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胡同和每个酒吧间的胡同都一样,幽暗清冷,杂乱肮脏,似是前几天下的雨在这种潮湿阴暗的地方还未干涸,它们填平了坑坑洼洼的路面,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我已经没有心情去辨认哪个地方没有水,哪里是可以走得,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跑去,就像那年夏天,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我奔跑在狭窄的走廊里,似是永远没有尽头,那种心情叫害怕。
奔跑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帆布鞋,袜子上呢种湿湿凉凉的感觉让我作呕。明月的叫骂声不是从里面传来,三个人影混乱作一团,光线太暗,看不清脸。但我从大致模糊的身影里分辨出了哪个是明月。看到她还有精力骂人,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我跑过去用力的把那两个人推开,其中一个被我推得坐在了地上,然后另一个响起了叫骂声,明月不甘示弱的骂回去。我没心思管她们在骂什么,我只关心明月有没有事,我从她的脸一直摸到她的胳膊:“你有没有哪里疼啊?”我在这里火急火燎的问她,怕她有扭伤骨折什么的,那样我不会放过身后的那两个人,我保证。
明月劲头旺盛的依旧提溜着她那张居委会大妈的破嘴,叫嚷着:“妞儿,你别拦着我,让我废了那个婊子。”看着这又窜高又撸袖子的架势,显然是没吃亏,一点事都没有。
“你发骚勾引我男人,你他妈才是婊子。”身后那姑娘的声音有一点熟悉,甜腻的让我觉得血糖在噌噌的上涨,但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理会了。她骂的一点也没有明月干脆,明显跟明月不是一个段位的。她在修炼个千八百年的兴许能跟明月对上个五局三胜。不是三胜的还是明月罢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就不那么着急过来了,吓得快没了半条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可当我回过头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人把那个姑娘拽走了,留给我一个背影,一点也不温柔。
“我操,南方竟然碰她了,别拦着我,老娘要弄死那婊子。”明月撸胳膊往袖子的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就要往上冲。
原来,那个就是南方啊,我还以为这妖孽得是个娘们唧唧风情万种的专会讨好小姑娘的人呢,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回家。”我扔下这两个字后,就不在管她,一个人径直向前走着。
“哦。”明月顿时没了嚣张气焰,低着头乖乖的跟在我身后。
我们走出胡同的时候,他们刚好坐上出租车,那个叫南方的进车门那一瞬间的背影,我竟然觉得是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是太想他了吗?不知现在的他又长成了何等模样。
回到家的时候,苏染还没有回来。借着灯光才发现,白色的帆布鞋早已变得黑黑黄黄。牛仔裤上沾满了泥点子还有醉酒人吐在那里的污秽物。刚才因为担心明月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现在看来,这恶心的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明月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头发已经黏在一起变得一缕一缕的,脸上的烟熏妆也随着她的傻笑变得惨不忍睹,身上的衣服也被红酒染得一块一块的,左脚高跟鞋的鞋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折掉了。看她这个样子,我又一次的克制住内心深处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我去浴室放好热水后,就把她扔进了浴缸里,拿起喷头给她洗那打结的脑袋,洗着洗着我的眼睛被水蒸气熏得,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最后干脆把喷头往浴缸里一扔,它浮在水面上,水向上喷着,浇湿了我的衣服,水和眼泪在脸上混合,胸口起伏波动很大,那是生气到一定程度后才有的反应。浴室水汽氤氲,明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嗫嚅着:“妞儿,你别哭了,我错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今天是你明月他妈命好,没出事,如果出事了要怎么办?啊?你说啊?怎么办?你他妈哪天死外面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像个疯子一样双眼泛红,对着她一阵嘶吼,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越想越后怕。眼泪混合着水流到了嘴里,参水了怎么还会这么咸?
“不去了,老娘再也不去了。”明月坐在浴缸里向我伸出双手,我过去抱住她,她的脸上也是湿湿的一片,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喷头里的水还在肆意的喷洒着。
收拾好一切后,我和明月并排躺在床上,就在我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把手脚一起扔到我身上,贱贱的问我:“南方是不是很帅。”
“没看清。”
“靠。”
又过了一会:“妞儿,以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只要你要的,我都舍得给你。”
“我也是。睡吧。”
抱歉,我真不适合这种煽情的戏码。所以只能逃避。其实这个时候的明月,她就已经做到了她说的,只是我还不懂而已。至于今天晚上的事,她没有说,我也便没有问。过去的事总要过去,又何必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