臂腕,甜甜的入睡。

  南云郡城一夜宁静,往日里都会有大队快骑进进出出,飞鸽报信更是络绎不绝。酒足饭饱之后,苏寒置身书房中俯看南云国的疆域图,秦风代为安排冷妃、孑翼雄和玉尘嫣的住处。落单的妲己有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只身在冷府后院子里头散步。

  亭榭里的锦鲤来回游走,妲己感触的坐在石阶上。水中的月光被锦鲤游走荡起波纹,她映在水里的俏容被水纹褶皱。

  夜深,守卫冷府最高机密的书房卫士见一女子在亭榭中徘徊,悄声走至。

  “来者何人!”侍卫沉声道。

  妲己侧头看去,慢慢起身。“我是……”

  书房卫士见妲己回答吞吞吐吐,便示意左右准备擒拿,刚要动手,书房里的苏寒隔空传音于屋外。那些不知深浅的书房卫士纷纷放下兵器,指引她来到书房门口。

  “启禀大将军,你要的人带到。”书房卫士在屋外躬身禀报。

  侍候苏寒的宦官花蛮迎出门外,上下打量了妲己,猜想着他们的关系,小声道:“姑娘里面请。”

  妲己入内见他在忙,想转身离开,苏寒签署完一份军务抬头看她。“来了为何又走。”

  “老奴先行告退。”花蛮屏退左右侍婢,掩门驻守屋外。

  苏寒放下手上的工作,起身走近妲己。

  “不要过来!”妲己转身直指苏寒。

  苏寒不顾她的反对,毅然向前,右手握住她的手指,扶她臂腕,左手揽住她腰肢。将视线拉近,要她不能相抗。

  “知道我为什么冷落你吗?”苏寒俯视看她。

  “你想挽回点面子,惩罚我今天打你巴掌的冲动。”妲己挑眉于他。

  “错。是我想引你来此,分享我的一切。”苏寒潇洒笑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请你放开我。”妲己低着头,似在做着无声的抵抗。

  苏寒听话的松手,走到悬挂南云国疆域图的地方停下脚步。张开双臂,做着深呼吸。“现在的南云国属于我宇文阀的统治,四大家族惟我独尊。三十万大军只听从我一人号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的野心我不懂,因为我连你的心都触碰不到。”妲己计较着苏寒对她说谎的事情。

  “那件事是我不对,但可以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无论事情大小都不会瞒你。”

  妲己微微扬起嘴角,心里再难容下苏寒对自己的许诺。

  “如何你才肯信我?”

  妲己转身要走,苏寒抓起书案上的精致匕首刺向肋间。她转身,他丢掉匕首抚着伤口。

  “你为什么这么傻!”妲己跑向他,用斯帕按住他伤口。

  “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也不想你负我。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苏寒口中吐血,妲己掩口哭泣。“从第一次遇到你,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在爱上任何女子。只要你肯点头,南云国的未来,我愿意与你共享。我们的孩子,我会立他为储君,执掌我宇文阀的大位。”

  “不要说了,我都明白。我去叫人来,你等我。”妲己抹着眼泪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