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义当日在宝船上转了一圈,各色珍宝争奇斗艳,早就引的贪心大动。他本身出身海盗,因在广东地界混不下去,才跑到南洋来。夺了旧港,成为一方霸王,众手下摇身一变成为官军,敲诈勒索来往西洋各地的船只。他看了满船的珍宝,好比是猫见了鱼腥,打定主意要劫了去!做梦之间,陈祖义没有细细观看三宝的整个船队,只看到些马船、粮船和少数几只兵船,以为各船上都是些官宦和商贾。回到岸上,陈祖义找来二当家梁道明商议,约定下月初一晚上下手劫船。
梁道明也是贪心之辈,急忙在召集散落在海上的众盗。那些船户中,大多是海盗身份,平时居于港口,往来海峡,一遇围剿,便躲在周围大大小小的众多海岛上,难以剿尽。
初一晚下半夜,天色漆黑,陈祖义和梁道明五千海盗,乘小筏、蚱蜢舟数百,悄悄摸进宝船船队。放眼望去,中央的四艘大宝船上灯火通明,一如往常,四周各船只在桅杆上悬起信号风灯,舱中都无一丝灯光,想必明人都是睡了!
陈祖义大喜,暗道明人没有发觉。小船划到宝船下,掷出挠钩,搭住船舷,众盗攀爬而上,冲入舯楼大厅,却空无一人。陈祖义见状觉得蹊跷,暗觉不好。
突然,从内堂中冲出一队士兵,紧接着走出数人,为首的正是三宝大人。三宝手按宝剑,冲陈祖义喝道:“陈祖义,你好大的贼胆!本使好心让你看宝,想不到你竟敢打劫到本使头上,活得不耐烦了吧?”说完手一挥,战鼓响起。鼓声传遍海面,周围战船、马船上的伏兵闻听中军鼓令,一齐掌灯,将众船首尾相接,围成一个大圈,把这数百海盗船围在当中!
陈祖义惊慌不止,向船外望去,明军的巨舰已将已船如铁桶般团团围住,料到今晚必是难逃,大喝一声:“弟兄们,咱们中埋伏了!赶紧撤!”身后的梁道明早就发觉不对劲,返身往外就冲。两旁的明军上前一齐动手,刀剑相交,厮杀在一起。
陈祖义趁乱冲到船边,看看明军越来越多,不及细想,飞身跳下宝船,钻入海中。船上诸盗见头目逃跑,纷纷撤了兵刃,如下饺子般也跳到海中。
于成海不等三宝发令,来到船舷,看看陈祖义刚刚露出水面,没命狂游,甩开外衣,一个猛子向陈祖义扎去。于成海身体块头大,激起好大一团浪花,陈祖义闻响回头观看,是一个明军的彪形大汉朝自己游来,速度惊人,吓得急忙头一缩,沉到水面下,船隙游去。陈祖义的水性当然十分了得,在水下迅如游鱼,可惜于成海也是老海盗出身,在水下练功是家常便饭,潜游只比他快,没有慢的份。
陈祖义正游间,忽然觉得后方水流不对,一股激流涌来,脚踝猛然一紧,被人用手抓住。陈祖义大骇,连连蹬腿欲要甩开,可那手似铁钳般,将他的腿箍住。陈祖义无奈,从怀中掏出分水刺,扭身刺向于成海的心窝。于成海在水下的动作可比陈祖义快的多,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手上微一用力,陈祖义的分水刺再也拿捏不住,掉入海底。陈祖义的一左腿和右手都被于成海握住,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于成海也不做别的,心道,你小子敢给老子玩潜游,那老子就看看你到底能在水下呆多长时间,于是身子往下沉,不让陈祖义露头呼吸。陈祖义极力挣扎,口内的气息耗的更快,不一刻就昏了过去。于成海急忙浮出海面,将他扔在官军的小船上,命人将他胸腔中的海水压出。大概半袋烟的功夫,陈祖义转醒,被众军士捆好,押往宝船。
海面上早就乱成一锅粥,众海盗看到巨船合围,纷纷弃舟入水,也想从水下逃走。三宝在船上看得真切,令众军喊话,让海盗投降,否则将被一一射杀!一半海盗怕死,在水中举起双手,游到明军船只前,被挠钩搭上来受缚,另一半仗自己水性精通,纷纷潜水外游,三宝大怒,我这大军围的铁桶一半,你们还要怎么逃?真是不知好歹,命令击鼓。周围战船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箭支如雨,一霎时,在水中游的浅的海盗被射中不少,尸体逐一浮出海面,足有上千具。游的深的海盗也有千余人,穿过船隙,逃命而去。
闻良辅也从海内湿漉漉的上来,对三宝道:“四弟,方才我下水去捉那梁道明,可惜我水性不行,被他逃了,请四弟发落。”
三宝道:“二哥别担心,谅他也跑不远。今天咱们一战,剿灭了他们大部,以后他们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闻良辅道:“四弟,这都亏那个施进卿报信,要不然海盗偷袭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可就损失惨重了!咱们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三宝点头,“大哥说的极是。他身在海外,却不忘本,这点可难得。如今旧港首领被咱们拿住,爪哇又不管此地,咱们就给他立一个首领吧!”
闻良辅道:“咱们就立这个施进卿算了,他心向大明,有他在此,咱们以后会省不少心。立他之后,让他在此平定残余海盗,当不费力,如此,这满剌加海峡就天下太平了!”三宝赞同。命人找来施进卿,叙说此意,施进卿大喜过望,连连叩谢天恩,称要誓死效忠大明!
三宝取出空白圣旨,令长史起草圣旨一道,称在旧港设立宣慰使司,以施进卿为首领都宣慰使,加封世袭南洋侯,派船送往京城用玺。并随旨附奏折一道,将平定海盗之事奏明,并言旧港地处咽喉要道,设立宣慰使司,将之完全控制在我大明之下,才可保航道无虞。随船押解上陈祖义等二十个重要头领,请皇上定夺处置。
快船回京,永乐看了三宝的奏章,叹这小子有眼光,有韬略,用玺。并回信三宝,似这般能保航线安全通畅的举措,可尽管奏来,事急时可便宜行事,自己会照准。及至看到陈祖义被押解上朝,心中火大,那东海倭国,比你旧港不强上百倍,尚被我水师臣服,你这一个小小的港口海盗,人数数千,竟敢打劫我数万水师,实在是自大之极,斩!以敬效尤!
船队西行八日,停靠海峡南岸,有一国,名为苏门答腊。此国人服饰与爪哇等有异,男人头缠白布,腰裹褶裙,女人一般腰下围五色手巾,原来其人都信回回教。
三宝派人到岸上通禀,不半日便回,报称苏门答腊王正在西边山中率军与孤儿国的花面王作战,已经半年没有出山了,国中无主。三宝让众船就近下锚,靠近港口交易和补充水粮。自己带上王景弘和闻良辅等人上岸,探寻其国内情况,还得打听建文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