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氏璧
长孙雪眸睁开眼睛,一个女人坐在他的面前,女人很安静,长孙雪眸恍然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前方放了一幅画,“是你?”长孙雪眸脱口一说话,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你认得我?”若不是女人说话,他还真以为眼前的放的是一幅画,女人静如画中人,美若画中人。
“我……”长孙雪眸弯了一下带血的嘴角,想到了沧浪亭里的老人,他无法忘记老人说道一个安静的女人时的神情,这很可能是他一直深居亭中的缘由。
“韩灯儿,一个静美时就如画中的美丽女子一样的人,如果她还活着,就一定会出现在不灭出现的地方,如果你们两人相见,必是一生一死。”
这就是沧浪亭里的老人的话,他的话就是预言,此刻,长孙雪眸再一次感觉到老人的预言会被验证。
“你在想老人跟你说过的韩灯儿。”女人还是端严地坐着,脸上的神情一如长孙雪眸最初看到的样子。
长孙雪眸心里一个寒颤,却还是笑了出来,这大概是因为他天生明眸皓齿,笑起来很好看,“是,”长孙雪眸肯定地回答道,然后,他每讲一句话,就有血从嘴角流出,血已经滴到他的衣服上了,“不过,我在看,你的年龄,据我所知,你应该快四十岁了吧,可我怎么看,你都只有二十来岁,我很好奇。”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每说一个字,都会有血从肺中流出吗?这些话值得你用血来换吗?”长孙雪眸一笑,用笑告诉她,值得,韩灯儿对他的回应置之不理,“燕昭雪手中为什么会有破晓?”
“老人给她的。”
“不可能,”韩灯儿的脸上有一层愤怒,“单凭这个女人一手的鲜血,老人就不可能把剑给她,而且,她身体里的血永远都是冰冷的。”
长孙雪眸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仿佛身体被割开一个口子,血正涌在割口处,只要他一动,血就会流出来,还有就是,这个久居西域的女人,仿佛知道中原所发生的一切,关于沧浪亭,老人,破晓,不灭,雪玉楼,燕昭雪,还有他自己的一切,“这一点,你得去问老人了,我想,燕昭雪本人一定不知道。”
韩灯儿微微弯了一下嘴角,笑得恬静,“你喜欢燕昭雪,你爱她,在你的心底,你是相信她的,即便老人把能将黑夜和白昼割开的破哓给她你也不担心。”长孙雪眸自然落下看着韩灯儿的目光,神情严肃,额头上落下的几缕长发微微飘动着,韩灯儿接说道:“所以,我不相信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孙雪眸摇头,然后抬起头,重新看着这个女人,他喜欢看着这个如画一般的女人,“第三枚金币在你的手中?”
“可以这么说,所以,苍哲老人说你能找出第三金币你就一定能找出。”
“你想让我拿到另外两枚金币?”
韩灯儿点头,“老人果然有眼光,你果然是百世难得的智者,记住,这是十三年来,我第一次夸赞人。”
“我长孙雪眸也自认有一些小聪明,不过智者却是万不敢当,真正的智者当如帝王之师张子房先生,诸葛孔明,我长孙雪眸江湖浪子,不足启齿,能道连狼王和铁征都不值得你称赞吗?”长孙雪眸看着韩灯儿,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不一样的神色。
“故事坊总算后继有人。”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长孙雪眸可以感觉到她的心里即有爱又有恨,“倘若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是智者,西域就会有它的主人。”长孙雪眸怔看着韩灯儿,震撼之余试着将这样的想法和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此刻,他更明白了老人的期待,长孙雪眸还想说话,只是,他一想说话,就觉全身的血夜似要涌出,如被死亡吞噬一般。
韩灯儿站起来,她的动作很安静,这样的女子应该坐在江南的画阁里,执笔描绘,长孙雪眸有太多的疑惑,而且,他清楚,从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得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
“苍哲派来救你的人应该到了。”她说完就走出了房间,这是一个禁闭的阁室,唯一的出口是门,她刚走不久,一个人走了进来,长孙雪眸对着他微微一笑,在楼兰客栈的时候,长孙雪眸见过他,他们认识。
兰心楼坐在长孙雪眸的对面,韩灯儿原来坐的位置,“你中的叫梵佛屠,你体内的淤血一流完就会毒发,毒发瞬间,你的身体就会变得僵硬如石,这种毒没有解药,所以,你就只有十天的时间来找出第三枚金币,有把握吗?”
长孙雪眸思索了一下,“天是不是快黑了?”
兰心楼点头,同时不忘提醒长孙雪眸,“如果你要像正常人一样说话的话,就只有五天的时间。”
“哈哈,”长孙雪眸笑出声来,“在西域,我可以不吃饭,却不可以不说话。这个地方,哪里最好玩?”兰心楼意外而疑惑地看着长孙雪眸,长孙雪眸站起,“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兰心楼摇了摇头,“百纳城。”
长孙雪眸眼睛一亮,转了一下眸子,“你帮我给老人送信,我请他到百纳城看灯影戏。”兰心楼点头。
“去百纳城看灯影戏?”楼兰客栈里,胡杨柳看着兰心楼托人送来的信函,疑惑地看着老人。
“嗯,立刻动身。”老人看着窗外将黑的天幕,神色堪忧。
“您是在担心少主?”
老人摇头,“不,虽然有不少的人想要拿军的性命,但为了我手上的金币,他们暂时还不敢要他的性命。”老人拿出一片被血染红的翅羽,“这个可怜的孩子!”
“前辈?”胡杨柳紧张地看着老人,“我能够帮得上忙吗?”老人摇头,“那个从中原来的,叫燕昭雪的女子,她用的是百步飞身,她也是您的弟子吗?”
老人点头,“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五年前我去中原,教过她百步飞身,这个孩子性情孤冷,话又太少,听拿军所说,她此次是送金币来西域,她一到西域金币就落入狼王手中,以她的性情,拿不到金币势不罢休,只怕她会只身入龙蟠虎踞。”
“她的那枚金币是送给谁呢?前辈,您既是她的师父,何不把她叫到您身边呢?”胡杨柳思忖着。
“这件事容后再说,仙子,你让人去一躺扁鹊阁,告诉哿,让他去天山栈道。”
“好的。”胡杨柳答道,“哿师兄重伤初愈,要不要我陪他一起去?”
“你不是陪我老人家去看皮影戏吗?我们就去看戏吧。”
百纳城地处乌鲁木河中游,呈带状分布,南北不足两里,城虽不大,却包罗万千,有中原风格的亭台高楼,波斯的城堡,西辽国的都府,几种建设风式又都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仔细看来每一处都巧夺天工,美伦美奂。百纳二字只能说明城中衣食住行的华物包罗万物,城中华物来自东西方各地,就连南宋的皇上这不曾见过这个城中的华物,长孙雪眸这样想着,掀起车帘,深吸了一口气,心旷神怡,说道:“百纳二字配不上这个城的名字,叫万象城才名副其实。”
“公子真是好眼光,其实大家都是都是这么叫的。”赶车的人兴奋地回映着长孙雪眸,长孙雪眸擦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血,赶车的继续说道:“客官,看样子你是来自中原的,是来经商吗?百纳城的人几乎都是商人。”
“不,我是慕名而来看看的。”
“那公子算是来对地方了。”说着,车已经进了城了。
“就在这里停吧。”
“咦。”车夫停下了马,长孙雪眸下了车,才刚入夜,便已是夜弦笙歌高楼之上,舞袖倾城倾国,马车向前去,长孙雪眸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会来百纳城。”杨迁走到长孙雪眸的身后。
“呵呵,我长孙雪眸就是爱玩了一点。”长孙雪眸转过身,看着有些沉郁的杨迁。
“对过了,那批玉确实产于于阗,不过是由清都府送到临安的。”
“清都府?”长孙雪眸皱了一下眉头。
“清都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也不清楚,如果有必要,你也可以去问问我义兄班长风,铁征曾是清都府的少主。”
长孙雪眸点了一下头,递给杨迁一张地图,严肃地说道:“以燕昭雪的性格,她若知道金币在天狼宫里,一定会独闯。”
杨迁之所以帮助长孙雪眸便是为了得到天狼宫的地图以及金币所在位置,帮燕昭雪取回金币,他想了一下,向长孙雪眸,“我会着情处理。”杨迁转身走了几步转过头对长孙雪眸说道,“西卧虎藏龙,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百纳城,也不容小觑。”
长孙雪眸早有所察觉,对着长杨迁前去的背影说道:“谢啦,改天请你喝酒。”他一说完,血如水一般急流出,他急用手背擦去,血顺着手背流下,擦完血迹之后,他向城中的弄影馆去,满城歌舞升平,胡舞汉乐,醉意弥漫。
弄影馆在城东,那里是中原人聚集的地方,满城喧哗,馆内也已坐满,但却呈现出一片宁静,灯影戏本就是比较安静的活动,长孙雪眸刚到门口,一位俊雅的书生就迎了上来,“长孙公子,里面请。”长孙雪眸随着他走进馆内,馆内座位已满,有上百人,坐堂前方是屏幕,左边放着一个沙漏,灯火影照,别有一番情趣,大家都在耐心地等着。
“长孙公子这么请。”招待的人将长孙雪眸领到右边的坐座席上,那里留了四个席位,“长孙公子,这是我师父为你留下的,师父说你会请人来看戏,就特此给你们留下了,你请自便,我去忙了。”
长孙雪眸坐下,这几个座位的角度正好,坐上去很舒服,他也很喜欢享受,但此时,他心里却很不舒服,一向胸有成竹的他此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一辆马车停在弄影馆外,“到了。”曼青仙子胡杨柳先下了车,老人出来,接着是一直在他身边的卓若尚心,他们一同向馆里去。
刚一进馆,年轻的书生就去迎了上去,“几位这边请。”他们已经看到了长孙雪眸,向长孙雪眸走去,书生退下,往后堂里去了。
长孙雪眸一看到与老人一道的有三个人,神色一阵苍白,心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老人会带这两人来,而且韩灯儿却知道,“前辈曼青仙子,”长孙雪眸和他们打招呼,最后他的目光勤落在年轻公子的身上,他点了一下头,对方也向他点了一下头,他们一同坐下,馆内安静下来,乐器奏起,有琴瑟,管玄,丝竹,笙竽,各种乐器应有尽有,还有一些长孙雪眸不曾见过的乐器,他想大概是从波斯传来的。
屏幕上隐约出现了人影,屏幕上一片黑影,突闻铁马奔腾,气吞万里,此场皮影戏所讲的是西汉时期,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北击匈奴的事,戏名叫《将军令》,众看皮影戏的人皆如身临其境,忘我地看着屏幕上惊险的情战景。
“铁征回来了!”与天山栈道相望的清都府阁上,清都府的大总管颤声道,他青色的衣服将脸衬映成菜青色,“去请老爷接待他。”
“是。”佣人匆匆下了高阁。
清都府阁上起了风,风吹起青衣一半青丝一半霜丝的头发,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若他是以少主的身份回来,就让他送出都阁黄金匣里的那封战书,若不,就执行暗杀计划。”
铁征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依着山廓的城府之第,依稀可见残垣重建的痕迹,燕昭雪握了一下手中的剑,她觉察到府内异样的杀气,“这里是哪里?”
“我的家。”
“家?”燕昭雪惊讶地看着铁征,铁征很平静,眼睛里尽是冷漠,燕昭雪从这冷漠之中看到了血光,燕昭雪思忖着,在她的心里,铁征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他竟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记得在很长时间以前,她也想过家,只是从来不知道家究竟是什么的她无从想起。
“昭雪,你的家是怎么样的?”
燕昭雪正看着铁征,突然见铁征这么一问,她睁大眼看着铁征,嘴角微微一弯,“我没有家。”然后付之一笑。
铁征也同样向她笑了一下,“我们进去吧。”
铁征敲了一下门,门打开了,院子里站着一黄衣人,“是他!”站在铁征后方的燕昭雪大声惊道,这个人正是菩得客栈里的秦瑽,在临安曾死在自己剑下的璧安候。
“怎么了?”铁征见燕昭雪如此惊讶,回头看着她。
燕昭雪摇了一下头,想铁征本不是中原人,府院里候着的这个人是南宋的,此人的死而复生和神秘身份已经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了,更何况他与铁征的关系,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觉得自己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回来了。”秦瑽站在原地,平和地说道,像慈祥父迎接自己远游归来的儿子,而铁征抱着孩子,又带着一燕昭雪,像极了一家人。
铁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两年前自己离开时的情形,“只要你还是清都府的少主,就必须送去这封战书,由你决定这一场决战,了结这场百年决战。”
看着铁征冷漠的表情,从这一张表情上,秦瑽已经看不出铁征的任何情绪,只觉他更高深莫测了,他微微一笑,“你想清楚了吗?”
铁征摇头,“我是送一样东西来的。”燕昭雪走上来,站在铁征的身边,秦瑽看向燕昭雪,他始终不记得这就是曾经对着自己斩出一剑令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那个少女,只是有一种惊心的感觉,因为惊心,所以害怕。
秦瑽点头,“先进来吧。”
铁征看向燕昭雪点了一下头,他们一同进入了清都府。
弄影馆内,一阵凄然的箫声,接着有人凄然道:“骠骑大将军的命令到底是什么?”
屏幕上,一名倒在地上的将士爬起,拿出胸里的军函,打开,用嘶哑的声音嘶叫出低觉的话语,“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此语一毕,弄影馆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鸦雀无声,赤胆之气荡回。
有抽咽声传出,是伏在窗子上的少年,一旁的少年听到他竟然肆无忌惮地抽咽着,“哈。”抽咽着的少年身边的少年笑了一声。
“嗯?”抽咽着少年侧过头瞪眼看着笑自己的少年,他们在一起已经半年多了,他还从来没见他笑过,不由好奇,“你笑什么?”
少年将头侧到一边,讽刺地拉了一下嘴角,是在讽刺少年因戏看皮影戏而哭的幼稚可笑行为,见他情绪依旧酣然,问道:“你想看戏为什么不进馆里去?”
少年擦了一下脸,“我爹不想我进弄影馆。”这两个少年正是送货来的班远风和张进。
张进摇头看着他,“你爹大概也不想你爬伏在这窗子上吧。”他说着跳下窗子。
“我……”班远风跳下窗子,看了一下张进,低下头,“你能不能不告诉我爹?”他就像一具犯了错的小孩子,班远风虽比张进小两岁,但已经十六岁了,而且是一个行过万里路的人,想不到尽这般孩子气,微微一笑,不经意看到从馆里出来的长孙雪眸,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胡杨柳快步走到长孙雪眸的身边,“长孙公子,有件事很抱歉。”
长孙雪眸忙说道:“仙子严重了,云儿她任性骄纵,又刚到这里,倒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胡杨柳一脸惊奇地看着长孙雪眸,他们并没有告诉的长孙雪眸萧绮云不见了,却不知道长孙雪眸是怎么知道的,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孙雪眸微微一笑,“以云儿的性格,她一定会跟你们一起来见我的。”
“萧姑娘说她看到一只漂亮的猫儿,眼睛一蓝一黄,十分漂亮,就出去了,一天都没有回来,我让人找过了,但是没有找到。”胡杨柳将东盟绮云失踪的经过告诉长孙雪眸。
长孙雪眸思索着,心想,韩灯儿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来了西域,不可能对自己和燕昭雪有这么深入的了解,想她一定是见了萧绮云,他的目光落到一位走在前方的贵妇人怀里的猫儿身上,猫儿躯体线条简洁流畅,圆脸、鼻嘴鲜红,如刚画了靓妆一般,头部长毛是黄色,腹部的毛雪白,腿粗短,耳小、两只大眼一只深蓝,一只瞪黄,尾短圆,温文尔雅,一副娇生惯养之态,华贵无比,“是那样的猫吗?”
胡杨柳点头,“嗯,是那种波斯来的猫。”
“穆斯林的那位圣女也这样的猫吗?”长孙雪眸脑海中出现圣女抱着这样的一只猫的样子,只是她的猫更白更安静一些。
胡杨柳点头,“圣女叫沙玛拉,此人武功不何深,又静若处子,但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长孙雪眸向她点了一下头,走向老人。老人仔细看了一下长孙雪眸的神情,尽管长孙雪眸脸堆笑意,玉树临风,举重若轻,但还是逃不过老人如炬的双眼,老人看出他已经中了毒,只是他强压制住罢了。
老人点头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长孙雪眸点头。
看到长孙雪眸等离开,张进跨步,正要跟上去,班远风大声道:“哎,你要去哪?”张进这才意识到,班长风头领慎重叮嘱过自己的班远风,将东西送到弄影馆后就及时回去,但一看到长孙雪眸,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跟了上去,班远风睁大眼看着他,又急看向手中的布屏,这是弄影馆特此托他们商队从中原带来的,是苏州的上等丝绸,弄影馆用来做演灯影戏用的屏幕的。
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弄影馆的儒生伙计见班远风站在外面,迎了出来,“班少公子,你送屏布来了。”
“啊,是啊。”班远风忙向出来的儒生礼道,将屏布双手奉给儒生,“请验查。”此时的他,颇有一代商儒的风范。
儒生接过,“班大师的货不用查,少公子请进馆里坐。”
班远风心里美滋滋的,班长风的商队在整个西域的信誉一直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他双手握拳,礼道:“我还得回去向我父亲复命,那我这就告辞了。”
“少公子请自便。”儒生话一说完,班远风便向张进追去,儒生看向班远风追去的前方,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看穿夜空,看到长孙雪眸等人前行而去。
夜渐入深,冷清的清都府更加幽寂,一个佣人送上茶盏,燕昭雪抱过铁征的孩子,燕昭雪抱过铁征抱着的孩子,警惕地坐着。
秦瑽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铁征,铁征微微低着着,额头上落下的一缕白发遮在左眼前,静穆得就像一座雕像,秦瑽越看这两个人越觉惶恐不安,本就害怕铁征,越见他没有任何举措,不知其来意,就越是心急,秦瑽只觉自己坐了很久,久得已经有些坐立不住,燕昭雪向秦瑽看去,只见秦瑽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浑身不由瑟瑟发抖,他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向铁征问道:“什么东西?”
铁征抬起头看着他,“管家呢?”
秦瑽立即面如土色,极力镇定下来,“管家有事在忙,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秦瑽突然变得威严起来,像清都府的主人,“你想见他的话我明天安排。”
铁征漫不经心地看着管家,慢慢拿出一个用黑棉布包着的包袱,举在手中,“是什么?”秦瑽激动地问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铁征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秦瑽只得站起,走到他的面前,拿过铁征手上的东西,忐忑不安且又迫不及待地打开,燕昭雪的脸在光芒的映照下异常惨白。
“和氏璧!”秦瑽脱口,双眼突兀外出,透过和氏璧的光芒,秦瑽从铁征的眼中看到一缕笑意,也是一道杀光,他侍奉了铁征两年,他静穆,温顺,像他的配剑一样敦实,可他的本质却是一头狮子。
“对,和氏璧。”铁征将“和氏璧”三个字说得很重,却没有说是玉玺,铁征看着秦瑽的神情已胸有成竹,他动了一下嘴角,微微侧头便看到燕昭雪,不由得一惊,在璧玉的光辉映着燕昭雪惨白的脸,她双眼直直地盯着玉璧,泪水涌上眼线,凝聚成珠,明明要涌出来,却又消逝去,看她这个样子,铁征只觉心里一痛。
铁征伸出手,秦瑽脸色一青,爱不释手地将玉璧还递给铁征,铁征将玉璧收起,燕昭雪微微将头低下,“昭雪。”铁征叫了她一声。
燕昭雪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紧握了一下手中的剑,然后看向秦瑽,看到她的神情,秦瑽突然退了一步,极为惶恐,燕昭雪转头向铁征,“我不想在这里,我们走好吗?”
铁征看了一下她,点头,然后向秦瑽,“告诉和管家,我来过,还有,你准备一下,七天之后我会回来,以清都府少主的身份回来。”铁征的语气坚决得不可反驳,秦瑽怔得在原地,“走。”铁征向燕昭雪,两人走出大堂,走在后面的燕昭雪停下来,向府阁上看去,风吹向府阁,将她的头发吹起。
“她好像发现你了。”府阁上的暗阁里,黑衣女子向青衣人说道,青衣人不以为然地弯了一下嘴角。
铁征出了院门,见燕昭雪还没有出来,他回过头,见燕昭雪正看着府阁上,铁征向府阁上看去,他隐约觉察到暗阁中有人,本就冷清死寂地清都府,从五年前,清都府现在的主人,秦瑽来之后,他就已经觉得陌生了,他倒也不在乎当这寂寥古府的主人,只是,这些人配成为这千年古府的主人吗?
燕昭雪握剑的手指惨白如血,她寂静地吐了一口气,回过头,才发现铁征正站着看着自己,他已经等她有一会儿了,燕昭雪走上去,铁征向她点了一下头,“我们走吧。”
秦瑽站在大堂上,看着铁征和燕昭雪离开,瘫软地坐到椅子上,摊开手,手心里全是汗,府阁上,青衣人望着远处天山栈道上的暗红灯火,映着暗红光芒的眸子变得暗红,自天狼宫占据栈道以来,栈道的夜里已有几十年不见灯火了,所以,那远不及浩翰星空那一点星尘明亮的暗红灯火显得愈加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