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书见我说得像如此这般,便顺势接住了口道:“那么小姐就只剩下‘留牌子’这一条路了,那小姐可是要得早作些准备,要知道这自古以来人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啊!”她又顿了顿,忽地眼中光彩四射,神采也变得奕奕飘忽地道,“叫她子染那小蹄子还在小姐面前再得意的不分灵清天高地厚,待到小姐真得了这个所谓叫作‘乌鸦变凤凰’的‘天大’喜事,奴婢就要好好‘诚心’地去感谢感谢她,看她到时是怎样地把圆脸涨的泛出那‘鲜润’的猪肝色-好端端的自个把自个毁了容!”
“留牌子?”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发出一点轻嘲的笑意,像是在嘲笑待书的“无知轻狂”,也是像在嘲笑自己任人摆布的无奈之态,亦或是别的旁人为虎作伥、狠辣用心。我的目光久久地徘回直至留驻在待书由如万里无云“日”正中、清澄如碧的天空般转向山色空濛雨亦奇的风云接地阴般的晦暗的姣好而又惊愕脸庞,嘴角不觉勾勒出幻隐幻现的绝凄冷漠的毒意,待到再也收不住直要溢了出来,方才懒了兴致、慢条斯理道:“别的都不用去说的,光只是一点,咱们当今那九五至尊的圣上就他这年龄,说句大不敬的挨天杀的,当我父亲都好像要绰绰有余了!”话是慢条斯理地说出口的,因为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将双唇在磨动的快一点,舌尖已是麻木木地找不回一丝一点的感觉,我知道-这慢条斯理,只不过是为了笨拙地掩饰着我这心中满腔难以排遣而去的悲哀,尽管我那充满无助的眼神已经毫无保留地暴露了一切。
引画神色大变,像是这一切都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身上一般的巨大难以忍受的痛苦,眼里噙着亮汪汪的酸楚的泪水,紧紧搓住我的双手,将我的手搓得生疼发麻,而她是浑然不知晓的,她抽噎地、一字一顿地、好不连贯地道:“小姐,不可,不可啊,这如何使得啊,小姐是豆蔻年华,而皇上,皇上,他,他早就是不惑之年,韶光错付,纵使来日小姐位临四妃也是全都不快活的了!更何况这宫中的”引画见自己又是激动之下说漏了嘴,便是再一次羞愧的撒了手掩口,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舒缓着被引画捏的发了苍白干黄的手,手上的生疼早就已经感觉不到了,这倒不是因为它消失不见了,而是因为早在心中,有一种更强更有力的疼痛随着我的泪滴一滴一滴流出,却是凭令它怎么留流也是流也流不尽。我无力地叹了口气,语气仍是一种泛着异样嗤嗤轻嘲:“四妃?被留了牌子后再怎么封位分也都是个位列正三品嫔位之下的小主,小主,离那个所谓叫什么‘四妃’的东西路还远远的呢,连个影子摸不摸得到还是个天大的问题呢!”说话间,我的泪珠更是随着声音一点点地加重而一滴滴地越流越多,洒落一地的斑斓,就势造出了“梨花一枝春带雨”绝美景象。我和着泪,声音像是从嗓子里幽幽地逼出来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但是终究是说也说不出来-我是不会开口的,只有心里想着,实在是没法说:
我虽然不知道这深宫怎样的“银烛秋光冷画屏”或是“天街夜色凉如水”的清冷寒骨的寂寞潦败的孤隐,但是,母亲母亲如今的“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的欲恨不能恨、欲休不能休的还有残余牵缠的情意萧条索寞之境,我是会比谁都要清楚地知道的!这有点名位的府邸的斗争都如此你死我活,败者将永无翻身之地,那么,这深深宫宛,又会有多少的让人可怖的怕死过去?这深深的深的就连月光也不愿照进遍洒的巍峨宫峦,看似是那么那么的平静如镜花水,其实,殊不知,只消它清风凭起微拂,面可以荡出一池山峦叠翠般细皱的春水!这宫中的女人,就是那些如鲜花般璀璨炫曼的红颜,是耗尽了她们的全部的青春光阴、如花岁月-是一条性命,去为了他们家族的无限前程、为了自己的至高无上的尊贵名位、抑或是为了一个也许自己并不曾真正用心爱过分毫的男人,去争、去斗、去做无形的染满了腥风血雨的杀戮。而她们,所能用的无非只不过是自己的那会“弹指易老”的不可常在的青春娇艳容颜,无非只不过是那平泊无依、极易败露、毫无退却余地的沉谋算计,无非只不过是过往云烟、一纸而就、任意踩拜的名位高低,因为,在这宫中,有着太多太多的女人,粉黛三千个个回眸一笑百媚生,而且,永远只会多,不会少,可是,这是都错了的!这宫里却是没有也容不下它太多、哪怕只有一点的爱情!这小山重叠金明灭,一不小心,花颜凋谢,更多的,只是那么些白头宫娥!能够登上翟仪銮位的,少之又少,几乎是找不到痕迹。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我的一颗心就这么被强迫着坠入了冰窖,可是居然会是冻的我手心泌出了一颗又一颗的汗珠,腻得我感觉要暗暗地发恨,随即,难由自己掌控地庸散散、松垮垮地将自己的眼睛朦朦胧胧地乱晃地快要颤颤胡乱地合上-这样也好吧,难得糊涂、难得醉生梦死,便也是假意的解脱。
“可是,小姐,你从看到那宫装的一刻开始,你老早就应该明白你已就是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了,也是没有了半条、一星半点的退路了!不是一朝乌鸦变凤凰般地飞上枝头高鸣,就是美玉终陷淖泥中般地仍任贱踏宰割!小姐,与其这般不为人知的仍由别人轻视贱蔑了去的活着,倒还不如‘铤而走险’入宫去好好斗上它一斗,好歹也是留了小姐纳兰懿洳这个姓名在这汗青史书上!”印棋语气中融带有着一种厚重得不可容人辩驳的决断,目光中那种“我心石扉,不可变也”的坚毅凌厉杀气腾腾迸涌而出,盯得我心中发毛,一身香汗,不敢再去看上一眼,印棋见得如此,冷不防一把猛地傲昂地拉起我的手,指着这宫装道,“要是小姐眼面前这两条路都不想选,那么到还是是有一条路‘可走’的:小姐尽管扔了它这宫装,奴婢为你打了包袱,天涯海角只管图个快活流浪去,哪怕来日被人发现,抓了回京,按律问罪,那也也是快活一天算上一天,总比在这里抑人鼻息来得强的许多!”印棋断了断,不及等我开口,又是接着冷冰冰地道,“只消要小姐说上那么一句话,奴婢定是不会推却,也不会有分毫的过问,定是为小姐安排了个妥妥当当、不露一星半点的马脚!这条路,这走与不走,可是由不得奴婢去商量筹谋,的全看小姐你自己心中怎么想,那便是怎么办!”
印棋的声音中参杂着一丝一点的酥熏个令人要醉软的蛊惑诱迷,但就是这么一丝一点,就会引着人一步一步顺着她给你指的路这么按部就班的下去,不容一丝一毫的辩驳与抗拒的存在。我的思绪与考虑的脚步就这么一步一步随着印棋的话语而去,心中的念头就这样如同甘霖后的藤蔓嫩苗,牢牢抓住那齐天高的千年古树坚持不懈的一寸一寸地努力地往上登高凌云而去。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