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艳在家呆了没超过三天就受不了了。
每天,何美萱一家除去到村里劳动的,就剩下了十四岁的冯英和十二岁的冯花。虽说学校停课了,可这小姐妹俩也没有工夫在家玩儿,每天不是出去挖猪菜就是捡干柴,活儿也不少。这小姐妹俩一走,家里就剩下何艳和她的孩子了。人一闲得无事,就爱胡思乱想,况且何艳不是无事,而是烦事重重。每每此时,她就抱着孩子坐在窗前发呆。开始,她的脑子里总是转着张长春,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刘钢身上,转到了刘钢,就转到了儿子刘有财。一想到儿子,何艳就坐不住了,一种母子连心的疼痛就迫使她产生了即刻就要见到儿子的迫切欲望。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深切地感到,已经到了如此境地的自己,也只有依赖刘钢做自己的靠山了。她清楚,自己老在娘家呆着,不是事儿。
这天上午,家里又剩下何艳一个人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刘钢和儿子。想着想着她又想到,自己走了这么多年又有了张长春的孩子,刘钢还会要自己吗?再有,刘刚是不是又和哪个女人成了家?想到这里,她才后悔这几天怎么就没问问家里人刘钢的情况呢?她实在是坐不住了,就抱着孩子走出了街门口,站在街门口四处张望且有某种企盼。
许是老天有眼,也许这就是缘分。就在这时,何艳看见一个男人领着一个孩子正从不远处向自己这边走来。她想起了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转身正要往回走,那种神奇的血缘关系和母爱却即刻让何艳认出,那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刘有财。与此同时,她又认出了那个男人就是刘钢。她的身子再也转不回去了,就那么看着刘钢领着儿子渐渐地走到了眼前。刘钢一眼就认出了何艳,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眼睛一直看着何艳和她怀里的孩子。而他们的儿子刘有财,却胆怯地躲在了刘钢的身后。
何艳再也忍不住了,流着泪对刘钢说:“刘钢,我、我是何艳啊。”
“何艳,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刘钢的双眼也湿了。
“我、我回来三四天了。刘钢,这么多年了,你和儿子可好?”
“好,好。”刘钢从身后拉过了儿子,指着何艳说:“儿子,快叫,这是你娘。快叫,快叫娘啊儿子。”
刘有财一边往刘钢身后躲一边嚷道:“她不是我娘,我不叫。我有娘,她不是我娘,我不叫,我不叫。”
一听刘有财说他有娘,何艳的心里就全明白了,眼泪,也就流的更欢了。她悲戚地问刘钢:“这么说,你、你又结婚了?”
“我、我没结婚,只是和、和……”刘钢结结巴巴的说得语无伦次。
何艳知道这里有事,就把话题一转,说:“那、那你一直想我没有?”
“想,怎么能不想呢?何艳,这么多年,你、你去哪儿了?你走的时候,儿子才不满一岁啊,现在,儿子都快六岁了。何艳,他、他张长春也回来了?”
“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他?”
何艳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什么人,说:“刘钢,你、你能进院子跟我说说话吗?”
刘钢也四下望了望,领着儿子进了何艳家的院子。何艳把街门关好,说:“咱们进屋吧?”
刘钢也想跟何艳进屋,可儿子不干,无奈,就在院子里跟何艳说上了话。何艳这才知道,三年前,刘钢和邻村的一个寡妇结了婚但一直没有孩子。刚才,他是带着儿子去镇里给那个寡妇抓药去了。刘钢也得知,何艳怀里的孩子是张长春的,而张长春已经死在了新疆。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刘钢就带着儿子走了。临走时何艳对他说:“刘钢,我、我等着你。”
刘钢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情地看了何艳两眼,而后就默默地走了。
刘钢走后,何艳深知刘钢还在爱着自己,便下了一定要把刘钢夺回来的决心。她坚信,凭着自己的长相,凭着儿子的这一层关系,自己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而且一定要达到。
何艳的一句“我等着你,”确实拨动了刘钢的心。三年前,若不是爹娘死说活说,再加上儿子一直要妈妈,刘钢是不会跟寡妇胡素芹结婚的。胡素芹不但长的根本没法跟何艳比,而且自结婚后就一直病病秧秧,三天两头儿的不能到村里参加劳动。一个靠劳动吃饭的农村人要是摊上个这样的媳妇,那日子就甭打算好过了。刘钢早就烦上了胡素芹,有时候就恨不得她即刻死了才省心呢。现在,他一直挂念的何艳回来了,而且何艳是真心的要跟自己重归于好,能不动心吗?能错过这个机会吗?更何况,还有儿子在栓着两个人的心。有了这种心境的刘钢回到家,看着病病秧秧的胡素芹就更烦了。他连话都没有说一句,把药一放就扛着铁锹到村里劳动去了。
胡素芹喊了两声见刘钢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好忍着病痛和悲伤自己点火熬药。她好不容易才把火点燃,却一阵晕眩倒在了火上。好在刘有财在旁边,哭喊着叫来了前院的奶奶。胡素芹一直待刘有财似亲生儿子,所以刘钢的母亲田英对胡素芹也就一直不错。田英救起了胡素芹,连喊带叫,总算把她叫醒了。一看胡素芹的脸被烧伤了一大片,气的就问刘有财:“有财,你爹干什么去了?”
“我爹他,去村里劳动了。”
“快,快把你爹叫回来。”
刘有财往外跑了两步又返了回来,对田英说:“奶奶,刚才,我爹让我管一个女的叫娘。”
“那女的是谁?”
“我不认得。”
“在哪儿?”
“在我姥姥家门口,我爹还跟那女的进了我姥姥家说了半天话呢。”
田英一听,脑袋即刻就“嗡”地一声,心说难道是何艳回来了?她思索了一下对有财说:“行了,赶快叫你爹去,就说你奶奶病了,叫他赶紧回来。”
“奶奶,您没病呀?”
“少废话,快去。”
“哎。”刘有财跑着叫刘钢去了。
胡素芹见是婆婆救了自己,叫了一声娘就扑进田英的怀里哭开了。田英知道儿子一直对胡素芹没什么感情而心里还在装着何艳,现在何艳回来了且又跟他见了面,看来这事就要麻烦。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甚至连儿子要怎么做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田英暗暗下了决心,绝不能让儿子再跟何艳拉勾上。田英不打算让胡素芹过早的背上何艳这个包袱,就岔开话题对胡素芹说:“别哭了,一会儿有财他爹回来,我就让他带你去镇医院看脸去。唉!看把脸给烫的。疼吧?”
胡素芹说:“娘,刚才有财说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有财的亲娘啊?”
“不会,要是他亲娘,不早就找来了?”田英让胡素芹坐在了炕上,说:“你听娘跟你说,就算是有财他亲娘回来了,她也不敢怎么着。刘钢呢,也不会再去找她。”
“娘,我、我真的很担心啊。我听说,有财他娘,长的很漂亮。”
“你放心吧,有我呢,他们谁也不敢胡来。行了,你就别担心了,娘向你保证,刘钢他要是真敢胡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胡素芹没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刘有财找到了正在地里劳动的刘钢,说:“爹,奶奶让您赶紧回去。”
“回去干嘛?”刘钢烦恼地问。
“奶奶说,奶奶她、她病了。”
“胡说。你奶奶好好的,怎么会病呢?说实话,是不是你娘让我回去?”
“不是。爹,我娘的脸,烫了。”
“烫了?”刘钢不慌不忙地说:“怎么烫的?”
旁边的胖嫂对刘钢说:“行了,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赶快回去看看吧。真要是烫的挺重,你就得带她去镇医院看看。”
“看她娘的粪。从嫁给我的那一天起,她就没离开过药罐子。烫?烫死了我到省心了。”
“嘿。”胖嫂不满地对刘钢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她是你老婆,不是过路的。就算是过路的,你也该帮人一把是不是?”
“她还不如过路的呢。”
“行啊小钢子,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何艳那个小妖精呢?”
“嫂子,妖精,也比她强。”
“强你爹的蛋。”胖嫂急了,说:“少跟我扯这咸的淡的,赶紧回家,不然的话别说我抽你。”胖嫂说着就冲刘钢扬起了大手。
刘钢知道胖嫂的利害,再加上自己不占理,只好嘟嘟囔囔的跟着儿子回去了。路上,他严厉地问儿子:“跟爹说实话,奶奶到底病没病?”
刘有财害怕地说:“没有。”
“那叫我回去干嘛?”
“不知道。奶奶让我叫您,我就找您来了。”
刘钢想了想又问:“我问你,你跟奶奶说没说咱爷儿俩去过你姥姥家?”
“说了。”
“还说什么了?”
“说、说您让我管一个女的叫娘,我没叫。”
“混仗。”刘钢扬手就打了刘有财一记耳光。刘有财“哇”地一声就哭了,拔腿就往家跑。
望着儿子的背影,刘钢就想到事情不妙,他想到娘叫他回去,准是为了何艳的事。他清楚娘一直就看不上何艳,尤其是何艳跟张长春私奔后,对何艳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何艳死在外面才好。现在何艳回来了,她是担心自己再跟何艳缠上。怎么办?刘钢站住了,边卷烟边琢磨:娘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一是自己已经有了要跟何艳重归于好的念头,而且娘清楚自己一直对胡素芹就不怎么样,现在何艳回来了,自己跟何艳还不是一拍即和的事?二是自己一旦跟何艳好上了,那胡素芹怎么办?离婚?不可能的事。这边离不了婚,那边又缠上一个,而且是根本就没有办离婚手续的合法妻子。何艳她要硬是赖在刘家不走,连派出所也没办法。真要是这样,刘家还不乱成一锅粥啊?……刘钢越想越觉得还是先不回去好。可转眼又想,不回去也不是办法,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干脆豁出去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自己是要跟何艳重归于好。刘钢拿定了主意,就大步回了家。
田英见刘钢回来了,只字不提何艳一个字,只是让他赶紧带胡素芹去医院看伤。刘钢看都没看胡素芹一眼就烦烦地说:“看什么看?不就是烫了一下儿吗,至于吗?”
田英一听就火儿了,说:“至于吗?我告诉你小钢子,今天你要是不带你老婆去镇医院,我跟你没完。你去不去?”说着就抄起了顶门棍。
胡素芹一见忙对田英说:“娘,您就别难为他了,我这点儿伤,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没有必要非得去镇医院。再说还得花钱。”
“去。”田英坚定地指着刘钢说:“马上就去。”
刘钢不怕他娘,也坚定地说:“我就不去。”说着蹲在了地上。
田英急了,抡起顶门棍就要打刘钢,却被胡素芹一把拉住了,哀求地说:“娘,我求您了,您就别逼他了。我这点儿伤,不碍事的。您非要这样的话,我、我就回娘家了。再、再也不回来了。”胡素芹哭着说。
田英“唉”了一声扔掉了顶门棍,气哼哼地对刘钢说:“走,你跟我走。”说着就奔了前院。
刘钢跟着他娘来到了前院,一进门,田英就气愤地问刘钢:“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何艳那小妖精回来了?”
“是啊,怎么了?”刘钢倔倔地说。
“你见着她了,对不对?”
“对。”刘钢说的满不在乎。
“我再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还想跟他好?”
刘钢不耐烦地说:“何艳是有财他亲娘,又是我还没打离婚的老婆,就是跟她好了,又怎么了?”
“傻孩子啊。”田英流着泪说:“你还嫌那个小妖精把咱们家害的还不惨是不是啊?还要跟她好?那咱们家可就要彻底的完了。”田英说到这儿不说了,只顾低头抹眼泪。趁这个机会,刘钢悄悄地溜了。
田英边抹眼泪边说:“再说了,那个张长春到现在也没回来,你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呢?就冲这个,早晚,她们家还得出事儿啊。眼下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会儿一变呀,我看出来了,她们家,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那。儿呀,对于她们家,躲还躲不开呢,你呀,就别跟她们家套……”。一抬头,才发现刘钢早不见了,气的冲着空空的院子就骂:“败家啊,你这个败……”
中午,何美萱和二女儿何兰从地里劳动回来,一进门就觉得何艳的神情不对,即刻想到她准是耐不住寂寞出去过,就问她:“何艳,看你的脸色不对呀?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出街门碰上什么人了?”
何艳不想隐瞒,就把碰上刘钢和想跟刘钢重归于好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全跟何美萱说了。最后她还坚定地说:“我跟刘钢本来就没离婚,刘有财又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就是现在去刘家,也理直气壮,也没人管的了我。”
何美萱一听就火儿了,厉声地对何艳说:“不行。”
“不行?”何艳也厉声地说:“怎么不行?我找我的丈夫,我找我的儿子,天经地义。就是派出所的人,也没权管我。”
“你呀!”何美萱压住了火气说:“何艳,我想你也知道了,他刘钢已经又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再去,算哪门子事啊?再说了,你这么一闹,有人在借此机会煽动张家跟你要人,张家在惊动了派出所,那娄子可就捅大了。到了那个时候,你想收,都收不了了。”
“我不管,我不能像耗子似的躲在家里不出来。”何艳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对何美萱嚷道:“我不能没有男人,张长春死了,我就得去找他。您不让我去找他,我就找别的男人,我……”
“叭”地一声,何美萱打了何艳一记耳光,怒不可遏地对何艳说:“好啊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和张长春的事就已经把我的脸给丢尽了。现在,你、你竟然又说出这种话来,你不嫌丢人,我们一家子都替你丢人。好,你不是离不开男人吗?你现在就走,带上你这个野种,马上就给我滚……”何美萱气的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何艳狠狠地看了何美萱一眼,抱起孩子,二话没说,抬腿就走。冯英和冯花拉着不让走,被何艳一把推开了。何兰挡住了何艳,说:“大姐,你不能走。”
“滚开。”何艳怒视着何兰说:“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挡着我,滚开。”
何兰不躲开,说:“大姐……”
“何兰。”何美萱厉声地对何兰说:“你别拦着她,让她走。你要是不听娘的话,娘连你也一起轰。”
何兰让开了何艳,何艳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就在这时,刚刚当上两天村里会计的何武慌慌张张地从街门跑了进来。他只看了何艳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急火火地跑进了屋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何美萱说:“娘,不、不好了,不、不好了,娘……”
何美萱一见何武这般模样,就知事情不妙,就忙对何武说:“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娘,村里有人贴、贴出了大字报,说我冯爹是、是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国、国民党特务,和您结婚后,一直在搞地、地下活动,让您亲自去自首。否则的话,您、您就会罪加一等。娘。这、这可怎么办呀?”何武说到这儿呜呜的哭上了。何兰姐妹几个也吓的直哭。
此时的何美萱反倒十分的冷静。她早就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为了不让孩子们过早的担惊受怕,没有向孩子们说明罢了。现在,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面前。她首先想到的是要让孩子们坚强起来,就十分镇静地对几个孩子说:“你们谁也别哭,谁也别害怕,听娘跟你们说。”
何兰止住了哭声,对何武和两个妹妹说:“都别哭了,听娘跟咱们说。”
何美萱见几个孩子都停止了哭声,这才问何武:“你弟弟冯文呢?”
“去镇中学找巩司令去了。”
“好。等他从镇中学回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对了,那大字报是谁写的?”
“没有写名字,落款写的是革命群众。”
何美萱点了点头,说:“你看见是谁贴的了吗?”
“没有。”
“行了。”接着,何美萱既镇静又严肃地对几个孩子说:“从现在起,娘不希望再看到你们的眼泪,希望你们从此坚强起来。坚强,并不是让你们跟他们对着干,而是心理坚强。也就是说,要能忍受各种意料之外的灾难。说到灾难,娘要提醒你们,这场运动的实质,我早就看出来了,就是好人遭殃,坏人得势,而且时间短不了。”
何武说:“那,咱们就甘愿让别人欺负吗?娘,我敢肯定,写大字报的人,十有八九是朱海一伙儿干的。”
一提朱海,何美萱的心即刻就“咯噔”一下,心说坏了。何武说的对,这大字报,十有八九是朱海一伙儿干的。此时的何美萱猛地意识到,冯文他们的“天下无敌造反军”很有可能被另一方造反队给击败了。镇中学的“红旗造反队”不是跟巩占山的“天下无敌造反军”是死对头吗?队长胡军的舅舅施贵元又是县里“红旗造反总队”的司令,整个工厂的上千人都是“红旗造反队”的人,人数要比巩占山他们多出十倍。更关键的是,巩占山他们只不过是一帮孩子,哪能斗的过超过他们十倍人数的大人呢?如果真是这样,朱海肯定是跟他们拉上勾了。镇里有他的亲戚,说不定他的亲戚就是“红旗造反队”的人……何美萱想到这里对几个孩子说:“你们一定要给娘记住,不论咱家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你们都要给娘挺住。好了,何武,你跟你二姐赶快去找你大姐,不管她在哪儿,不管她怎么闹,也要把她给我弄回来。捆,也要把她给捆回来。”何武跟何兰走后,何美萱开始做饭。
何美萱把饭做完的时候,何兰姐弟俩搀扶着满脸是血的何艳回来了。何美萱一见,忙一把扶住了何艳,焦急地问何武:“何武,这、这是怎么了?”
何武愤怒地说:“这是让张老太太的俩外孙子给打的。要不是赵万声他们帮忙,我姐就更惨了。”
“赵万声他们呢?”
“正跟张老太太他们吵呢。”
“那,那小芳呢?”
“被张家抢去了。”
何艳一头扎进了何美萱的怀里,痛哭流涕地说:“娘,我不该不听您的话啊!”
何美萱搂紧了女儿,说:“先别说这个了。快跟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艳哭哭啼啼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何艳赌气抱着孩子离开家后就直奔刘钢家而去,半路上正巧碰上张老太太带着她那俩外孙子往这边走。张老太太一把拦住了何艳,气势汹汹地说:“好你个臭婊子,我正要找你去呢,你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张老太太说到儿一把夺过了何艳怀里的孩子,冲着她那俩外孙子一挥手,恶狠狠地说:“这就是拐跑你舅舅的臭婊子,给我打,往死里打。”她那俩外孙子,一个十六,一个十八,不由分说,几脚就把何艳踹倒在了地上。何艳急了,爬起来就跟张老太太的俩外孙子厮打在了一起。何艳根本不是俩小伙子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打的满脸是血。就在这时,赵万声和许耀祖赶到了,一见挨打的是何艳,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张老太太的俩外孙子推倒在了一边,何艳才得空儿爬了起来。张老太太的俩外孙子爬起来骂了赵万声两句,又跟他们俩人打了起来。这时,何兰姐弟俩赶到了。何武上前要拉架,赵万声却让何武赶快把何艳拉走。就这样,何兰姐弟俩就赶紧把何艳拉了回来。而赵万声和许耀祖,却跟张老太太的俩外孙子打在了一起……
听何艳说完,何美萱立即对何兰说:“你赶快弄水,让你姐洗洗脸。你们在家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能去。”接着又对何武说:“走,快跟我走,把万声他们拉开,千万别把事情弄大了。”说着就带着何武急火火地跑了出去。
何美萱带着何武赶到何艳挨打的现场时,赵万声他们已经被赵彪等人拉开,正在跟张老太太吵嘴架。刘钢的父亲刘富贵,也在人群中观看着。张老太太一见何美萱来了,立马将矛头对准了何美萱,她把孩子递给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妇女,一头就向何美萱撞了去。何美萱挡住了张老太太,厉声地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张老太太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你还我的儿子。”她说到这儿对周围的人说:“你们都看见了吧,她女儿拐跑了我的儿子,现在她女儿回来了,可我的儿子,是死是活却没了音信。你们说,我不跟她要儿子我找谁要去?”
周围没有一个人搭言。
张老太太指着何美萱的脸说:“你要是不把儿子还给我,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又要撞向何美萱,被何美萱又一次挡住了。
“慢着。”何美萱厉声地说:“你是说是我女儿拐走了你的儿子?”
“那还有假吗?”
“呸。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你说什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我儿子拐走了你的女儿是不是?”
“算你说对了。今天当着这么多的老街坊,我要警告你,不是我女儿拐走了你儿子,而是你儿子拐走了我的女儿,拐走了刘家的媳妇。你要清楚,我女儿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你儿子把她拐跑了,闹得刘钢没了老婆,闹得孩子没了娘,让大伙儿听听,你儿子干的这是人事吗?跟我要人?呸。我和刘家一直没跟你要人,是因为一直不知道是被你儿子拐跑了。现在好了,冤有头、债有主了,我呢,也不跟你一个老太太较什么劲,我去公安局报案,告你儿子拐骗良家妇女。至于说你儿子是死是活,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我和刘家毫无关系。他就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我还告诉你,要不是我女儿遇上了好人,说不定已经被你儿子卖到哪儿去了呢。现在我女儿回来了,我也放心了。可是,我到公安局告你儿子,那是告定了。不但告你儿子,我还要告你呢。”
“告我?”张老太太明显的是被何美萱这番话给镇住了,现在一听还要告她,急忙说:“我又没指使我儿子干那事,你凭什么要告我?”
“凭什么?凭你指使你那俩外孙子打我女儿。”
张老太太的俩外孙子一听,赶紧悄悄地溜了。
“告她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刘钢挤到了张老太太面前,愤怒地对张老太太说:“你儿子拐走了我老婆不说,你还让你那俩外孙子打人?反了你们。”
刘富贵也对张老太太说:“你还有脸闹呢?就你儿子干的这缺德事,枪毙都不多啊。你就等着吧,等着公安局的人找你吧。”
张老太太彻底的傻了,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蓦地说道:“我的儿啊,你在哪儿啊?娘可想死你了。你这个挨千刀的儿啊,你可把娘我给害苦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喊起来。
何美萱冲何武使了个眼色,悄悄地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和刘家父子,也一个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