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青楼驿馆旁的石桥上,来往的人潮络绎不绝。

  桥下,泛舟来此的秦风运功缓缓向前行舟。石桥尽头,骑马在岸上行走的黑衣箭队包围了安市城中最大的青楼驿馆。

  青楼驿馆里的杂役像往常一样店门大开,跑堂的伙计忙碌的穿进穿出,殷勤的奉上早膳于各房,招呼夜深留宿的客人和姑娘。

  老鸨亲自端着早膳向阁楼走去,门口守夜的侍卫见有人来,立即搪臂阻挡:“什么事!”

  “这日头快上三杆了,王爷再不起,就得吃午膳了。几位差大人,这早膳眼看就要是凉了,让我进入放下就好。”四人相互观望,一人让开路,老鸨笑得和朵花似的,扭着她肥胖的臀围小声推门而入。

  一觉睡醒的司马蕤扶着头,把搭手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推到一边。平素他只是对酒感兴趣,如今也对女色动了欲念。懊悔自己的酒后无德。

  “王爷您醒了?”女子用毯子遮在身前,坐起身子。

  “头很疼,孤王要去解手。”司马蕤下地要走,推门进来的老鸨端着早点笑脸相迎。他不睬,更用臂腕撞她,差点没打翻她手里的托盘。

  “王爷、王爷……”老鸨见司马蕤一副气冲冲的样子,生怕是自己的姑娘言语不慎,惹恼了他。放下手里的托盘在桌上,转身跑进里屋,只见那女子浅笑着坐在床上。“你还敢笑,你知不知道你闯祸了!”

  “妈妈,你说什么呢?”女子不解的问道。

  “刚才你是不是气着王爷了,要他发那么大脾气走出去。你不要命了你!”老鸨气冲冲的揪着女子的耳朵,大声斥责道。

  司马蕤解手回来,见老鸨正训话那女子。女子甚是有心计,瞬间挤出几滴眼泪在眼眶,水汪汪的眼眸,委屈的轻声哭泣,惹得他进退两难。

  “住手!”司马蕤摆出王爷的威风喝斥动粗的老鸨,门口的侍卫听见他的喝声,误以为有人要行刺,纷纷提刀入室。

  老鸨一见四名侍卫的大刀,立即双手高举,扑通一声跪地求饶:“王爷饶命啊,小人也是在教训惹你生气的丫头,替您出出气而已。王爷不要杀我啊。”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统统给我出去候着。”司马蕤王威十足的命令着。

  四名贴身保护他的侍卫架着老鸨退到门外。

  司马蕤坐到床边,那女子一把拥入他怀里。他不习女色,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慢慢把手移上她肩头。

  “我会对你负责的。”司马蕤腼腆道。

  女子暗喜心中,抹干眼泪贴附在他身前。两人四目相对的看着各自的轮廓,女子伸出手指点着他的唇瓣。“王爷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真……真的。”司马蕤涨红脸,口吃的回道。

  “那您是不是会替我赎身,给我名分。”女子得寸进尺的温柔攻心。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女子樱唇一吻他脸颊,抱住不放手的体味被自己俘获的金龟婿。

  黑衣箭队勒马停驻在青楼驿馆门口,秦风站在小舟上环视四周,一股很强的刀气灌顶而下。他把斗篷一扬,拔剑踏舟冲天,对接来人之刀。

  远在京都洛阳的段煜婷不知何时潜回南云,一身白衣行刺。

  “锵!”

  两人各据小舟一隅。

  “来者何人,束手就擒可饶尔性命不死。”秦风剑锋直指段煜婷,岸上的黑衣箭队纷纷剑拔弩张相持。

  青楼驿馆阁楼里的司马蕤听是苏寒贴身大将秦风的声音,拿了件衣服给面前的女子披上,走近窗边,就见楼下气氛不对,掩蔽自己在窗边,小心翼翼的向下看。

  女子好奇的靠近,也探头向下看。“下面都是王爷的兵马?”

  “千万别被下面的人发现,不然你就别想当王妃了。”司马蕤一脸紧张的看着秦风和段煜婷对战。

  “王爷还没回答奴家的问题呢。”女子撒娇的摇着司马蕤的手说。

  “好了好了,告诉你,不要吵知道吗。”女子乖巧的眨着眼睛,笑嘻嘻的听着司马蕤的下文。“下面的兵不是普通的守城卒,而是宇文阀家豢养的黑衣箭队,船头站着的那个将军,是宇文阀家的头号战将,是南云大将军苏寒的义弟,名叫秦风。”

  “可您是王爷,你冲下面喊一声要他们住手不就行了。”女子不懂个中利害,怂恿司马蕤。

  “你懂什么。安静!”

  女子气冲冲的打开窗户,把支窗户的棍子丢下去,只见黑衣箭队的弓弩手纷纷调转锋芒,直至阁楼方向,吓得她依偎在司马蕤的怀里,两人连忙退步。

  段煜婷一动不动,置若罔闻,连仰首看都不屑为之。

  “姑娘,我想你今日并非想和在下比武。不如等在下忙完公事之后,改日你来我南云郡城宇文阀府比武切磋,到时在决高下,不知意下如何。”秦风收起宝剑。

  “原来你是宇文阀的人,小女方才多有得罪,这是拜帖,三日后登门造访。”段煜婷将袖中拜帖丢向秦风,飞身跃上树枝,轻功踏叶行走。

  黑衣箭队收起装备,准备去追。秦风跳上岸,立剑足旁。“不要追了,办正事要紧。”

  黑衣箭队下马冲进青楼驿馆,老鸨及杂役们看傻了眼,阁楼里的司马蕤赶忙穿戴好衣服假装坐在桌前吃早膳,女子害怕的躲在屏风后。秦风步入厅堂,仰头便见四名侍卫站在阁楼门外,只身上楼,老鸨怕自己会挡路,连跑带爬的上楼。

  “将军。”阁楼外四名侍卫躬身见礼。

  “卑职秦风拜见王爷。”秦风没有冲进去看司马蕤的糗,而是出乎众人意料的跪在门口禀告。

  司马蕤听闻秦风的话后,一边吃着早膳,一边心里直犯嘀咕的猜不出他此举为何。女子躲在屏风后换了衣服,见他一脸愁思,便挺身而出,率先打开房门。

  秦风跪在地上看着屋内背对自己的司马蕤,打量了一眼门口的女子,又见他小腿不时颤抖,不屑的嘴角一抿。

  “卑职奉家主宇文阀之命前来迎接王爷去南云郡城一会。高丽、新罗、百济的特使已经抵达边塞驿馆,不出明日午时便可抵达南云郡城。”秦风剑鞘杵地,司马蕤立即起身向门口扑来。

  “扑通”一声跪在秦风面前。二人尴尬的相视,女子有些不乐意的白了一眼司马蕤。打算伸手去扶,见他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窝囊到了极点,一点王爷的威仪都没有,气得把手缩了回去。

  “宇文阀治理南云国居功甚伟,小王不过是徒有虚名,难以完成大将军委以的重任,实在无颜面见冷卿家。”司马蕤自责道。

  “王爷言重了,家主宇文阀一向效忠于您的统治。绝不敢有二心,如今您拜下臣,下臣实在难以自处,还望王爷恢以威严,威慑海内。统辖治下,施德政于民。东莱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风本来想接他回去南云郡城复命,没承想他会闹出这一幕闹剧。楼下不知情的黑衣箭队纷纷跪伏在地,齐呼千岁。

  女子向楼下望了一眼,赶忙扶起司马蕤。“王爷你看。”

  司马蕤整个人被这种齐呼千岁的口号包围其中,权力欲望的膨胀要他不知不觉进入角色,仿佛自己就是南云国的王,万民在脚下的感觉要他激动不已。单手扶起秦风,整个人站在楼梯上,老鸨和杂役抬头看他,士兵也齐刷刷的投来肃穆的表情。在他身旁的女子更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风骚的和跪安的众人打招呼。

  “平身!”

  秦风站在司马蕤身后,不由得想笑他,但又觉得他很可悲,同样是王侯,为什么他没有自己的封地,而是寄人篱下的来到南云当个有名无实的藩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就默许了士兵们对他的膜拜。

  “王爷,我们该启程了。”秦风躬身禀奏。

  “知道了爱卿。宇文阀对孤王的好,孤王一辈子不忘。”司马蕤感激的看着秦风。

  “王爷我呢?”女子娇声细语道。

  司马蕤一副乞求的目光看他,秦风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应允带她一道上路。女子开心的跑回房里收拾细软,老鸨气得脑袋都快串烟了,可没办法,只得接受事实。

  此事透过青楼驿馆很快传遍整个安市城,又有黑衣箭队的随军信鸽往复南云郡城前哨,司马蕤的一举一动绘图成文的解说版奏折呈上。

  再度受伤的苏寒躺在虎皮椅上吃着妲己削好的苹果,花蛮把奏事房里的文官解散后,拿着秦风前沿的奏折来到厢房。躬身站在门口禀告:“起禀大将军,秦将军那边有奏报呈上。”

  妲己停下削苹果,苏寒不悦道:“什么事都来烦本座,没见本座这和妲己姑娘 在享受二人世界吗!”

  “奴才该死,可是这奏报真的很好笑。”花蛮笑道。

  苏寒起身把手里的苹果丢出门外,妲己顺着苹果飞出去的弧度,只见苹果核掉下花蛮的顶冠上。

  “非得叫我生气你才懂事。”苏寒生气道。

  花蛮跪伏在地,妲己放下手里的苹果和小刀,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向门口走去。

  “奏折先给我吧,我会敦促他看的。”妲己一手去扶花蛮,一手打算接下那份奏折。

  花蛮直勾勾的盯着她,绷着一张臭脸。苏寒打完人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搞得妲己很不自在。

  “奴才告退。”花蛮把手里的奏折双手递给妲己,拿下顶冠上的苹果核,躬身退下。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他好歹也是你的仆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你心中的宏伟蓝图而尽忠职守。答应我,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妲己一边说着苏寒,一边把那份奏折放到他手上,没走远的花蛮悄悄潜回屋外。

  “知道了,知道了。”苏寒不耐烦的回应妲己,花蛮在门口擦墙的丁点响声,逃不过他的耳朵。“听到人家是怎么为你说话的了,知趣的日后对她向对我一样好知道吗!”

  妲己不解的看着苏寒,门口的花蛮惭愧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