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阳就已经收起它那淡淡的光,好像也怕冷似的,躲进了像棉胎一样厚的云层。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一骑白马在一身红衣,戴着面纱的女子从城门外飞驰进入,城门上的冰柱子似是要追逐,也高高的从上面掉下来,在地面上成了碎末。
又回来了,云逸下了马,抬头看着云王府大门之上大大的匾额,依旧的轻嘘一口气,耸了耸肩,转来转去又回了原点。
“姑娘你找谁?”云德问道。
云逸扯开面纱,倾国倾城的容貌展现在他的面前,他一下在激动的上前喊出,“小姐!”复又大喊大叫,往雪意轩的方向跑,“三殿下,大少爷!四小姐回来啦!她回来了!”
宿醉的司马茗从屋子里走出来,脚步蹒跚,看上去精神不振,好像还有些头痛脑热的样子。自从回京城以后,他每晚都留在云逸原先住的雪意轩里,哪里都不去,俨然把这当作了太子府的卧房。
听云德大喊逸儿回来了,司马茗全身一震,很快的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跑了一阵子却想起来没有问逸儿现在在哪里,又使了轻功找到云德,抓住他的肩膀,使劲的晃着激动的说,“她在哪,在哪里!”
云德被他晃得七荤八素,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门……门口。”
司马茗大手一放,脚下一转,飞了过去。云德又跑向云天住的碧竹苑。
云逸慢慢的走着,细细的看着王府的一切。说真的,先前还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过王府,雪天里的王府显得特别的素净,另有一番风味。
眼前一阵黑影,云逸刚一抬头,身子就陷入了一个暖暖的满是酒味的怀抱,“我就知道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司马茗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身子,想要给她冰冷的身体更多的温暖。
云逸被他的突入而来惊了一下,“放开我。”语气淡然而肯定。她挣扎着,却被他牢牢按住,只得被迫保持这个姿势。
在一片安静中,她听见他的心跳,隐隐的压迫感,象延伸不可遏止的海潮,从望不到顶的高处倾泻而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激起震聋发聩的回响。暖暖的感觉不停的从他身上倾泻过来,不知怎么的,她觉得突然的很依赖。
“不放,就不放,这辈子都不放!”司马茗像小孩子不放开自己喜爱的玩具一样固执的抓的牢牢的。
面对这么煽情的表白,云逸脸倏地红到脖子跟,“你,你……你……”你了很久也说不出来回答的话。
“逸儿!”云天也是万分的激动,也管不上正抱着的两个人会不会尴尬。
司马茗闻声极不情愿的放开手,朝云天笑着,似笑得有几分勉强。
“哥哥!”云逸红着脸道。
“你没事就好,对了,这么长的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啊?在外面有没有受苦?还有,你……”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知道哥哥是真的关心她,云逸还是忍不住轻笑出来嗔道:“哥哥,你正值英年怎么就像小老头一样啰嗦了!”
云天窘的说不出话来,把脸憋的微微的发红。
“好啦,我不是没事嘛!你看!”云逸转了一个圈,火红的身影像一朵绝艳的花朵盛开在雪地上,异样的醒目清晰。
兄妹相会的画面甜甜蜜蜜的,竟然把他晾在一边了,心里举起不满和嫉妒的牌子,司马茗轻咳一声,这么明显的抗议竟然没有反应,又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云逸转过头扫了他一眼。就这一眼,足以让他欣慰无比,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如沐春风般温暖了这个冰冷的季节。
只是,在他的心底,有一种明显的感觉,逸儿她变了,她瘦了,眉目间有比以往多了些许的悲伤,而眼神却更加的清亮。
为什么?司马茗想不通。不管了,只要逸儿还在就好,这样就好了。这么一想,司马茗的脸上又挂上了微笑。
“哥哥,我有些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一下。”云逸对云天说道。
“啊,这个……”云天眉头皱起来。
“怎么了,哥哥?”云逸问。
“没,没什么……”云天支支吾吾尴尬着。
司马茗戏虐的说着,“不是累了么,怎么还不去休息?”
云逸没有应声就走了,司马茗寸步不离的在后面跟着。云逸有些恼,突然停下来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司马茗装作很无辜又耍赖的样子,“这条路就许你一个人走么?我也是回房休息。”
云逸不以为意的“切”了一声继续走,司马茗笑着又跟上了。已经是雪意轩门口了,云逸见他还没有停下跟着的意思,“你怎么还跟着!”
司马茗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住在这里啊!”
“什么!”云逸不由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极高的分贝惊的屋顶上的麻雀也飞走了。里屋的紫竹也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的出来。
云逸一个箭步跳进门,“嘣”的一声关上了门,后面紧跟的司马茗冷不防的撞在门上,痛的他马上摸着已经红了的鼻头,大叫道:“啊——痛死我了!”
里头的云逸“嗤——”的笑出来,紫竹一见到云逸就扑了上去,哭了出来,“小姐——呜呜,小姐,我还以为你……”
云逸扶住她,笑道,“我不是好好的么,我累了,要先睡会儿。”美目微斜,又道,“你去门口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可是小姐……”紫竹还没说完,就见司马茗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桃花眼略低看着自己的鼻尖,挑了挑眉,“还好我的鼻子比较硬,没撞坏,不然可惜了。”
云逸眉头一皱,微愠,“你怎么进来的?”
司马茗用手指了指窗户,怒了怒嘴道,“我也要休息一下。”说着就一个大字的躺上了床。
“你这人怎么……怎么这么无赖!”云逸好不容易找了个词形容。
紫竹有些胆怯的在紫竹耳边轻声说,“小姐,三太子从你走后就一直住在这里,那些都是他搬来的东西。”紫竹一阵狂点屋子里的日用品和一些装饰。
云逸眼睛转了几转环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床上的司马茗身上,却见他笑的没心没肺,火气蹭上了天,“紫竹,把那些东西丢出去!”
“什么!”紫竹满脸的惊讶和恐惧,那可是三太子啊,借她三百个胆子也不敢呐,为难的说,“小姐,这……这不太好吧。”
“你不敢我来!”说着便动手,拿起司马茗的东西就往窗户外面扔,也不管名贵不名贵。
司马茗在床上纹丝不动,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待到云逸拿起一卷书画,就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扑过去伸手就想抢回来。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云逸丢了出去,落在了雪水里,沾湿了。司马茗纵身跃出窗外,捡起来,对着那卷轴愣了愣神,失落的走了。
“哼哼“,云逸轻哼着,跟我斗,你是注定输的!可是,心里为什么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呢?她玉手一挥,想要挥去,一偏头问紫竹,“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是小姐你的画像,三爷画了很久的。”紫竹应声回答,略带责怪之意。
云逸轻蔑的说,“不就是一幅画么,什么了不起。”
“小姐,”紫竹叹息了一声,“这画是三太子回来以后不眠不休画了三天才好的,我经常看见他对着这画喝的酩酊大醉,其实三殿下他……”
“好了,紫竹,别说了。你先出去吧。”云逸深吸一口气,徒然的看着窗外翼翼摇晃的树叶。爱情,不是该死心了么?怎么听说这些他的付出,心里还是有些动容和欣喜之情呢?是感动还是动心了……云逸苦笑附上脸庞,转瞬即逝。
感情,果然是磨人的。任你是贫贱无名,还是天潢贵胄,只要沾了这个情字,便会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