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惹蝴蝶第一卷第十九章
仙鹤久唳于上仙司徒墨的宅前，闲云一时四处萦绕。司徒墨微阖眼睛倏尔睁开，掐在中指上的大拇指骤然卡住，他神色略显激动，嘴唇翕动，喃喃自语道：“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两千年前，司徒羽与司徒墨皆不过是一只白梅精与一只松柏精，一心欲修炼成仙，司上紫仙念二人皆具诚心、善心，便将其收为门下弟子，赐姓为司，一曰徒羽，一曰徒墨。
终二人双修为仙，司徒羽管人间百花，司徒墨为天庭瑶池上仙。
司徒墨欣喜地抚过一匹银丝线绣了白梅的绸缎，思绪如潮涌过。
那一年桃花满山，司徒羽嘴角噙着笑意柔柔望着两个弟子练功，绯色的花瓣沾了他的衣襟，迷乱而动人。
忽而他眉头一皱，睫毛微微扇动了几下，抚着额头几步踉跄。他是仙，本不该有任何痛觉，可是此刻，他只觉头痛欲裂。
司徒墨察觉出了异样，一把扶住了他，皱了皱眉：“师弟？”
司徒羽的弟子离莫与夙无天皆慌得冲上前：“师父！”
司徒羽颤颤地吸着气，额角沁出冷汗，苍白而节骨分明的手抓住了离莫的手：“莫儿，扶为师……先回羽宇殿……”
离莫慌慌张张地扶住了他往羽宇殿走，司徒墨也更了上来，夙无天却愣在原地，不为所动。
扶司徒羽躺在床上之后，司徒墨用法力先止住了师弟的疼。离莫握着他的手紧张不已：“师父，你怎么了？”
司徒羽笑了笑，因为疼痛而苍白的面容清艳凄绝如画：“此曰怨念，由戾气所化，含剧毒。怨念愈深，毒力愈大。”
司徒墨摇摇头：“师弟，你早该听我的劝告。”
“我不后悔的。”司徒羽轻轻摇摇头。
几个月前，一只竹妖寻来此处欲拜司徒羽为师。
原来这竹妖本事夙无天亲梅竹马的妹妹。夙无天初成人型之时功力尚浅，不怕被功力深厚的妖精欺负，也无事可做，便成日倚着一杆绿竹喃喃自语。久而久之，绿竹通了灵性，成了妖，便也开口同夙无天说话。
日常月久，夙无天妖力渐丰，竹妖也化为了人型，夙无天十分欣喜，因竹妖是旁水而生，便叫她子湄。
灰鼠精虽天性不善，动了情时却是一往情深。
夙无天爱上了子湄。
这似乎是一件不用过多解释的事。
他时常望着她三蹦两跳的模样、笑的模样、嘟着嘴唇的模样……每次他都会失神。
然而又一次他却不小心让她亲眼见到了他屠杀野兔的样子，她吓得花容失色，一动不动。他回过头来看到身后一袭柔婉青纱的她，也愣住了。血液遍染了他的双手，他哆嗦着解释：“子湄，我……我只是饿了……”
她的眼泪伴着恐惧簌簌落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与她朝夕相处的无天哥哥竟会杀掉一只野兔，只为充饥。难道她每日清晨采集给他的露水不能让他吃饱吗？
夙无天望着子湄的眼神，一阵内疚，便承诺从今往后绝不杀生，要拜一位神仙为师修炼成仙。他向天起誓：“我夙无天此生，愿为子湄的鲜血所控制，一旦子湄的血染我身，便三日内法力全废！”
也是从那日起，他便四处寻神仙拜为师。可是重仙皆嫌其天性不善，不愿收留。唯独司徒羽听完他的故事后为之动容，他微微一笑，对他说：“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百花之神司徒羽之徒，为师必好生教导你，跟我走吧。”
夙无天修炼十分刻苦，他一心想着早日修炼成仙，器宇轩昂地出现在子湄眼前。然后离莫出现了，离莫的出现另一向仁慈心善的师父多了几份偏袒，师父似乎很喜欢这只小蝴蝶。此举令他心中的戾气日渐加深。
离莫天性聪慧，修炼于他完全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不久之后，羽宇殿又来了一位女弟子，娉婷之姿，芙蓉之色——子湄。
司徒羽亦收留了她，这令夙无天十分欣喜，对师父的怨恚也减少了几分。
然后好景不长，夙无天发现，子湄不再如从前那般崇拜的围着他喊“无天哥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了，而是很用心的练功，也时常会在司徒羽讲解时专注地看着司徒羽，嘴角也溢满了笑意。
夙无天不傻，何况司徒羽温文儒雅，相貌出众，子湄若是喜欢上他，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夙无天从未如此恐慌过，他私底下偷偷问子湄：“子湄，你是不是爱上师父了？”
他看见子湄眼中一闪即逝的羞涩与不安，嫉妒便瞬间吞噬了他的心脏，他红着眼说：“子湄，你知不知道，他是师父，你爱他便是有悖伦理常干，你们之间不可能的！”
子湄的眼睛里瞬间满是惊恐，她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会收下我，说明他喜欢我的……”
“何必执迷不悟？”夙无天摇着子湄，“何况他是仙，你是妖，你们之间不可能！”
“我不信！”子湄一把推开夙无天，“我不信师父会嫌弃我是妖！”语毕她踉踉跄跄逃走了。
夙无天红着眼指甲握得插进了掌心的肉里，他望着子湄仓皇而去的背影，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底生出——他要让子湄知道，司徒羽不可能爱她！