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画听了待书这般显得如此天理昭昭、理直气壮、心如石扉、振振有词却又微微点了点撒娇央求的辩解之语,早就“咯咯”发笑得要止不住地打跌,便也是存心要借着几分调皮气抬起了手指便点着待书的鼻尖打了趣道:“这还当了真是映证了一句老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看啊,书姐姐你就快统统认了吧!小姐说的一点也没错子!很是中肯呢!你这张嘴长着就是专门来想着法子哄骗了人家开心的!着舌头长得真真是如同弹簧一样的!撒娇卖乖、甜言蜜语,样样都是最在行不过的!有些话啊,我想也就是数你书姐姐敢说了,也只有你,才会只管说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了去!”
待书听了立马是片刻不待地“刷”地一下涨红了脸,红红红道道像是旭日刚刚透过了薄雾,早早地快速地伸了都便要作势狠狠地去打了引画几下子,即便是这般,这口中还不忘不停地念念叨叨道:“好啊!你个引画,我看你平日里倒是老实巴交的一副无辜温文的模样,可是到底是没有想到是你这会子反倒是火上浇油,联合着小姐一块倚强凌弱,来巴巴地取笑我!你,你快点给我识趣地老老实实地呆着别乱跑动,等着看我怎么狠狠滴把你给拾掇拾掇!也好叫你分得清长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引画自然是不会依了的,见着待书一脸“不怀好意”、“气势汹汹”的好像要把谁生吞活剥了般的模样,早就赶忙跑了开去了道:“书姐姐,我可不傻,你好歹也就看着小姐的面放过了我,也是积点阴德,来日到了这地府才不会被割舌头呢!哎呦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下次保证一定避免不再犯这样的不敬之罪了!”待书哪里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引画,拔腿上前便就是要追,边追边道:“好你个油嘴滑舌!居然敢和你书姐姐玩这一套啊!你还真是胆大包了天!你等着,我这个做姐姐的今个一定不会放过了你这小蹄子!就算是小姐要替你说了情我也是不会依的!”二人你追我赶,看了倒也觉得好不热闹开心。我便就这么将身子旁依在了这柳树旁,一边拨弄着柳枝,一边看着引画和待书两个人的打闹不休,倒也是觉得笑语连连。
烟花三月,这山这水是共长天与一色浑韵,可却是共也共不来这再也最是琢磨不定的柳絮纷飞的阳春时节,这晴空万里的短暂阳光明媚的美好时景,终归还是成了这无非是过眼烟云尔尔的幻想,只是错身瞬间早已是如夕颜般凋谢飘零雨这桃花流水之中,杳然消去,不会再见到任何与之有关的踪迹,不再荏苒,哪怕是一丝一毫。这如同墨色渗沁了水般后淡淡荡漾散开了的天空,便是将这原先半含未含的锦中之物铺幕了如同琉璃碧珠般的密密雨帘-虽然,说实话这雨是不算大,但是这交织纵横的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在不经意间就这么飘落在了你的眼眶。引画见着这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便是赶忙停止了和待书的嬉闹欢笑,取了一把素色未染的已是有些泛了破的油纸伞,拼力为我撑起了一片没有雨打露侵的天地。
“小姐,您瞧,这刚刚下了些雨珠子,这风便起愈发的大了,看这样子,有八成是这雨过会子便会下大了。依奴婢看,小姐,咱们还是赶紧了回去吧,可别是呆在了这里把好端端的身子给淋坏了。”引画靠近了在我身后边用着极其柔绵温暖的话语对我道,“这下了雨,小姐若是不想这么早早地回去,爱在这多多呆上一会这倒也不打什么紧的,只是怕就怕姨娘都时候又得替小姐担了这个心!”
“再等上一等吧,你这个鬼丫头,净是拿你的姨娘来威胁我!你说说看,这话不容易让待书这丫头有了这么一次出来放了放风的难得机会,怎么好就这么扫了她的兴,随随便便轻易地巴巴地回了去这要抑人鼻息、看人脸色的鬼去处?再说你刚刚也不是说了吗?这雨下的到也不算大。我想着啊,有你这个‘小贴心’为我撑着伞,我便就是可以放下了一百个心,这铁了定是淋不到雨的!”我轻柔一笑,随手撩了一撩那些刚刚因为飘打到了一些细雨儿而湿润了缠附在了额前碎发,着了一条柳枝便是在手中把玩,“这雨中观这洛水两岸的花红柳绿、浓妆素抹,倒是还要比平常的那些日子更添了几分薄雾蔼蔼,这扑朔迷离倒是更有几分令人沉醉之色。这么好的地方,我才不会回去哩!唉,你们倒是快听听,是不是有什么歌声啊?”
在这远远处的泛着浅浅嶙峋江面上,林霖散尽芳菲芬馨,在这蔚碧盈盈的河面上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无尽粼皱皱波瀾-原来,这风乍起,还真的便是可以吹皱这一池春水的。一叶孤单清冷的画舟变就这么随着着阵阵无有定向的风儿漂泊在这迷似月的河的中央,在这舟上,便是只有那么一位穿着应许是银素罗衫、不着任何累赘修饰的商女,手中执着一柄青竹做就的绸伞,绰约便带着无尽的风姿楚楚、风华绝代而立于这隐隐约约的船头之上。玉笛暗暗偷飞流音,缓缓一拍一拍和着这有些幽幽谧谧夹带着几许轻柔的婉转歌声,散入沁透到这春风之中,一点一滴地弥漫到了这洛城之中:
“云散千山,寒朔乱;
烟雨江南,柳丝缠。
青竹伞、素罗衫,伊人凭栏!
山一重、水一汪、梦一场,笑沧桑!
宫商不枉,歌成双。
纸一章、墨一方、笔一扬,弄潇湘,
轻吟唱。”
这歌声虽说是轻柔细微,但倒也不至于听得不真切,总会有上那么一点一丝的音符到底还是随着这这一阵阵从河畔吹来的细雨微风慢慢流透入了这耳中。引画细细地倾听之下,虽然是极力克制了颜色,但仍然是不觉是眉心跳了一跳;待书那就更是不用得着说了,早已经是以全部精力“发扬光大”了嘴角利索、快人快口、有话直说的优秀美好传统,率先破了口嘟嘟嚷嚷了起来道:“这,这倒还真是大白天的活见了鬼了,这奴婢怎么越是听了就越觉得这是在唱沈”
“还不赶快闭上你的嘴!休要在这儿胡说八道,仔细着点!”引画听了待书那种不顾场合,显得有了那么几分肆无忌惮的嚷嚷,慌得忙不迭地胡乱用手捂上了她的嘴,转而便是要急着向我微微带着一些劝慰地解释道,“小姐,您别太”
“不用了再多说什么了,有些事情,这说出来与不说出来,这隐瞒着与不隐瞒着,又会有什么明显清楚的分别?这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可驳辩事实罢了!也是怨不得待书的”是的啊、没有错的啊,这待书说得是分毫不错的,我没有理由去怪罪她的,这一切,无非不过都是事实,哪怕在是难以堪看,这到底都是历史的痕迹,又怎么可以轻易地抹杀得去?这是不可以也是不会被容许的!我心中苦涩凄楚得难以自衿,这泪珠便是情不自禁地点点滴滴地顺着脸颊两侧流落下来,浸湿了这薄薄的一层淡素色的面纱,也是渐次迷离了在这原本就是看的不太有些许可以看得真切真切的双眸:
懿洳,亦如!原来我的名字说到了底,无非就是两个字“亦如”!原来,母亲,您的愿望是那么那么的简简单单,这说到底来无非就是愿:亦如前段容貌,伊人绰约、烟雨带情;亦如昔时光景,芙蓉帐暖、薄雾熏醉;亦如旧年情谊,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您无非就是想让父亲对您的深情,再多些,哪怕只多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再多上了这么一分半秒!这在你眼里,那也是必生不可多得了的温暖了吧?可是,要知道的是,这或许也是这世间上最最难以做到的愿望吧?这越是简单的期望就是越加成了这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母亲,您或许是耗尽着今后的所有时光也是最求不得了的了吧?但是,原来,可能,你是这么早地就明白了这是奢望了的啊!你是明白的:红颜弹指老,这青春韶华短暂明媚美貌,或许就如同这一江春水向东流,会瞬间流逝,并且是一去不再回头;梧桐寂寞深,这看似可以是海誓山盟,直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誓言与情谊款款,未必真的可以一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曾今沧海难为水,多的或许还是那梧桐深院锁清秋;祸福在旦夕,即使是想与世不争,这终究还是难逃算计之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后院深深,可却是在深也是要像是在如履薄冰。“懿洳”,当年您含着泪水为我取下这个名字的时候,您的心一定是在滴血了的吧?那年你遇见了他,那场大雨,那盏茶香,那段吟诵,是的,没错,这也许便就是这命中注定的缘分,可是这所谓的“注定:了的缘分换得的只是仅仅那么短暂的只有两年的所谓的“举案齐眉”!那首《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所带给您的温情,这实实在在的不过是这么两三年罢了,随着我的出世,随着您娘家因为“傍左诗案”而莫了明地被抄了家,这一切便都散了:虽然这草木依旧是岁月荏苒、不会显得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憔悴,可是这人,却早已经不再会是当年的人儿了。这是多么可笑,可然而又是多么可悲!所以,你含泪道:“‘懿洳’,‘亦如’!莫忘当年情,亦如昔时景。”可是这如今,都是徒劳的了。换得的只有秋光淡画银烛冷,含啼欲草锦中书也未必能够做到了!日日的相思泪,就算再是开破一江黄河水又是能够如何?谁能读得清你那相思泪?哪个曾经与你在这阁子之中相互依偎听雨而眠的人,却是恐怕早已忘记了你的模样!又怎么在会回头呢?
(第十一章完)
(身世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