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与愿违,越不想让人知晓的,或许就越是瞒不过去吧?这纸团无论如何终究还是包不住那团熊熊烈火的,这个道理,从古至今是从来就没有被打破过的铁律,从来就没有人能够意外,哪怕,就只有一次!-自然,我也是不会意外的: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任凭它再怎么加以天花乱坠的掩饰遮盖,尽量地、最大化地去抹去这本来可以清晰可见的真实面目,可是终归还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是瞒不过待书的眼睛-她是知道我的所思所想、心中的凄哀的!亦或者,也许,有可能不用她知道-我那恍惚如置身与梦魇飘游般地神情、讫讫如残烟袅袅喃喃化梦般地低语或许早早地就将我无声无息地给出卖了!卖的毫不费力气,而且卖的十分地彻彻底底、丝毫不留下一点可以留下的什么。
待书也忙是一股脑地撂下了正在手中摆弄玩耍的花瓶,轻轻地快步移了过来,使着吃奶的劲装足了一脸无所谓的憨厚可掬笑容对我道:“小姐这是在说什么稀里糊涂、瞎七瞎八梦混话呢?由此倒是可以见得是小姐您啊是刚才玩笑开得过了火,着一个了大大的疯魔了!我说我的好小姐啊!您就睁大着您的眼睛好好地瞅瞅这轩窗外边,哪有什么您所说的‘梧桐更兼细雨’之色?这如今都是放晴了的大好天气了,过雨晴明,这真是神清气爽的大好时候,好的都让奴婢这张嘴变得更加地块活自在、无拘无束了!小姐每天哪来那么多‘悲秋’的情调啊!”待书的眼睛作势就骨溜溜地转了几个圈,顺而咧了咧嘴笑道,“依奴婢看,小姐最好还是由奴婢扶着出了外边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清新风景,也好好好地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一下!老是这般闷着,到时候可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来的!”
心中自是烦闷的-这千丝万缕的烦躁加上那么成篇成篇不安,剪不断、理还乱,再加之这室里有着着太多不开回首的万千故事,边就是愈发惹得我又不敢去看、去理这段烦闷。心中也正欲出去找个地方去忘却了前忆、去清醒清醒,当下,便点了点头。
缓缓地离了沿起了身子,带着几分午后香暖惺忪的慵散,极其轻舒温柔地扶着湘儿在凉榻稳稳地躺好了身子,怕了她有水的沉了会着了风寒,便就又是不放心地掖上了一层薄薄的絮花被子。湘儿好像也是真的刚才这么折腾厚闹得累到至极了吧,竞倒也睡得有几分迷迷糊糊、郁郁深深,连我冰得有些刺骨地发寒的手指在她脸颊缓缓拂过也不曾知晓道一星半点了。
抬步便就迈出了西侧阁的门槛,到底是早春时节,惜春春倒还真就未曾远去,几点催折花颜月貌的雨线也早就消停了下来,空气之中是洗却了一切世尘嚣浮的前所未有的清净无碍,如此崭新宁静、不带一点世尘之间的嚣杂,仿佛就是打开了一个我从来都不曾看到、不曾认识的世界,直让人流连浸醉于此处久生久世不能忘怀与这心中。我便干脆就这么信了手慵懒地凭栏而立,双目微微敛起,继而便是向下眺瞭了这层楼台阙之下关也关不住的春色满园:
这聆霏阁确实是不怎么算大,四四方方就这么一点,风景如初时之见,似乎这景物一年到头来永远都是如此,不管是初夏秋冬、世事变迁,从未有因为什么而去改动了一丝一毫。只是如今山色空濛,倒是将那后院的一笼笼风流难话的湘妃竹点缀弥蒙得愈发思绪缠绵,若要不是还记得这还是在今朝,如今这阁儿里早已是风华月色不在、伊人憔悴望蹉跎,这蓦然恍惚间,或许还会是以为置身在了当年。屈指算来,原来这么多些年早已经是过去了的,原来这里的景物是那么的没有社么墨客笔下所谓“情丝半缠”的情意!它原来是不会随着那青春韶华弹指流水般飞逝而老去、而改变了颜色的,它永远都是有着自己的轨迹,便就是这么固执地一点一点顺沿着那不愿意、也是不可以的道路而慢慢消逝而去!它早就看淡了、看轻了这风花水月,历尽了这人世间的种种欢娱,不会再对这世事间所发生的的点点种种有那么点些许的一惊一乍,它只是默默地看着,是一个冷酷的没有一丁点温度的旁观者-它,做不了任何的事。
触景伤情,目光所及到了这昔时永恒不变的光景,便是要忍不住地流下了苦涩辛酸泪水。待书好像是早已经是要预料到了一切一般,旋即拉着我的手做出一副撒娇卖乖般的小女儿情态道:“小姐,我说您也你也真是的,你这每次出来不是看那些花儿就是看那些竹儿,这一年到头,千篇一律,都是同一个模样,没一次是新鲜的!真真的是没个趣儿!依奴婢所见啊,你瞧,现在这风光天气大好,何不出偷偷地溜出去到了外边走上它一走,透透气,别老是闷在这同一个地方。”
我轻轻地闭上眼睑,还未待及可否,待书便又是紧赶慢赶地展开了新的一轮攻势,拉着我的手便是不由分说地一翻得使劲地晃荡甩动,口中还不忘央求了道:“小姐,你就出去走走吗,你也是知道奴婢的,最是急三火四的性子,是片刻也按捺不住的,我都好久没有出去看看花花世界了,在这么下去可就真的要活活地给憋死了!小姐,您就行行好,全当疼惜了奴婢吧!”
我原本是不愿意离了府出去的,这连日来一连串的事故早已在这无形之中像一把锋利的锉刀,狠狠地消磨殆尽了我那原本还有的那么一小半寸的闲情逸致,可是待书已经是说得那么一副可怜兮兮令人不忍拒绝的话,又是配上着一脸哀求又是夹带着几缕无限憧憬的期盼与垂涎的模样,心中便是也不愿意拂去了她的那份兴高采烈地情致。当下就是和了待书的愿,强自做出莞尔的一笑道:“也好,这气象万千总归都是新的,我也是不能老这样地闷着,看这天气,若不趁兴同游,倒还真是辜负了这一翻盛情好意,如此,我是却之不恭!也罢了,出去看看吧,我也是好久没有出去过了。”
待书等了这么会就是盼望着我早早地这么开了口,果然,还没有待到我话音沾及到了地面,早已是像一只敏捷地小兔一般“嗖”地蹿了出去,我一边摇头,一边连忙笑着拦住她道:“别忙啊,你这小兔崽儿!都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毛毛躁躁、没个安静!跑这么快是要去干啥?有什么八百里加急的情报啊?你放心!又没有人不让你去,你还是先去叫上引画,再回头要记得告诉印棋和铭琴,叫她们两好好地给我照看着湘儿和母亲,万一出了个什么差池,谁受得了啊?”
过不了多少时候,便是遮掩严了全身,偷偷摸摸地从了那早已无人问津的脚门溜了出府外。
洛水边的景色却实是别有了那么一番天地,也算得上是在我的记忆之中即兴再次添抹泼洒了几笔鲜亮的新鲜颜色-这风景自然是和府中的花花草草不同的,虽然说是处置安身于着歌舞平生、到处都充斥着浮华喧嚣的烟糜之气的京城帝王之都,可是这蜿蜒流转了近千年的水线,却还是没有完全蜕去这最初那那一点点纯澈清净,毕竟,在这条流水这骨子里,这最初的一份执着真意-到底还是生生不息、经久不灭的;到底还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淡忘了这悠远绵长的前缘。
我便就是这样颇为“肆意”地放任了收敛了许久的性子,任由它牵带着沿着这洛水畔慢悠悠地缓步移行。这微风夹带着这河面上那一层弥胧似寒纱般的薄薄水汽迎面一点一点地润湿了而来。这河畔的柳树着倒也是随风摇摇摆摆地摇曳了枝条,这枝条倒也是有一幕一地随着这风无声无息地垂落在了我的面前-碧玉妆成一树高,这柳枝兴许是适才刚抽了几叶新芽,叶子半舒未卷,这卷皱之中还含着这刚停歇了的芳沁雨珠,相辉交映之下,像极似了一汪碧波粼粼的流动了的春水清泉。兴致,就这么在这一刻间像琴弦般被续续拨动了几下,轻轻约约地抬起了手,舒尔便是自娱般地拨撩了几下,这柳枝便是好像通了人性般地与我调了脾气,轻明快利地从我的头上旋绕了一个圈儿。
如是这般,我便回转过了头,对了还落在了后边的边走边是笑语莺莺引画与待书戏言道:“前时,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便是途过了这洛河,情从中来,笔墨挥点宣页,从而才有了这《洛神赋》,之后,这唐代女皇武则天读了之后,更是将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宓妃尊奉为了‘天中皇后’。如今这洛水更是贯穿了咱们整个国都,滋养一方百姓,连太祖皇帝都亲自下诏谕遵命了这洛水为‘圣河’。可见这里是个人杰地灵、有着福祉交凝的好地方。”
待书见我这般高兴,便也跟着上来凑个趣儿笑道:“小姐说的是呢!这今个小姐踏游洛水,这以后啊,必能添福增寿,来日必能登临它个人中极贵,享尽这世间的繁华,连带着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能跟着一起沾沾小姐的荣光-翻身尝尝这做命妇的甜头!”
我问的待书这番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但又不乏雄心壮气的话语,也表示撑不住笑道:“真真你这待书的一张嘴,叫人恨呢也恨不起来,爱呢也谈不上!原来你这死丫头是早早地在我身边呆得腻烦了!好啊,你放足一百万个心,明日啊我一定放你走,让你爱哪快活哪快活去!绝不加以干涉!也好趁早成了你的愿!”
待书听了大急,忙时拽了我的手,央求着告饶道:“小姐这是何苦啊,这适才大中午的才取闹完了三小姐,这边就立马停不住地急急地捉了奴婢试手气!说句不怕小姐笑话的话,小姐就算是一脚把待书踹出这聆霏阁的门去,待书也照样要爬回来,到死也是陪着小姐。日后就算是我死了,也要驼着小姐修成正果!”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