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不关心我,明明心里有我,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无名无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而是你为我隐姓埋名,苦了自己,把爱变相的给予我,让我无忧且幸福的活在你的视线里。”杨芷顺手在勇士的腰间取出那天留在后花园的那块碎衣布,看得他哑口无言。“这块衣料又作何解释!”

  “我……我是喜欢你,但这不代表我会得到你。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是我妄想能走近你。”

  “妄想总比不敢想要强。”杨芷放开他,坐回梳妆台前,执酒壶自斟一杯饮下。“曾经有一个心仪的男人向我提亲,可我爹被姐姐怂恿,为了家族的利益不得不从命,嫁入宫中,成为三千妃子中的一位佼佼者。仗着姐姐的势力,加上爹在朝中的地位,皇上不得不屈尊为我拜倒。”

  杨芷的话意勇士多少听出点深意,毕竟他就是当事人。

  一道异光闪过,杨芷寝宫内的窗户留有一线。宫内的烛火瞬间熄灭,唯有西面的一堵墙边有烛火照亮。

  勇士拔出长剑保护在杨芷身前,那道异光呈现在西面的墙上。

  “江湖上虽有勇士知名,但不知姓名,惟有终日在后宫打转,甘心埋名效命。”

  “你是何人!”杨芷质问道。

  “财可通神未必是真,但财可通消息却是千真万确。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男子身形高大,穿着织龙纹的玄色衣服,将立于西墙的屏风收起,他身后出现四个蒙面人,分站在左右。

  “你们是?”杨芷觉得来人面孔熟知,可一时想不起,只能干着急。

  勇士立剑身前。

  “在下荆州刺史石崇拜见皇后娘娘。”

  石崇,字季伦,小名齐奴,神武国文学家。元康初年,出任南中郎将、荆州刺史。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

  杨芷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没规矩石崇,半晌没有吭声。

  “来宫中行走,石大人未免太过放肆了吧。仗势自家富可敌国,就乱来,莫非你有不臣之心。”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微臣不过是区区荆州刺史,绝不敢仗势财力和朝廷分庭抗礼。微臣深夜造访一是想为皇后娘娘分忧,二是想和皇后娘娘谈比大买卖。关于南云宇文阀和慕容阀之间的事,想必皇后娘娘已经知晓了吧?”

  “你什么意思!”

  “微臣已经派出哨骑飞奔南云,后队押送军饷和给养的部队已从荆州出发。水路半月,便可抵达南云水域。想必那时,宇文阀已经在南云站稳脚跟,慕容阀也会乖乖撤出辽西城,向漠北征服其他部落。”石崇一副可以预知未来的样子向杨芷阐述他前期的投入和分析:“我猜皇后娘娘心中已有盘算,只是不为外人道矣。若能处置好宇文阀和慕容阀的争端,便会有利于皇后娘娘日后的大计,此为其一。其二,微臣家的财帛虽富可敌国,但缺少了可以另石家财富永固的职位,想皇后娘娘在幕后助我。”

  “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杨芷谨慎的说道。

  “这块玉玺乃是西域和田出产的上等玉石,下方的刻字相信皇后娘娘一定喜欢。”石崇从一个蒙面人手里接过一块用红布包裹的玉石。

  勇士怕红布内有诈,用剑挑开红布,石崇双手呈上,露出玉石下的刻字在烛火前展示给杨芷过目。

  杨芷细细验看石崇手中的玉石,想用手触摸其材质,又恐玉石上有毒粉。小心翼翼的在勇士的陪同下浏览了一遍。

  “既然卿家有此准备,必定知我会同意。只要你能摆平南云的宇文阀和慕容阀,我就要家父在朝堂上给你安插一个适当的职位。”

  “下臣先谢过皇后娘娘的恩情,时辰不早,下臣不便久留宫中,就此告辞。”石崇刚要没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恭敬道:“下臣在来宫中的路上带了一些锦缎和黄金,深夜路远不便带回,臣以为宫中戒备森严,可保财帛不失。留在宫中,臣心宽慰。”

  杨芷知他有意行贿,又不便当着勇士的面说穿,微微一笑,四名护卫石崇的蒙面人带他瞬间移出内宫。

  “好怪的人啊!”杨芷看向窗户留下的缝隙,勇士不再作声,转身离去。

  辽西城东郊外的荒山上,慕容明月和无痕率军一万迷失树林中……

  凌晨的风烈,慕容廆独自留守西营,在帐外的树荫下,隐没面目,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帐外生起的篝火。

  往复巡逻的士兵一刻也不敢松懈的巡查着营区内外的安全。东郊哨骑频频死于暗箭,想要互通消息的慕容廆,迟迟等不到一人来报。那是因为宇文阀在辽西城外的一支秘密军队发挥着作用,静静地等待大军合围辽西,逼迫慕容阀撤出辽西。

  “还没有东郊大军的行迹吗?”慕容廆坐在树下问道。

  “目前还没有哨骑来报。”值守的士兵回道。

  “还在等她的消息吗?”一身金色铠甲,眉宇间透着英气,腰系的宝刀可斩猛兽,立于身前可避凶邪。此人正是同慕容廆从小到大的庶兄慕容吐谷浑。

  慕容吐谷浑,慕容涉归庶长子,前燕建立者慕容皝之父,慕容廆之庶兄。

  “哥哥。”慕容廆仰头看他。

  “明月回来的消息我知道的太晚,还没见上一面,又要和慕容家的敌人作战。”慕容吐谷浑有些感伤的说道。

  “干嘛啊,那么酸。”

  “从小到大,你一有事就会一个人在树下坐着发愁。我虽是你哥哥,但也懂你的心思。你喜欢明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可她身边多了个无痕公子!”慕容吐谷浑一针见血的戳破慕容廆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明月是我们的妹妹,我怎么会对她用情。”慕容廆逃避的眼神一闪,身子靠前在篝火堆旁说着。

  “探子回报。三百里外,宇文阀大军正向辽西城扑来,意欲铲除慕容家势力,收回辽西的统治权。同时居就城也会作为东莱王司马蕤的封国,宇文阀会担当辅国的股肱之臣。”

  “消息可靠吗!”慕容廆面色一怔。

  “此等军事机密,我若不反复求证,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慕容吐谷浑起身蹲在篝火旁烤着火,侧头对他说道。

  “在什么位置?”

  “明晨便可抵达草庙村,也就是于我军对阵不足五里的地方。一灶可造十人饭,初探宇文阀锅灶,不下二千余,战骑军械精良,恐有亡我慕容家之嫌。”

  “可这些事情,为什么我的探子没有向我汇报!”慕容廆不甘心的丢出手里的烧火棍向篝火堆,起身质疑的指着慕容吐谷浑说道。

  “那是因为你的探子在途中就被暗杀了,我想明月和无痕的一万军这时也在和我们试图联系着。”

  “那你又从何得来的消息!”

  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从慕容廆面前跑过,只觉一阵疾风刮起,却不曾承想是人为的武功路数。段煜婷抢先一步立身慕容吐谷浑身后,仗剑架在慕容廆脖颈。巡夜的士兵纷纷围了上来,篝火通明,火光映照在三人的僵持下。

  段煜婷摘下面巾,坦诚于慕容廆面前。

  “你是?……”慕容廆不敢确定的看着她。

  “我是段煜婷,南云四大门阀段阀之女。”段煜婷微微撤剑,慕容阀军纷纷兵刃相持。

  “停!”慕容廆敕令道。

  “离开辽西城,去漠北与拓跋阀相扶持,南云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若要一意孤行的留下来战斗,慕容家的实力就会大大的缩减。若我估计不错,宇文阀的一支秘密军队正围困舍妹的行踪。离开,我会想办法救出舍妹。留下,慕容家只有死路一条。”段煜婷不想南云四大家族失去平衡,肺腑直言。

  慕容廆实在是不愿这般窝囊的撤退,段煜婷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毕竟现在的慕容阀犹如一株雨后的小荷,还未露出尖尖角,就要被人消灭。面前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都是慕容家从漠北一路带来的尖兵。

  一念思量、一念抉择,士兵和慕容明月孰轻孰重?

  “我听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保证明月的安全为前提,掩护我的军队全身而退。”慕容廆开出条件,段煜婷收起宝剑,点头应诺。“命令大军火速集结,天明之前必须撤退至风波港,绕路迁回漠北慕容阀领地。”

  慕容吐谷浑率军收拾辎重,段煜婷单独面见慕容廆在帅帐。

  “这是朝廷对你的封赏,也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段煜婷把御命呈给慕容廆过目。

  “鲜卑大都督?好模糊的称谓,这算是对我的招抚吗?”慕容廆阅过朝廷的诏书,冷笑道。

  “退守漠北,好好休养生息。你是个聪明人,懂得去牺牲什么,换取什么。舍妹不过是你成功的绊脚石,反之,就是你的激发点。”

  “南云非我妄图,只因时机未到。我会偿还今日宇文阀对我所做的一切,十万军攻我,就是撕破脸不念旧情。”慕容廆手握剑鞘,怒目而视。段煜婷不便再言,把话闷在心里,不再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